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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chapter.00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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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邵对吴诗意倒是忠心耿耿,为了心爱的女人不受牵连,不管大理寺怎么用刑都没有说出一句与三皇子牵连的话来。
只可惜,在三皇子、三皇子妃下狱后,身边人就在酷刑下,将殷邵主动投靠三皇子的事招了出来。
而原因在三皇子妃贴身侍女道出吴诗意曾对殷邵有过救命之恩后,也一目了然了。
乾帝听了小太监的禀报,气得差点没掀了桌子。
堂堂天家最尊贵的公主被害得流产,到头来竟是为了一个小小五品同知之女,这是将他、将皇家置于何地?
怒极的乾帝直接下令将殷邵处以斩立决。
不过,被唐宁知道后拦了下来。
乾帝还以为唐宁是依然对殷邵有情,心中不舍,脸色一沉,就要开口斥责,却见唐宁往地上一跪,说道。
“父皇,我那可怜的孩子连睁开眼的机会都没有就这么被殷邵一碗药打落,就这么杀了殷邵,女儿如何甘心?又如何藉慰我孩儿在天之灵?女儿求父皇给个恩典,让女儿能亲手为我自己和我那未出世的孩子报仇。”
这些日子唐宁虽被德妃细心调养着,身体也慢慢转好,但不知为什么,人却反而清瘦了一些,来时唐宁又故意抹了点粉,让脸色看起来更白一些,这会儿含泪跪在地上,看起来反而比前几日进宫时还显得病弱几分,让乾帝看得既心疼也对殷邵更恨上几分,连忙叫刘福安将人扶了起来。
而且乾帝不怕女儿心狠,只怕女儿被利用还反替罪魁祸首求情,失了天家公主该有的骄傲不说,连做人该有的骨气都没了。
所以唐宁说要亲手报仇,乾帝立即就允了。
得了乾帝的口谕,唐宁就带着一包她托德妃寻来的毒、药出了宫。
会托德妃去寻的自然不是普通的毒,而是那种会让人受尽整整三个时辰世间最痛苦的折磨,才慢慢死去的毒。
不过,在给殷邵服下毒、药之前,唐宁还给殷邵准备了一份大礼。
于是,狱中的殷邵迎来了第一个探监之人,曹家大老爷。
“大舅舅?”看着来人殷邵先是一怔,随即才猛然想起,他并不是孑然一人。
他恨不得景阳侯府就此消失,自然没想过景阳侯府是否会受他牵连,可他忘了,和他有亲的不仅是景阳侯府,还有待他如亲子的外祖父一家。
看着眼窝凹陷面容憔悴仿佛苍老了十多岁的曹家大老爷,殷邵的脸色也刷地一下变得惨白,他猛地冲到铁栏前,对着曹家大老爷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喉咙干涩得厉害。
曹家大老爷一脸木然的开口道,“我是来报丧的,你外祖父和外祖母都去了。”
虽然猜想到外祖父家必然遭了他的牵连,但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噩耗。
外祖父和外祖母竟然双双过世了!
想着那双慈爱的老人,殷邵眼前一黑,若不是双殷邵一怔后手抓着栏杆,几乎站不住脚。
曹大老爷双目漠然的穿过殷邵,看着他身后发黑的墙壁,继续道,“因为长康公主的事,二皇子与五皇子在朝堂发了疯的攻歼曹家,我与你二舅被卸了职,你玉书表妹被夫家冤枉谋害庶子,休回家中,家里未出嫁的姑娘皆被退婚,你外祖父因不堪忍受临老名声被毁,一头撞死在圣人庙前,你外祖母当晚也上吊跟着你外祖父去了。三日后我与你二舅一家送你外祖父、外祖母回老家安葬,今后不会再回京城了。”
一通话下来没有一句指责,也没有一声痛骂,就这么语气平平不带一丝情绪的说完,也不看殷邵一眼,就这么转身离开,就好像眼前的只是一个陌生人。
不恨吗?
当然不是。
曾经他有多喜爱多看重这个外甥,如今他就有多恨。
为了一个女人,毫不犹豫的卷入皇子的争位之战,当他投靠三皇子时,可曾为疼爱他十数年的外祖父家的立场想过分毫?
他本有诸多的话憋在心中,想要痛骂殷邵,想要喝问两老因他而死,家中姐妹婚事因他而坏,他良心可安?
然而,当进到狱中看到殷邵一副死不认罪的模样,他却忽然觉得眼前的人好陌生。
尤其当殷邵见到他的刹那出现的表情变化,更是让他清楚的意识到,他这个好外甥竟然根本没有想到过自己所作所为牵连到了外祖家。
或者说,是早已忘记了他还有个外祖家吧!
这个认知让曹大老爷感觉自己就好像被一盆冰水兜头淋下,从四肢冷到了心肺。
十几年阖府的帮扶和照顾啊,竟然加起来还抵不过一个女人的分量。
曹大老爷觉得荒诞得想发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想想自己还因儿子小时不懂事抱怨他对外甥好过亲生儿子严厉呵斥,并认为妻子没教的好,为此冷落了妻儿很长一段时间,如今想来不就是一场笑话?
忽然间,曹大老爷就没有了对殷邵发火指责的欲望了,就连对二皇子和五皇子的打击报复,都没了恨意。
当年知道景阳侯骗婚并害死了妹妹时,他们兄弟不也恨不得将景阳侯碎尸万段替妹妹报仇吗?
对殷邵比自己子女更加的疼爱怜惜不也源于无法为妹妹报仇的愧疚?
如今长康公主被殷邵利用,还被害得流了产,二皇子和五皇子有能力为自己妹妹报仇,他们又凭什么怨恨二皇子、五皇子牵连报复到他们身上?
要怪只能怪他们自己瞎了眼,疼错了人。
他们忘记了殷邵是他们妹妹所生不假,但身体里同样流着景阳侯自私凉薄的血液。
甚至,殷邵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仅可以为了心爱的女人害另一个女人一辈子,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下得去手毒害。
想到一头碰死在圣人庙前的老父,想着一声不吭用腰带将自己吊死的老母,想着自己还不满十七却已经是状若死灰的幺女玉书,曹家大老爷再也忍不住潸然泪下。
错了啊!
一切都错了啊!
“大舅舅……”殷邵同样清楚的看到了曹家大老爷眼中那彻底的失望,心口冷得出奇,他看着曹家大老爷微驼蹒跚的背影,想要说对不起,可牵连外家至此,又岂是简简单单一句对不起能抹平的?
曹大老爷也对身后的声音宛若未闻,脚步不停的离开了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