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完结：至白之日 ...
-
考虑到切利多尼希有人体收藏的小爱好，他对某个人过盛的兴趣总是令人困扰，很难分清里面是不是带着福尔马林的味道。
不过有趣桑倒没怎么多想，一方面这位四王子的重心现下肯定全在王位继承战上，另一方面，他自己还有比这更值得关注的问题。
在刚刚与纳斯比国王的会面中，他的手机震了一下，大约是哪个员工有事情要汇报。
有趣桑一边摸出手机，一边停在了楼梯上，准备处理完事情再走，免得脚尖刚一沾到宴会厅地板就被人抓走继续神侃。
不过凡事有利有弊，这里虽然耳根清净，却要忍受另一种折磨：其他等着觐见国王的排队者们那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这些人大部分是商人，希望能从国王手中获得准许在卡金领土内经商的许可，从而大赚一笔。不过等候的队伍很长，而前进速度又格外慢，他们渐渐发现自己可能直到庆典结束都没法和国王说上一句话。
至少这里秩序很好，你看每级台阶上都站着一个人，不用拿号，也不用担心被插队……他们一边自我安慰着，一边对每个从高台上走下来的幸运儿投以艳羡的目光。
至于有趣桑这种走绿色通道直接登顶的人……排队的大家觉得眼神已经不足以传达内心的悲愤了。
这种等待带来的痛苦，有趣桑深表同情但爱莫能助，他努力忽视掉这种如有实质的目光，低头专注于自己的手机。
和预想中的公务不同，他收到的这条短信有些奇怪。
它没头没尾，只有像是犯罪预告一样的三个字简略地映在屏幕上：
“第1个”。
发信人是个陌生的号码，但这不要紧，因为句子的末尾点缀着一颗小小的红色桃心。
有趣桑的视线在那鲜艳的颜色上停留了片刻。
他在这一瞬间或许是笑了一下，又或许是露出了别的什么表情，但总之，等他再抬起头时，周围的人忽然都安静如鸡地左顾右盼起来，没人再敢去盯着他了。
各位排队的老哥纷纷就算你现在转身回去和国王再唠半小时大家也没意见。
不过这种好意有趣桑只能心领了，因为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可和这正相反——
他从宴会上溜走了。
这是一次迅速的撤离，莫说努古伊，就算由纳斯比国王亲自开路将他送到门口，也不过就是这样的速度。
而说来奇怪，那个刚进入宴会厅就因为备受瞩目而寸步难行的人，明明也是有趣桑才对。
这种随心所欲大概只能归结为某种天赋了。
宴会厅的大门开启又合拢，脱出身来的有趣桑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径直走向了连接着2层的出入口。
“您这个时候去2层？”出口处的负责人一边检查他的船票，一边感到好奇，“现在不是正在开出航庆典呢吗？”
“没办法，”有趣桑笑了笑，透着点无奈，“刚刚的全体广播之后通讯频道好像出了些问题，毕竟才刚出航，我还是亲自去总控室看一眼比较好。”
这种敬业的工作态度立刻为他赢来了几句小小的彩虹屁。不过这次，有趣桑可没有蓄意去欺骗别人的感情，30分钟后，他真的出现在了总控室门口。
某位大作家曾写下过“我家门前有两棵树，一棵是枣树，另一棵也是枣树”的名言，而相同的句式用在这里也毫无违和感：
总控室主要负责通讯线路和航船票务两项业务，一项是有趣桑的公司承包的，另一项是有趣桑的另一家公司承包的。
因此，虽然这里名义上归属卡金王国军管辖，但他们负责的不过是警戒之类的工作，核心的组成人员仍是有趣桑手下的技术宅们。
换而言之，他就是这里的无冕之王。
有趣桑和值班的组长说了几句，对方心领神会地拉走了半间屋子的人出门去做排查，空荡荡的办公室里一时间只剩下显示屏微微的白光。
事情进行到这个份儿上，有趣桑想做什么已经很明显了。
他在等人。
而这个人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鞋跟轻敲地板的“咔哒”声由远及近，随后是门锁轻微的响动，又过了片刻之后，一个非常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有趣桑眼前。
“嗯~没想到有趣桑你真的会来，我有点受宠若惊呢~”这个人低沉着嗓音，轻佻地说道。
“干掉一个就给你提供一个新的身份，我当然会遵守约定，”有趣桑抬眼看向他，“好久不见了，西索。”
大约是为了隐藏身份，魔术师今天穿得非常低调。他的发色也换成了更柔和的薄荷绿，虽然依旧是特立独行，但至少没有红色那么惹眼。
他在追杀蜘蛛，反过来旅团也在全力搜寻他，太容易让人记住可不是什么好事。
“你不好奇第一个是谁吗？~”他金色的眸子中闪过一点愉悦的流光，似乎在回味什么。
“知道不知道都无所谓，我们的计划又不会因此有所改变。”
“唔~硬起心肠的你可真是讨人喜欢~”
“我就把这当成是恭维了，”有趣桑在一台电脑前坐下，“之前在第13王子那里的保镖身份已经替你处理掉了，新的身份是2层的VVIP，这样上下更自由一点。”
“旅团那边的话，他们想快速找到你，就要选择与□□合作。不过就我了解到的情况，应该只有第4、5层的□□会比较配合，你要躲藏的话可以留在3楼。”
“是~是~了解~”西索拉长声音，半倚在他旁边的桌子上，“比起这些，我其实有件更重要的事情想和你确认一下。”
“嗯哼？”
“库洛洛，是要由我亲手杀死的。”
“当然。等我拿到他手里的那个能力之后，你就可以自便了，我不会和你抢的。”
西索盯着他看了片刻，似乎对这句承诺的真实性有所怀疑。但有趣桑开口时的神色平静得怕人，连眼睛都不曾眨过一下，任他再怎么打量也瞧不出什么端倪。
“果然~”无功而返的西索皱起了脸，“你允许别人杀掉库洛洛这件事，不管听了多少次都还是觉得不真实呢~”
“只有我才能杀你这种事，不符合我的做派啦。跟你和伊路不一样，我俩不是相爱相杀系的。”
“……”西索立刻向他投去了一个“噫，谁信啊”的眼神。
他虽然不知道有趣桑在流星街搞爆炸艺术的那段前科，但多少也能猜到库洛洛为什么要用“死后的念会变强”这个原理将念能力留在书中。
而且，说起这个有趣桑一直挂在嘴边但却始终讳莫如深的能力……
“让我猜猜~你这种大度，是和那个念能力有关吧？~”他这样问道。
“没错，”出人意料的，有趣桑这次非常坦然，“你可以理解为使用了那个能力之后，我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从这个世界消失啊……”
“听起来很有魔术师的风格吧？”有趣桑打趣道。
“原来如此~”西索缓缓舔过了上唇，感觉有什么困扰他多年的难题终于被解开了。
“如果伊路米担心的是这件事的话，那么一切就都说得通了，”他狭长的双眼弯出了一个危险的弧度——
和亚路嘉身上的那个不明物一样，有趣桑也不是他们这个世界的产物。
“所以，拿到那个念能力后，我虽然没了不杀库洛洛的理由，但也没了破坏你的决斗的可能，”有趣桑悠闲地解释道，“说的冷血一点的话，战斗如何展开、会是什么结果，对已经离开的我来说都无关紧要了。”
西索轻笑了一声：“知道了这一点之后，我就能安心了~”
他终于确定了自己的猜想：有趣桑潜意识中并不希望库洛洛死掉。
现在的这种泰然只是因为他不会知道结果，那么让他知道会怎么样呢？
结果好像很有意思……不，果然现在最重要的还应该是库洛洛……
西索半阖着眼睛看向天花板，样子和看到蒙娜丽莎手的O良O影没什么两样。
“……”咋回事儿啊小老弟，有趣桑嫌弃地离他远了一点，“楼上有个叫切利多尼希的四王子，要不我介绍你俩认识认识吧。”
“话说回来，”西索转而问道，“你这是在逃避库洛洛吗？”
他是不会把自己这个小发现说出来的，他才不要给库洛洛提供帮助呢。
“逃避？”有趣桑挑了下眉，似乎对这个词不屑一顾，“正相反，离开他是为了得到他。”
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西索固然是这类人的典型，但库洛洛应该也不遑多让。这个人为了火红眼屠掉了别人全族，可一旦看腻了，这样大动干戈得来的珍宝也不过落得个被转手卖掉的命运。
人类就是这样，欲望被满足的那一刻快乐就会随之消失，留下一地的空虚和无聊。
因此，有趣桑想回到原来世界的理由破天荒地增加了一条：
只要库洛洛永远也得不到他，那么他就将永远得到库洛洛。
有趣桑露出了一抹冰冷的微笑。
这是个扭曲又怪诞的想法，但他很喜欢。
“我的员工应该快回来了，”他眨了下眼，回身递给西索一张坚硬的小卡，“这是你的新船票。”
“多谢了~”西索右手轻轻一抹，这张卡片便神奇地消失在了空气中，“希望我们能早点再见面~”
“下次联系记得用内线电话，”有趣桑提醒他，“离岸有段时间了，手机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没信号了。”
魔术师背对着他挥了挥手，消失在了门后。
见完西索后，有趣桑并没有直接回到1层，而是去了位于3层的观景台。
最顶层的房间虽然宽敞奢华，但由于构造原因却没有一个窗户，呆久了总让人觉得是那个漂亮的大金丝笼子。
他的运气不错，今天恰巧是一个灿烂又炽热的晴天。
宽广的海面不受遮挡地铺开，露出远方微弯的天际线。一切都亮堂了几个色度，仿佛永恒的白昼降临在了海上一样，只有云朵能在蔚蓝的波涛上投下几块深色的影子。
有趣桑喜欢这样耀眼的日子，在这种天气下思考，想法也会像阳光一样通透。
他立在那里，准备数一会儿海鸥，但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你喜欢派对吗？”没有多余的寒暄，在他接起电话的那一刻，对面低沉的声音便单刀直入，似乎等了很久一样。
“我记得你不是那种爱社交的人啊，库洛洛。”
“只是最近突然发现了好看的蛋糕罢了，”电话那头的库洛洛回答道，“你也觉得西索的头很漂亮吧？如果它被摆上桌的话，我希望你到时也能出席。”
“出席旅团的聚会，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这是邀请吗？”
“或许吧，编号我也特意留了你喜欢的，你一直认为‘4’是个很有意思的数字吧？”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只好正式声明从今天起不喜欢它了。”
“拒绝的话也无妨，”库洛洛似乎笑了一声，“因为这不是邀请，而是宣告。”
“旅团会去最顶层，我也会抓住你，”他几乎能想象出有趣桑被按在桌子上，不情不愿地接受那个刺青的样子，“到时候你会再喜欢上它的。”
“啧，”有趣桑叹了一声，“自从你旅团团长的身份暴露以后，你这种强盗习性就越来越放飞了。”
“适当的专制对你而言很有必要，”虽然话的内容有点冷硬，但库洛洛的语气却很柔和。
蜘蛛的纹身，这就像是某种烙印或标记，宣誓这样东西永远都归他所有了。
而在那之后，他会把有趣桑心心念念的那个能力彻底丢掉。
“顺带一提，”他继续说道，“我还替你决定好了刺青的位置——”
“我会把它刺在你左手的第四根手指上。”
“……你的野心倒挺大，”有趣桑抬起手，对着温暖的阳光仔细端详了一下自己的无名指。
有西索和伊路米珠玉在前，他当然知道这根手指意味着什么。
“赢的未必是你，库洛洛，”他的声音带上了点力量，“如果我输了，不过是手上多点东西而已，但如果你输了，可就再也找不到我了。”
“对于这一点，我知道的非常清楚，”库洛洛平静地回答道，只有比平日低了一点声音泄露了他的想法。
“做好准备吧，有趣桑，”他在通话因为信号而中断前这样说道，“战争开始了。”
在旅团真的来到第1层前，这是他们的最后一次交流了。
有趣桑捏着自己的手机，指尖有点泛白。库洛洛说得没错，战争开始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却觉得既轻松又快乐。
或许是因为这一次，他们之间再没有那些小心翼翼的欺骗和试探了。
他转头看去，窗外的阳光白得近乎刺眼，墨蓝色的海闪着银光，一直延伸到天的尽头。
尽头的结局是什么呢？他忍不住微笑了起来。
我会赢的，库洛洛。
但你，最好也不要输。
-[END]-
作者有话说
第115章 完结：至白之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