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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失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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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好像愈发冷了。
段铮将双手放在冰水里时,如此想到。
昨儿个空调坏了,打开时发出了翁嗡嗡的噪音,活像行将就木的老人临死前嘴里发出的赫赫声响,果不其然,不过一会儿,它便罢工了。
段铮今早便联系了空调维修工人,只是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工人到现在还未过来。
段铮将洗干净的苋菜从水盆中拿出,稍微沥了沥,放在砧板上。
他在准备晚餐,再过不久,他的丈夫秦深,就要回家了。
段铮没有工作,平日里,他就负责照顾秦深的家庭起居,做做家务,煮煮饭什么的。秦深负责赚钱养家,而他则在家里,貌美如花。
想到这里,段铮不禁轻笑了一声。
他是那种很冷淡的相貌,平时见着人,大家也只会选择远远观望着,而不是套近乎。
他不经常笑,这偶尔的一次发笑,彷如向来平静的湖面,乍起的涟漪,一圈圈的荡开,要荡进人的心里去。
可惜,这时候,没有人能欣赏到这样的景象,只有悠悠的月光,透过窗户的一角,轻轻洒落在他的脸颊上。
门口传来钥匙转动门锁时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响,恰好,段铮正将最后一盘菜端上饭桌。
“你回来啦?”
段铮迅速脱下围裙,向门口走去。
房门打开,男人从外面进来。
在他低头换鞋的工夫,段铮已经将他的外衣脱下,挂在门边的置物柜上。这样,明日秦深出门的时候,也可以很方便的穿上。
“你做了什么?好香。”
男人转头,凑到段铮身边,亲了他一口,而后,耸着他那高挺的鼻子,迫不及待的凑到饭桌前,夹起一块鸡肉放进嘴里,咕哝着说:“唔,老婆好棒,鸡肉好好吃!”
段铮失笑,慢悠悠地在秦深对面坐下,“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骚死你算了。”
秦深撇了撇嘴,而后,狼吞虎咽。
段铮托着脸颊看他,每次看秦深吃饭,他都会误以为自己做的菜都是山珍海味,美味佳肴。可是段铮了解自己的手艺,黑暗料理算不上,可也绝对算不上好吃,他自己便常常嫌弃,实在不理解秦深是如何吃的下去并且一副食指大动的模样。
相比做饭,段铮更喜欢点外卖,方便又好吃。不过秦深觉得不卫生,更喜欢吃他做的。
饭后,秦深又缩进了他的书房,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段铮收拾完了碗筷,坐在沙发上,一时空落落的,竟不知道要干些什么。
秦深很忙,他是一名医生,平时早出晚归的不说,经常还要加个夜班,偶尔有些手术甚至还需要半夜从被窝爬出来急诊。
秦深不在家或者他在忙的时候,段铮都是一个人度过。
段铮的时间很多,他偶尔会看看书,或者逛一下论坛,大部分时间却都是像现在这样,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放空自己。
他曾经也想过或者可以去找一份工作,也投过简历,甚至与公司谈妥上班的事宜,然而当他高兴的将这个消息与秦深分享的时候,面对的不是秦深为他高兴的模样,而是强烈的反对与长达三天的冷战时间。
那是他与秦深之间唯一一次争吵。也是从那一次,段铮知道了原来秦深并不喜欢他出门,而是想养一只金丝雀一般将他锁在家里。
最后,段铮选择了妥协。
段铮觉得自己离不开秦深,毕竟,他不知道自己的家人是谁,朋友是谁,他,又是谁?前面二十年的人生,在段铮的脑海中,是一片空白。
秦深是段铮有记忆以来,认识的第一个人。
那时,他在医院中醒来。
眼睛暂时承受不了白天强烈的光线,他眯缝着眼,投过眼前朦胧的光感知到一道模糊的白影,而后男子清爽的声线传到耳中,
“先生你醒了?有没有感觉身体有什么不适?”
“你……是谁?这里是哪里?”
适应了光线,段铮完全睁开双眼。眼前的男人一身白大褂,留着清爽的短发,笑起来时会出现一对好看的月牙。
“这里是M城第一科技中心医院,我是您的主治医生秦深。我们发现您的时候您正昏倒在医院门口,到现在为止您已经昏迷三天了,您还记得您家人的联系方式吗?”
段铮困惑地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而后他回忆了一下过往,发现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伴随着的,是脑袋一阵一阵的钝痛。
段铮被发现的时候,他的后脑勺破了一个洞,脖颈有一道很深的刀口,差一点就要割破喉管。
后来经过检查,发现他的脑部区域有小块的阴影,是堆积的淤血,需要等它自然消散。或许他的失忆就与这淤血有关,或许等它散了,他的记忆就会回来了,又或者,他永远消失这二十来年的记忆。
或许是看他可怜,秦深收留了他。
虽然在后来聊起的时候,秦深玩笑般说道:“我那时候不是看你长得好看嘛,一时见色起意,可不就钓来了一个媳妇,嘿嘿嘿。”
段铮给他翻了一个白眼。
段铮这个名字也是秦深取得,毕竟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包括自己的名字。
段是断却前尘过往的断,铮是争取早日康复的争。
一个挺草率的名字,已经陪伴了他两年。
“老婆?我的睡衣你放哪去了?”
秦深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书房里出来的,正准备洗澡,找不到睡衣在卧室里喊他。
段铮起身,翻找出睡衣,递给秦深。“我昨天把这套衣服给洗了,刚晾在阳台上呢。”
不知为何,秦深特别钟爱这一套睡衣,一个星期里有四五天要穿这一套。
秦深总是这样,有些东西他爱的不行,离都离不了,有些东西他又讨厌的不行,碰都不会碰。
“老婆辛苦了,爱你。”
秦深凑过来亲了亲段铮,就要进去浴室。
“哎,等一下。”段铮叫住他,“昨天房间空调坏了,还没修呢,你穿这一套会不会冷啊。”
毕竟现在晚秋,接近冬天的时节,晚上温度还是偏低。那一套睡衣薄薄的一层,现在穿,已经有些不合适了。
“没关系,”秦深笑,那一对漂亮的月牙又得意洋洋的露出来,“你老公我火气旺,才不会冷。晚上抱着老婆睡,老婆也不冷哦。”
段铮抽他脑袋,“洗你的澡去吧。”
“嘻嘻。”
秦深跳了一步,脱离段铮的攻击范围,贱兮兮的跑了。
段铮摇头,无奈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