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全世界告白之后》R先生的猫

22、四舍五入

　　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水洗过的天空明净的像是一块清透的玻璃，里面包裹着如絮的白云。

　　不知道是不是前段时间都昏昏沉沉，在床上躺了太长时间的缘故，精神好起来之后，贺明山就在床上躺不住了。昨晚被另一个体温捂了一身汗，那种肌肤相贴的触感，似乎仍旧挥之不去，残留在他的皮肤上。

　　贺明山忽然坐起来，下床穿鞋，去浴室冲了个澡。
　　他出来时，觉得浑身上下都清爽多了。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到窗边，看到楼下花园里正在打电话的梁斯齐，心里忽然升起点难以形容的感觉。
　　随即用力擦了擦头发，把脑子里那些乱糟糟、自己都理不清楚的想法丢到了一边。

　　梁斯齐打完电话，一边往回走一边低头回消息。
　　本来他就答应了贺明山的妈妈帮忙照顾贺明山，梁友闻又给了这么一个办法，梁斯齐就很痛快的发消息给姜嘉逸，让他帮忙请假了。
　　姜嘉逸在群里问请什么假？
　　他们互相打掩护不知道多少次了，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梁斯齐翻了个白眼，两只手快速的打字：探亲假，你就说我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姜嘉逸回了个省略号。
　　谢俊发了一条：恭喜。

　　梁斯齐走进来，贺明安正在吃早餐，他举着个面包跟梁斯齐挥挥手：“齐哥来吃饭啊。”
　　梁斯齐问：“你哥呢？他吃了吗？”
　　贺明安睨了他一眼：“阿姨给他送上去了。”

　　梁斯齐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洗手坐在了贺明安对面，刚刚拿起一个三明治咬了一口，手机就响了起来。
　　话筒里传来姜嘉逸压得低低的声音：“齐哥，给你说个事。”
　　梁斯齐也被带着压低了声音：“逸哥你说。”
　　姜嘉逸：“廖师太说你这节课不来，就要给她交一个三甲医院开的证明，不然就挂你。”
　　三甲医院的证明？
　　梁斯齐有点不太好的预感：“……你这回说我怎么了？”
　　姜嘉逸：“肾虚。”
　　梁斯齐被气得都咳嗽了：“靠。你看我回来揍不揍你。”
　　姜嘉逸憋笑：“这可不是我说的啊，廖师太突然随堂检测，占期末一半成绩，我正要喊你呢，师太发现你不在了问你去哪。我就说你去卫生间了一会就来。你知道师太嘴有多毒吗？”
　　梁斯齐：……他不想知道。
　　姜嘉逸同情的说：“师太说你几回了一上课就去厕所，怕不是肾虚吧。”
　　梁斯齐已经预料到教室的场面了：“别说了。”
　　姜嘉逸：“节哀。”

　　竖着耳朵的贺明安听到了一句半句的，咋舌道：“齐哥你这个身体不太行啊。”
　　梁斯齐捂住眼睛，夸张叹气：“你知道我为你哥做出了多么大的牺牲吗？”
　　贺明安竖起来的两只耳朵动了动，正打算追问，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句：“怎么回事？”
　　他哥怎么下来了？
　　梁斯齐也是这个反应：“你怎么下楼来了，感觉好点了吗？”

　　那双看向他的眼睛里满满都是纯粹的关心，贺明山心脏有点涨涨的，一瞬间觉得要是早点认识对方就好了。
　　下一瞬间心里却升起一股紧张。
　　他下意识没有去深究自己在紧张什么，而是把注意力放在了梁斯齐之前说的话上。

　　“阿齐。”这两个字贺明山叫的有点不确定，但在说出来之后，后面的话就恢复了他以往说话的那种节奏，尽管声音还有点哑，仍旧不疾不徐：“你刚说的牺牲是什么意思？”

　　梁斯齐露牙一笑：“我开玩笑的，这不是逗一逗你弟弟好玩嘛。”
　　贺明安在对面瞪起了眼睛。

　　贺明山拉开椅子坐下来，想给自己倒一杯豆浆，一直把注意力拴在他身上的梁斯齐马上站起来，帮他倒好了。
　　贺明山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抿了抿嘴，说了声：“谢谢。”

　　不过他还是说：“我妈说的你别当真，你要有什么就去忙吧，不用陪在我这边。”
　　梁斯齐“嗯”了一声，他撑着下巴想事情，手腕上的手串就滑下了一段距离，深色的紫檀木隐隐流转着玉质的光华，衬得他最近没怎么运动的肌肤更加白——
　　摸起来是温软的，柔滑的，却又充满韧性，包裹着蠢蠢欲动的力量。
　　那只手忽然动了。
　　梁斯齐站了起来：“好吧。”

　　贺明山没有马上反应过来这两个字的意思。
　　就听贺明安惊讶的声音：“齐哥，你真要去忙事情啊？不在这陪我哥啦？”
　　贺明山瞟了一眼弟弟，不轻不重的说了句“明安”，贺明安心里古怪，这句明明是训他的话，居然还能说的这么没有威慑力。

　　梁斯齐已经走到门边换鞋了：“我有点事回去一下学校，你哥要有事，你给我打电话？”
　　贺明安看了眼他哥没有提出什么反对意见，就跳下椅子去和梁斯齐正式交换了电话号码，互相加好友。

　　梁斯齐存了电话，朝贺明山挥挥手，姿态颇为潇洒的说了一句：“我先走啦。”
　　就转身出了门，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贺明山拿起餐刀，紧绷着手指，一下下把盘子里的香肠切成了碎片。

　　贺明安连跑带跳的回来，就听见贺明山依旧是不轻不重的声音：“明安。”
　　明明是同样两个字，怎么用不同的语气说会有这么大的差别呢？
　　贺明安有点渗得慌了，气息弱弱的叫了一声：“哥？”
　　就听他哥问他：“昨晚上是怎么回事？”

　　梁斯齐离开的十分之潇洒，但出来之后却回头多看了一眼，还是有那么点担心。
　　梁友闻给他说的办法，是让他尽量陪在贺明山身边，距离越近越好，这样贺明山受他气场的影响，就可以不被晦气找到。就比如昨晚，他们两人一直贴在一起，今早贺明山看起来就好多了，看来确实是有效的。
　　但是他也不可能全天候二十四小时都陪在贺明山身边吧？虽然他也确实觉得贺明山是一个挺不错的朋友啦，但是他也想不到有什么正常的成年人友谊是整天黏在一起的。

　　梁斯齐觉得梁友闻给的法子缺乏定量检验，比如他和贺明山的极限距离是什么？贺明山倒霉程度和他们两人之间距离的衰减函数是什么？
　　他决定亲自实验一下，委屈贺明山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当一下小白鼠了。
　　当然，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能趁这个机会赶回去给廖师太道个歉，说不定他这门课就不需要挂了。

　　梁斯齐回学校之后刚好赶上下课，班里同学三三两两的走出来，男生一见他就挤眉弄眼，女生也在偷偷笑。
　　梁斯齐：……
　　过了一会人走差不多了，他就去跟廖师太道歉，好说歹说，师太终于肯放他一马。这也是看在梁斯齐设计课成绩不错的份上。

　　他们专业每年选择出国的人不少，设计拔尖的那几个，不乏说去顶尖名校的。但如果有挂科，将来申请就很受影响了，老师们一般不会真的为难。
　　廖师太也一样，只不过她嘴毒是出了名的，连捎带打，一通思想工作做下来，梁斯齐一向的潇洒都快要绷不住了。

　　姜嘉逸撑着脚靠在墙上，谢俊在低头玩手机。
　　看到梁斯齐走出来，姜嘉逸过来好兄弟的拍拍他肩膀：“走啊，请你吃饭，安抚一下我们齐哥今天的不幸遭遇。”
　　说是这么说，脸上却马上就要绷不住笑出来。
　　梁斯齐就斜他一眼。
　　姜嘉逸这下真给笑出声来，不过他理亏，连忙把笑容一收，安慰道：“肾虚怎么啦，不都是虚名吗？一个肾虚哪能动摇我们齐哥建院大神的地位呢。”
　　梁斯齐两手插着兜，直接踹了他一脚：“你就不知道换个什么理由？”
　　姜嘉逸弓着腰躲开了：“那会哪来得及想那么多？阿齐你赶快参加个什么竞赛，拿个什么奖回来，大家谁还能记得这个啊。”
　　一边玩手机的谢俊打了个哈欠，精准的总结道：“马屁精。”
　　姜嘉逸不乐意了，转身要去揍他。

　　几个人嘻嘻哈哈闹着去了食堂，吃完饭回了宿舍，下午没课，隔壁宿舍的同学过来敲门，问他们要不要出去打球的。他们这一排宿舍，经常都开着门，大家互相窜来窜去，赶图的时候一起熬夜，玩游戏的时候一起开黑，也经常约着一起打球。
　　他们三个就被强行拉走了。

　　梁斯齐玩了一会就丢开球，掀起衣服擦了擦脑袋，突然就说：“你们玩吧，我回一下宿舍。”
　　一向挺宅的谢俊马上跟上去：“我和你一起。”
　　结果被七手八脚拉了回来。

　　梁斯齐动作快了一步，没被抓住。
　　他心里还是惦记着贺明山的，既然是他的八字相合之人，四舍五入也算是他的人了。梁斯齐心里，对方还是挺特殊的。就打算给贺明安打一个电话，问问情况。

　　结果一打开宿舍的门，就听到他的手机疯狂震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