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出没请注意！》壮丁

9、情爱里无智者

　　我是个好动的人，打坐实在是没有打架痛快。我俩打坐了半天，我偷瞄三师兄几次，他都是闭着眼，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我受不了，出出怪声儿暗示他是不是可以结束了，他也不理我。

　　是以我猜测他是睡着了，我便学他的样子，闭上眼睛。我很难睡着，尤其是在这室外，山上还嗖嗖得刮着大风，虽然我从北海出来，抗冻水平一流，但山上的空气又凉又干的，我实在难以适应，不一会儿鼻子又堵了，只能转移转移注意力。

　　我想了想阿娘，我走了有半月余了，她想不想念我，想念我为何不来看看我，若是她出不得北海，也可以写封信给我，虽然母亲文采不好，但我约莫记得她是会写字的。不过又一想，我离家这么久，也未给阿娘去封信，真是对不起阿娘辛辛苦苦喂我海带，把我养大。

　　我想念阿娘的红裙子，又想到我长这么大，还从未穿过裙子，便心情格外沉重。想到阿娘又想到打麻将，想到打麻将就想到斗地主，然后又想到小蟹，我那时走得匆忙，都没好好跟他道个别，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想我。

　　“醒醒，你这怎么会睡着？”

　　我迷迷糊糊地被三师兄推醒，又结实了打了两个喷嚏，怕他小瞧我，赶忙说：“我刚睡着，刚睡一下下，连个梦都没做。”

　　三师兄笑了下，不解地问我：“我们人类做梦梦见蛇，就说是做恶梦，我一直好奇你们蛇类做的噩梦是梦见什么？”

　　我本身不是个蛇，我也不好代入蛇做得噩梦是什么，就思索片刻，说：“大概是梦到你们人吧。”

　　我摆出有理有据的样子，他愣了两秒，就一副被我说服了的样子。

　　我有点儿抽涕，他说凡人管这叫感冒。

　　经他总是凡人凡人的说，我才想起似乎从没问过他为何而修仙，想到我们现在已是朋友了，应当是可以问的，当然若他不便说，我也不会强求，琢磨琢磨，我便开口问道：“三师兄也是为了躲避仇家才来修仙的吗？”

　　谁知他反而说：“你是真相信阿武说的为了躲避仇家而修仙？我看子瑛提起仇家倒是恨入骨髓的样子，阿武总是云淡风轻的。”

　　我没懂，就问：“这是怎么个意思？”

　　他骄傲道：“阿武肯定不是真想修仙的，他只是想跟随在子瑛身边罢了。只有子瑛是真想修仙的。”

　　我叹了口气，在感情中的人真是万事都可以联想到爱慕的人啊，为了让他不再把有关师姐的话题发挥下去，也是为了一会儿他不要突然又黯然神伤了，我赶紧把对话拉回之前。

　　他好像不记得我之前问得问题般，几经我明示暗示，他才想起，然后说：“我修仙不是为了成神仙，只是我向来身体不好，待我成年，我父……我父亲便把我送上九华山来，想让我修行一段时间，养好了身体，将来回去继承家业。”

　　真是一个细心的好父亲啊。

　　“那你还要多久才能回去？”我问。

　　“其实现在就应该回去了，我父……父亲近几年来身体一直不大好，只是我还有私心，我想说服子瑛不要修仙了，我想带她走，娶她为王……妻，她在凡世的仇我可以给她报，她便不用躲在山里，可以和我回凡世享福。”

　　他表情严肃又认真的，我都被感动了。

　　“你不想成仙吗？”我好奇道：“凡人不是都想成仙的吗？成仙可以长生不老啊。”

　　他笑我不懂，一副讲大道理的样子，说：“从前我也是想成仙的，后来我遇到子瑛，我想到若是我俩都能飞升成仙，一辈子携手也挺好。但是有一次我回……回家，看到我父亲和母亲，两鬓斑白互相搀扶的样子，我觉得甚是美好。”

　　“我不爱子瑛的美貌，”他笑了自己一下：“或许我是因为子瑛美貌而爱上她，只是我想到若有一天我俩可以白着头发还能耳鬓厮磨，我倒觉得比长生不老、永生永世的活着要幸福得多。”

　　唔……其实我想问的只是……为什么要修仙，不知为何……三师兄又转到子瑛师姐身上了。

　　我诚实道：“我不大懂……”

　　他摸摸我的头，说：“你以后也会遇到心爱的女孩子的，你以后就会懂得的。”

　　我一愣，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为何大家都认为我是男孩子，难不成是因为我们白龙一族与人类的性别是反着的？还是我阿娘骗我，而我其实是个实打实的男孩子？

　　我狂摇头：“还是别了吧……”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一副任重道远的样子。但我心底里向往的爱情不是他这样的，这种追逐式的爱情太熬人了，况且我总觉得若是有个人要让我这么苦苦的追，苦苦的等，才能得到，这个人也只是被我感动，他爱的是他的感动，爱的是我给他的爱，不是爱我这个人。

　　虽然说不出什么是爱，但我向往的爱应当是我阿爹和阿娘那样，他们一见面就互有好感，一拍即合，没有你拉我扯、你追我跑。只是好多年后我才明白，像阿爹阿娘那般天时地利人和的爱情少得可怜，这世间大部分的好东西都要你拼尽全力的追逐才能窥上一窥，更别提拥有了。

　　打坐结束，我俩收拾收拾准备往东山走，看到阿武急匆匆的往山下跑，这天已是黑了，不知阿武为何下山。本来想拦下他问道问道，只是他脚速实在太快，感觉要飞起来一般，就没去追他。

　　“三师兄，”我把目光从远处收回，羡慕地问道：“若是想把脚速提到阿武这般快，我要修行多长时间？”

　　三师兄“哈哈”大笑，说：“说你天真，你没瞧见阿武向来走路不是一般地快么？这等快到飞起的速度不是后天练就的，是天生的。”

　　“这世间竟有凡人能走得连神仙都追不上的！”我感叹。

　　三师兄思索了一番，也奇怪道：“你一说我才想起，子瑛走起路来也是轻轻盈盈走得飞快，但他们确实从没练这类的功夫，这山上也没有这类功夫，兴许这是他们在凡世家族的什么特殊本领吧。”

　　我了然的点了点头，真是个好本领。

　　三师兄又说：“不过我们曾经聊起过他们在凡世的生活，他们所生活的国家并不是我们国家，倒是个我没听说过的什么小国……”

　　我不解地看着他。

　　他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我在想我们如果两国通婚的话，会不会有什么阻碍……”

　　我撇了撇嘴……我早该想到，你想不出什么成气候的事情来。

　　打坐了一天，甚是疲惫，三师兄走后，我回屋躺在床上，今天真是吃饱喝足又舒心的一天，况且二师兄不在，晚上没人弹琴，我定是能睡个舒服的好觉。

　　待我睡得正香呢，忽闻着一股一股的焖土豆的香气，从门缝、窗户缝，四面八方的攻击我，我白天是吃饱了的，晚上睡觉前还打了个饱嗝，怎么的就这么没出息呢？我瞬间就不困了，清水抹了把脸，就悄悄探出头去，果然是二师兄，他不是和师父要出去讲学讲一个月么？这才半月余，就回来了？

　　“出来。”

　　“哦。”

　　“中午的土豆生了？”

　　“啊？”

　　吃饭都不让人有好心情。这个二师兄嘴里跟含了两个冰块儿似的，说出的话，那个声音寒得我都怀疑这个人此生有没有说过什么好听的话了，若是他说出来什么情话，都能把说话对象给冻住，哈哈。

　　我把自己给逗笑了。

　　他挑眉：“你笑什么？”

　　我早对这个动作免疫了，现在已不觉得讨厌，偶尔看看他皱眉时，眉毛的弧度，眉心一座挺立的小山，都感觉有点儿可爱了。

　　“二师兄啊，”他在盛牛肉，我就凑近他，小声儿说：“你爱恋没爱恋过人啊？”

　　他退后两步，手上的勺子堪堪掉在了锅里，我看他那副错愕的样子，想笑又不敢笑，只得憋住笑。

　　“那我现在是在做什么？”

　　“诶？”我赶紧止住笑，觉得自己不大明白他说的话。

　　他平静地拿起勺子，说：“为何想起问这个？”

　　我见他有点儿不高兴，便老实地说：“今天跟着三师兄一起修炼，听了一天他对女子的爱慕之情，晚上见了二师兄，就好奇二师兄喜欢个什么样儿的姑娘，尤其是二师兄看着这么的……不易动心的样子，就好奇问问。”

　　“哦，”他把碗递给我，说：“我为什么要回答你，你问得这样没有诚意。”

　　我赶紧接过，像被赏赐了般，感恩戴德地吃了一口：“真好吃啊，要是有包子就更好了。”

　　他眉头皱了一下：“不要挑剔。”

　　我赶紧得令似的点头。

　　“你若想我回答你，”他坐在我不远不近的对面，说：“你且先说说你的想法。”

　　我吃完一碗，胃里热乎乎的，心里也热乎乎的，便不假思索的：“我喜欢能给我做饭吃的，喜欢能给我好多好多桃子，好多好多杏的人。”

　　说完我有点儿脸红，看看手里的碗，好像我正吃着二师兄做得饭……往身后看了看，身后是二师兄种得桃树和杏树，搞不好我说的这样直白，他会以为我在同他表白？那就不好了。我哆哆嗦嗦赶紧解释：“当然……我不是说这样的人都是我喜欢的，得是我喜欢的人这样，才能让我高兴。”

　　“嗯。”他收拾收拾碗筷，就准备要走了。

　　我觉得不能助长他这种言而无信的风气，就追问：“那你呢？”

　　“我什么？”他回头看我。

　　“你爱慕过人吗？”我继续追问。

　　“没有。”他站起身，看着我，表情很严肃，然后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了然的点了点头，这种大冰块儿，肯定没爱慕过人啊，心底有爱人的人，应当是一个由内而外非常温柔的人的。

　　“睡觉前记得洗头。”

　　他语气寒得刺骨，吓得我赶紧抓出一撮儿头发闻了闻，明明很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