80、第三十三章（第三卷终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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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没想到楼珂在众人围堵之下竟然跑去打招呼。
一时有人笑了出来。
原本阴沉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
坐首的长老脸色微沉，眼中的杀机一闪而逝：“殿下狂徒，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不要哗众取宠，那没有丝毫作用，根本救不了你的命。”
楼珂闻言点了点：“长老说的很有道理。”
“不过”楼珂话音一转，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晚辈有些事不明白，还请长老解惑。”
无视那位长老更难看的表情，楼珂继续说道：“晚辈想知道，究竟做了什么样的魔道行径需要惩戒，晚辈自觉恭敬谨慎的很呐。”
“那自然是滥杀、采补、炼人丹、吞生魂、屠灭凡人这样的丧心病狂之举。你自己之前做了些什么事情难道心里没有计量吗？”旁边一位长老开口说道。
楼珂了然地点点头，偏着脑袋思考了一会儿，恍然大悟道：“诸位长老教训的是，晚辈真的做了一件大大的错事，实在是罪孽深重啊。”
场上的人都是一愣，他们还以为楼珂会出声辩驳，然后就听到了下面这句话。
“晚辈怎么能自折邪魔道的羽翼呢，当初那十几位道友狂欢采补之时我就应该留他们一命啊。”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对这十几位世家子弟的死因，众人心中多少都有些猜测，如今被楼珂一语道破，不管这件事之后如何处理，都是修真界正道的一个巨大的污点。
坐首的长老也坐不住了，他一下子站起身，大喝：“竖子尔敢！胡言乱语污蔑十几名天之骄子的清白声誉！”说着话的同时，一道暗劲直冲楼珂而去意图重创楼珂让她说不出话。
楼珂怎么可能站着挨打。
她对杀气十分敏感，那长老刚起身的时候，她就有所察觉，因此夸张地发出一声惨叫，身形就冲着旁边坐着的长老冲去，旁边的长老出手要将楼珂推向一边，楼珂顺势倒向另一边，身后的暗劲就冲着这位长老去了。
这下子，却是全然遮掩不住了。
楼珂倒在地上还滚了几圈，就在打滚的时候，从她前襟掉出一颗影像石，这石头向前滚了几圈，就自动放出了存在其中的影像。
正是楼珂那日动手之前看到的种种情景。
因为这石头被楼珂放在袖子里，所以景象很是清晰，那群世家子弟脸上的狂乱邪恶一览无余，他们做的事情也叫场上的人看的清清楚楚。
楼珂站起身，看到影像石掉了出来，装模作样的惊呼了一声：“哎呀呀，这原来是个影像石啊，我当时看不少的桌子上放着这个东西，闪着彩光还以为是什么稀罕的宝物呢，早知道就拿些别的东西。”
事实虽然明晰了，但楼珂并不安全，那发作的长老反应极快，一见此石掉落，便怒吼一声：“原来你竟真的与这些邪魔外道有所牵连，看来留你不得，今日我便除魔正道。”说着，就跃起身子意欲击毙楼珂。
见这长老不依不饶定是要致自己于死地，楼珂也收起来之前的嬉皮笑脸，嘲讽一笑：“就凭你，还不够资格。”说着，两人拳脚相接，场中发出一声沉重的击打声，肉眼可见的空气波纹从两人接触的地方传出，楼珂虽说弱了一些，竟然还是接下了对方的招式。
见识了楼珂的实力，长老心中明白决不能留其活口，否则就是在给自己找麻烦，心中一狠，下一式便是杀招。
楼珂对杀气的感知何其敏锐，对方身形轻微变换，楼珂便从空气中嗅到了隐约的杀气。
明白下一招乃是自己的生死之局，楼珂也不再掩饰，一身剑气混杂着冰冷暴戾的杀气瞬间冲天而起。
这位长老似乎是佛修，一身外功气势无匹，楼珂心中暗想对方必然力拔千钧势不可挡，既然如此，那她就不挡，她势必要将这千钧之势捅出个窟窿来，看这老秃驴还敢不敢顶着佛光普照自欺欺人。
手腕一转，体内剑气飞速运转，只听见“嘭”地一声，青鸾就从她的体内蹦了出来，楼珂没有去接，因为不是她召唤青鸾出现，而是青鸾无法承受自己体内浓重到有些粘稠的剑气所以自动脱离。
对方身上的气势越来越恐怖，楼珂却只是简单地握拳放在腰间，静静等待对面长老出手。
楼珂的托大之举，坐在旁边的人看得分明，虽然见识过刚才的交手都在心中赞叹楼珂天赋不凡，但对于这一局的胜负，众人均不抱过分的希望，毕竟结丹后期与元婴后期，相差的已经不仅仅是修为，更有对于“道”的领悟，由浅入深，就已经不再是简单的使用灵力了。
楼珂心中并非不明白自己与这位佛修长老的差距，只是现在的情况，无论如何，她都不能露怯，这群人明着是为剿灭魔道，实际上却是想借着自己这件事为突破口为难万剑门，她已经一时冲动做下了这件事，又怎么可以因此连累师长。
越是这样想，楼珂心中越是平静。
不成功便成仁。
她未出阴阳轮转境的时候便想好了，所以那时沈弼心中烦闷，她看出来了，却没有多加劝解。因为她早就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又何须烦恼之后会遇到的麻烦。
在旁人眼中，楼珂周身的气势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她身上散发出的剑气越来越浓郁，由气体渐渐向固态转化，隐约间似乎出现了形状，仔细去看似乎是一柄剑。
楼珂亦有所感，自己体内的剑气流动越来越快，几乎达到了一种疯狂的速度，竟是隐约有要突破境界的意味。
楼珂见此心中一喜，嘴角抑制不住勾起，心中更是有洒然快活的感觉：死前，竟然还有机会在剑道上有更多的前进，也不枉她这么多年的修炼。
楼珂自己，其实也并不对这一次抱有希望。
这些念头虽说繁杂，实际上也不过是在转瞬之间。
佛修长老威势无匹的金刚除魔拳也恰在此时到了楼珂身前。
楼珂立刻睁开眼睛，收住的拳头同时挥出，带着在全身流转的剑气，直击长老的来势。
极大的轰鸣声从两人之间响起，离得近的几位长老坐的椅子在两股力量余威的压迫之下，出现了破裂的痕迹。
力量的余威都有这样的威力，身处力量冲撞中心的两人感受更加深切。
受伤最重的，自然就是楼珂。
她连痛呼声都来不及发出，手腕就已经被震断了，连退了十几步直到双脚压碎了地面卡住自己才勉强停下身形。
楼珂这样凄惨，佛修长老也不好受，他虽然没有受太大的外伤，但自己的这一拳却被楼珂的剑气捅出一个缺口，威力大减，而且混杂在剑气中难缠的杀气也顺着缺口侵入自己的体内，并不好受。
但现在不是停手修养的时候。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楼珂。
楼珂也回望过去。
她的眼中毫无畏惧。
两人斗法到现在，即使身处敌对，佛修长老心中也不由赞叹楼珂心智坚韧，不过之后下手也必定更加狠辣了。
见楼珂双手都失去了战斗的能力，长老踏步向前，低声说道：“今日便是你的死期，我会下手利落些的。”
楼珂虽然身上经受着断手的痛苦，但心中却如一滩深水平静无波，看到对方直冲自己天灵盖而来的毙命手段。
她轻轻闭上了眼睛。
看似放弃了抵抗。
周围人暗道可惜，心中又有些窃喜，可以亲眼见证一个天才的陨落。
这位长老五指向内勾起，手刚落到楼珂头顶之时，自己却发出了一声惨叫。
竟是一柄透明的小剑穿透了他的掌心，不仅阻挡了他下落的态势，更是将他的手死死钉住了，动弹不得。
手心流出的血滴在楼珂头上，她这时才缓缓睁开眼睛。
“长老盛情招待，晚辈也不好藏私。”
此言一出，旁观的诸位长老眼神都有些闪动。
如今这必死之局，却还是叫楼珂扯出一个活命的口子。
“天慈大师，你怎么还是改不了自己的急脾气啊。”这时，一个人推开议堂殿门，语带调侃地说道。
看到此人身后跟着的一众万剑门长老弟子，其他人心中知晓：今日，这个楼珂是死不得了。
说话的这人，便是议堂中的主事长老，名讳不甚清楚，只知道姓蔡。
即使是现在坐在大殿中的诸位长老，见到此人，也要尊敬地称一声：蔡大人。
议堂的主事长老，其地位堪比宗门太上长老，更遑论，这位太上长老的手中，还握有惊人的权利。
蔡大人一出声，就意味着这件本来在议堂默许下的事情该停止了。
天慈大师心中虽然愤怒，却不敢在此时驳斥蔡大人的命令。
他恶狠狠地盯着楼珂，缓缓收回手，显然不甚情愿。
楼珂那柄透明的小剑一直对着他，才使得他妥协就范。
万剑门的长老来了，她得救了。
楼珂心中却不开心。
即使刚刚突破了剑道的第三境界到达剑形之境，也丝毫不能让她觉得快活。
因为她，宗门又要付出些什么代价呢？
正想着，一个人快步走到她身旁，小心翼翼地扶住她：“楼珂，你怎么样了。”
一听到这人的声音，楼珂就在心中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她的眉眼也染上了几丝忧愁：“沈师兄，你果然还是来了。”
“你可知道，我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就是你出现在这里。”
之后的事情同楼珂就没有什么关系了，那些都是议堂与各宗门长老该去讨论的问题。
她由沈弼背着，回到了万剑门。
之前为了稳住自己的身体，小腿和脚踝都有不同程度的撕裂，那时虽然勉强站着，却全都是依仗着剑气的才能稳住身形。
沈弼将她背回洞府，一言不发地帮她接上手腕又敷上灵药。
楼珂也不说话，只有一双眼睛死死地追着沈弼的表情。
腿上的伤沈弼不便动手，只是检查了一下伤势，就要起身。
楼珂一下子凑近，迫使沈弼不得不直视自己。
“你到底答应了议堂什么条件。”
俨然有不得答案不罢休的态势。
沈弼受不了楼珂此时的眼神，看着强硬，向深处去探，全都是脆弱。
他之前一直绷着的表情缓和了下来。
“魔族最近百年蠢蠢欲动四处滋事，在修真界中造成了不小的影响。议堂早有所觉，他们意图从各个宗门中抽调顶尖弟子专门培养，组成一个凌驾于东大陆所有宗门之上的势力——天宗。”
楼珂闻言目光闪动，这件事看起来大仁大义，细究却耐人寻味。这些顶尖弟子无一不是受到原本宗门的精心培养，他们在原宗门可以享受到绝顶的资源，如今全被议堂吸纳，各宗门说不得要保驾护航。而且，这个天宗，它究竟是为了抵御魔族临时起意还是议堂早已定下的长久之计也大有名堂。
心思一转，楼珂惊呼：“难道……？！”
沈弼点头：“不错，各宗门也不是傻子，这样明显有损根基的事情，谁会答应。议堂见此，便需要一个靶子，杀鸡儆猴。”
“他们早就盯上了万剑门，剑修的能力，无论是什么样的组织，都是眼馋的。”
“本来这人选是在秋潭与我之间摇摆，但现在秋潭还在闭关，她心中更有牵挂之人，无论如何，作为大师兄，我也不能让她陷入未知的境地。”沈弼这句话说得大义凌然，楼珂心里却有些发酸。
沈弼天天挂在嘴边她听得都有些不耐烦的“大师兄”，楼珂此时才彻底感受到这三个字的分量。
即使沈弼不说，楼珂心中也清楚，自己才是那最后一根稻草。
所以，当时在议堂大殿上，她最害怕的事情，便是看见沈弼。
这样的负罪感，沉重的难以接受。
楼珂沉默了很久，才开口，一字一句发自真心：“师兄，对不起。”
沈弼闻言露出微笑，伸手揉了揉楼珂的头：“说什么对不起，我是大师兄啊，这是我的责任。”
沈弼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清澈安定。
楼珂却觉得自己的心，从深处开始一阵阵抽痛。
屠尘尊者在议堂商量了很多天才回来，他直接去见楼珂，脸上罕见地带着笑容。
一见到楼珂，尊者脸上就露出欣慰的表情：“我的嫡传弟子，果然是这世间顶尖的人。”
楼珂经过修养，身上的外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她连忙起身，就要扶着师尊坐下。
尊者任楼珂托着自己的胳膊，坐到石桌旁。坐定后，冲楼珂招招手：“过来坐吧。”
见此，楼珂的心突然一下子沉到了底。
屠尘尊者一开始先询问了楼珂的伤势，又仔细询问了楼珂当时在大殿之上的所有事情，又详细的指点了楼珂与天慈大师一战中的忽视之处，之后还询问楼珂在阴阳轮转境中的情况，说了许许多多的事情，唯独不提她与沈弼离开之后议堂中的情境。
屠尘尊者越是表现的不在意，楼珂心中就越是难受。
终于，她忍受不住，开口：“师尊，您别再说了。徒儿不孝，请您将我交出去吧，我实在无法承受宗门因我遭受巨大的损失。”
闻言，屠尘尊者的脸色一变，第一次冲楼珂厉喝：“跪下！”
楼珂顺从的跪下。
尊者长叹一声：“珂儿，你要知道，过去的事情是不可更改的。既然你已经明白宗门此次遭受了什么，就更应该爱惜己身，不要让宗门所付出的一切白费。”
“你真的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孩子，只是入世不深，始终还是有些稚嫩。为师希望你可以从这次的事情中明白一件事：当你实力不足的时候，无论如何防备，都会踏入对方的圈套。”
圈套？楼珂蓦然抬头，睁大了双眼。
屠尘尊者继续说道：“魔族为何一直被整个大陆所敌视？不仅是因为他们天性狡诈残忍，更是因为魔气本身就带有诱惑人性放大欲望的能力，这样无可防备的手段，怎能为多数人所容。”
“早在摘星阁赌斗之前，你已被魔气影响，但那时只是淡淡的一抹痕迹，就连我一时也没有发现这竟是一枚深埋的魔气种子，放任你一路打杀，魔气由此吸纳你自身的杀意逐渐增长，混杂在剑气之中。我原是打算，你探完密会之行后再帮你剔除，却不想你在那楼阁之中被人彻底引动了魔种，否则如何能连杀一十七人。剑修好战，并不嗜杀，更何况那些佛经，你以为都是白念的吗。”
“想来，那地方必定魔气缭绕，否则为何连沈弼都没有克制住自己，竟放任你行动。临行之前，我严厉叮嘱过他，可以伤人，却不能取命。”
“那如今？”楼珂心中一惊。
“沈弼你不用担心，他不过是一时受到了影响，在剑冢修炼几日也就恢复了。倒是你。”屠尘尊者的眼神落在楼珂脸上：“你体内魔气仍在。”
“所以，我要你去一个地方。”
......
楼珂站在传送阵前，看着前面稀稀落落的人流。
突然，前面的人转过来问道：“你是犯了什么事。”
楼珂回过神，腼腆地笑了笑：“杀人。”
对方耸了耸肩：“我也是，一连杀了五个二流宗门的亲传弟子，正要杀第六个，就被那宗门的长老拦下了。”说着，还可惜地咂咂嘴。
回味了一番之后，他又开口：“那你知道咱们要去的这个地方究竟个什么所在吗？”眼睛中还有些跃跃欲试。
楼珂摇头：“我也不甚清楚，想来定是极其偏远的地方，而且去的人都是你我这样的凶徒，必然是人迹罕至之处。”
听楼珂这样说，此人还颇为自满的点点头：“说的不错，我也不喜欢这些中心城镇，里面的人娇气的很，碰一下都要倒，还是凶悍些的地方适合我。”
楼珂笑着应和。
过了一会儿，队伍排到了她，将罪名帖递过去之后，，楼珂回头向东边望了望。
其实走到这里她已经穿过了好几个传送阵，此时回头，只能看到一片黄沙，根本看不见大邺城的痕迹，遑论万剑门。
此地温度很低，时不时还有冷风刮过。楼珂脸上却始终带着笑意，这笑容真心实意，没有一丝虚假。
即使她现在身上背负着一个巨大的惩罚，即使她要去的地方步步凶险，可这开心却不是作假。
因为她心中始终记挂着临行前师尊说的每一句话。
她不是小孩子了，她当然明白一切的结果必定是十分糟糕，但在这样糟糕的情况下，她的师父仍然在用浅显的一眼就能看破的谎言宽慰她。
屠尘尊者这位顶级的剑修，还在笨拙且小心地用哄小孩的方法安慰自己，强做笑脸宽她的心。
师命不可违。
她自然要从善如流，同样摆出全然相信的样子，希望能让师尊心中的担忧稍减。
不然怎么说合该他俩是师徒。
就连安慰对方的方法都如出一辙。
这样想着，楼珂踏入传送阵。
金光一闪，阵中的人影已经消失。
东大陆，万剑门，楼珂，从此杳无音讯。
作者有话说
第80章 第三十三章（第三卷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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