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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相遇之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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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年前, 静衍还不叫静衍, 他叫秦子忱,是二十一世纪一个小小的公务员。
他出生在一个工人家庭,‘稳’字几乎贯穿了他的一生。他不喜欢冒险,也不向往所谓高端人士的生活, 从小到大, 人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稳稳过完一生。能拥有稳定的成绩, 稳定的心态,稳定的工作, 稳定的家庭, 最后再加上一个活泼可爱的孩子,他的人生就圆满了。
他做到了计划的百分之八十,他拥有稳定的成绩, 从小到大都是第一;稳定的心态;后来考了公务员, 也有了稳定的工作, 唯一不稳定的, 只有他的爱情。
爱情是他计划之外的产物, 始于初三那一年, 有个叫苏清漪的小姑娘,跌跌撞撞冲进他的生活。她苦追他六年, 实话说,他并不喜欢这种冒冒失失的姑娘, 总觉得这样的姑娘吧, 爱情来得太快、太激烈,肯定也会去得太快, 太残忍。
可是一个人被一个人喜欢久了, 大概也就成了一种习惯。他习惯了她大大咧咧的笑,习惯了身边时时刻刻都是她,习惯了她随时随地示爱,习惯了她的等待。于是他终于妥协,就想着,人生偶尔有那么些不稳定因素,大概,也是一种美好。
于是他接受了这个冒冒失失的姑娘,内心暗暗规划着和她的一生,可是突然有一天,这个姑娘就对他说了分手。
分手说得匆忙,匆忙到他甚至来不及反应发生了什么,而后就见到她带着新欢出现在了他面前。那时候他没按耐住心情,一拳揍上了对方,而后又恍然醒悟。
他有什么权利去打别人呢?
对不起他的是苏清漪,他舍不得打骂苏清漪一句,又为什么就能打别人呢?
在他愣神的时候,对方很快反应过来,对他拳打脚踢。他没有还手,蜷缩着在地上,一言不发。苏清漪似乎是怕闹出事来,拖着对方走了。
他就这么在广场上,蜷缩着,默默地,哭了出来。
已经隔了五十多年,他仍旧能想起那一刻,内心的绝望和不安。他有那么多话想和苏清漪说,他几乎想抛下一切尊严跪着乞求她。
不要离开啊,不要离开他,有什么不好,他可以改啊。
他知道他很闷,很没新鲜感,很慢热,不懂浪漫,也没什么出息,可是,他都可以改啊。
可是他说不出来,只能抱着自己,嚎啕大哭。
然后他就感觉,整个世界都乱套了。没有了安稳的内心、安稳的工作、安稳的爱人,更不会有安稳的人生。他开始过上沉迷游戏的日子,直到有一天,有人告诉他,苏清漪出国了。
当时他正在倒水,听到对方的话,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任由水满了杯子,然后蔓延到电脑上。
对方不断问:“喂?秦子忱?你听到了吗?”
他张了张口,也就是那瞬间,噼里啪啦,一阵电流就沿着水窜进了他的身体。等他睁开眼的时候,他就成了一个五岁的孩子,修真界的秦子忱。
他天生剑体,变异雷灵根,五岁就成为天剑宗掌门首徒,几乎是天定的好命运。他几乎不需要怎么努力,就一路扶摇直上,成为别人仰望的存在。
师父赐他道号静衍,别人也就跟着这么叫他,除了极少数几个亲近之人会偶尔叫一声子忱,秦子忱这个名字仿佛是从不曾出现过一般。
师父说,他无欲无求、无牵无挂,是修仙之人再好不过的心性。他在这里,学会了用剑,学会了杀人,这里的人和二十一世纪不一样,二十一世纪的人总把性命看得太重,而这里的人却将‘道’放在了第一位。
他成为了剑仙,成名以来,从无败绩;他有了完美的容貌,凡是见过他的女子,无一不会悄悄红了面颊;他不再畏畏缩缩,在这个世界,学会了拔剑、学会了将生死置之度外……
他想,他大概终于成为了当年苏清漪心中所敬仰的样子,然而,那个苏清漪,却再不会出现在他的生命。
记挂吗?留恋吗?
他不知道。
对于他这样几乎算的上无欲无求的人,这个姑娘,却几乎成了他的心魔。在他度过大乘期的雷劫时,贸贸然就冲了出来。以心魔劫的样子将他重创,这才给了萧云云机会追杀他至此。
然后可巧的是,居然就有了一个和对方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女,仿佛守株待兔一般,在这里等候着救了他。
她会说“卧草”,有和苏清漪一样的长相。让他忍不住冥冥中开始幻想,面前这个人,是不是就是苏清漪……
他能穿越过来,更爱看言情小说的苏清漪,说不定也穿过来了呢?
这样想着,他内心居然有了几分激动,然而转念一想,他又忍不住问自己,就算是苏清漪,又怎样呢?
她毕竟早就不爱他了。他在她心里,就像一个玩物,玩腻了,累了,就换一个人。他不是一个能玩、适合玩的性子,哪怕成了剑仙,再遇到苏清漪,也不过就是被她再玩弄一次的命运吧?她这样的女孩子,哪怕有安定的地方,也决不会是他这样木讷的人。又或者,她是在这里活不下去,所以指望着他能成为一把保护伞,保护着她。
虽然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是假借爱情之名,他不愿意。
想通了这点,秦子忱闭上眼睛,不再惦记着面前人的身份,安静睡了过去。
等第二天清晨醒来的时候,苏清漪就看到了一个乖乖睡着的秦子忱。
冰雕玉琢的五官卸下了睁着眼时的仙气,终于带了几分红尘味道,看上去安静中甚至带了那么几分呆傻,让苏清漪居然忍不住一瞬间想起了她喜欢过的第一个人,秦子忱。
虽然那个渣男后来居然玩劈腿,但是平时看着,他就总是那么一副沉稳安静的样子,甚至带了几分呆愣可爱,总在她讲笑话的时候一脸茫然,在她调戏的时候不由自主红脸。
一想到秦子忱的可爱之处,苏清漪赶忙一巴掌抽在自己脸上。
又不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欺负过她的人绝对别指望着她记着他们的好!
她一巴掌的声音把秦子忱抽醒了,苏清漪赶忙凑了过去,认真观察着秦子忱的伤势。他的伤比想象中好得更快,伤口现在已经结痂,他的面色也恢复了正常的白皙。看出此人有着强大的恢复能力后,苏清漪松了口气,坐在一边道:“你要喝水吗?或者洗脸?”
秦子忱没有说话,苏清漪就去捧雪打水,等她把装着雪的锅放到柴火上时,秦子忱终于开口:“你是谁?”
“我?”突然出现的声音让苏清漪抖了抖,她背对着秦子忱,一面戳雪,想要雪尽快散开,一面漫不经心地回复道:“我叫苏清漪。”
因为是背对着秦子忱,她没看见,秦子忱低垂下来的睫毛飞快的颤动了一下。他暗中握紧了拳头,看着少女忙碌的背影,又问:“为何救我?”
为什么救?难道要坦然告诉他,因为系统?
不,她会被当成妖邪附身或者神经病抓起来的。于是她故作镇定道: “我在下面吃着胡萝卜,天上突然掉下个人,就顺手救了。”
说着,为了假装自己只是偶然路过救了他,苏清漪装模作样又问:“你又是谁?怎么突然就从天上掉下来了?”
“在下秦子忱。”声音中带着一份探寻从后面传了过来,苏清漪猛地回头,不可置信看着面前如昆仑白雪一般高冷的修士,上上下下又打量了一圈。
秦子忱……秦子忱?
会不会真的是那个人?
系统为什么要专门让她来辅佐一个剑修?她都穿越了,秦子忱说不定也穿了呢?
然而也就是她即将张口的瞬间,一个念头又突然制止住了她。
当年她打过他、羞辱过他、还害他丢了工作啊!秦子忱多么在意自己稳定的生活,自己几乎毁了他所有的稳定,当年匆匆出国旅游,不也是为了逃难免得秦子忱报复吗?!尼玛他现在都成剑仙了,自己还是个刚刚引气入体的废材,这不是给了他报复打击的绝好机会吗!
谁知道在杀人如麻的修真界混了五十多年,还是剑修这种打打杀杀的职业混了五十多年的秦子忱会不会拔剑把她一剑捅死啊?!
哦,他已经捅死过她一次了。
而且,退一步来说,秦子忱穿越的几率也不大。穿越是买大白菜吗?说穿就穿?就算秦子忱真的穿了,穿成剑修,就他那个性子,早就被人捅死了吧……
传闻中剑仙静衍,高冷傲慢,目中无人,极为讲究,十分装逼。所在之处,方圆十里鸡犬都要噤声,穿衣用度,无一不是顶尖上乘。而且他正义感爆棚,战斗欲望强烈,热衷参加一切除魔卫道的活动。不过后来由于他战斗力太强,一般的除魔活动也轮不到他,所以才在天剑宗问剑崖上常年闭关。
这么一个人,和那个温和内敛、有些羞涩、不喜欢麻烦别人、更不喜欢别人麻烦自己的秦子忱,完全没有人和相似之处。
大概,也就只是名字一样了。
想到这里,苏清漪慢慢冷静了下来,而秦子忱在一旁观察着她的神色,几乎肯定面前这个人,就是当年的苏清漪。他也不打算暴露自己,就假作什么都不知道,垂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势后,转眼去打量洞穴周边,洞穴中密密麻麻用血画满了符咒,他将目光落到苏清漪身上,看见她手臂上、手指上都是伤口,不由得抬头看向这个记忆中霸道地小姑娘,皱眉道:“你是符修?”
废话,如果不是符修这种向天地借力的修士,就凭她一个刚刚引气入体的渣渣,能从萧云云手里把他救过来?
但为了打好和任务目标的关系,苏清漪点了点头。
“你不过引气入体,为何就能用此符阵躲过幻音宫的探查?”
“这个嘛,和符修的修行方式有关,”讲到自己擅长的方向,苏清漪忍不住卖弄起来:“你们剑修,讲究的是道心恒定,人剑合一,以自己对抗外界,自己的强乃是最强,对吧?”
“正是如此。”秦子忱认真点了点头,听着苏清漪继续道:“而符修不同。我们符修讲究的,是化我为无我,融于天地,向天地借力,我们本身的道心,就是我与天地共存共生,故而,我们自身修为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悟性。”
“悟性?”秦子忱面露疑惑,苏清漪勾起嘴角,面上全是自信。其他方面她不敢说,但就符篆阵法一道,这修真界,大概无人能出她左右。看见剑仙也有迷茫的时候,她觉得很是自豪,于是继续道:“悟性说白了,其实就是一种感觉。你看你们剑修,你们的悟性,就是能感受剑意,而我们符修的悟性,就是能感受天地间的‘道’,也就是天地法则,从而进行沟通,得以运用。一个没有悟性的修士,哪怕步入大乘,也可能写不出一张符,一个有悟性的符修,哪怕只是引气入体,也能写出不错的符篆。”
“不过,这并不是代表修为不重要。就像你们剑修可以越级杀人,以剑意取胜,但并不代表,修为就没有任何作用。你可以以元婴抗击合体,但你绝对做不到以元婴对抗渡劫。符修也是如此,修为是限制了你所写出的符篆的上限。修为越高,我所能感知到的天地之道就越多,能借用的能量才越多,而且形式也越简单。就像此刻,我能用自己的血写出迷惑金丹以下的符篆,但我绝对写不出迷惑金丹以上的符篆,也不能用笔墨写出迷惑筑基期的符篆。可是如果我有金丹期以上的修为,我就能用笔墨绘符,甚至直接诵咒,再也不需要笔墨。”
“所以,昨日是因萧云云受伤提前离开,如果是她来查探这里,就能看破你的障眼法。”
“正是如此。”
苏清漪点了点头,感觉自己就像是收了一个乖巧的徒弟,让她内心有了很大的满足感。结果这个乖巧徒弟却突然抬头,一脸认真道:“姑娘似乎对幻音宫以及幻音宫主毫不诧异?这些阵法也不该是瞬间就能写成,将我拖住的羽毛符篆也不该常年带在身上,如此,苏姑娘不该给我个解释吗?”
苏清漪心里咯噔一下,马丹,药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