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护服拉到脖子以上！》绮绣雪

5、第 5 章

　　冷淡的声音，不轻不重的语气，意思却很明白。
　　人人都知道最好不要让总指挥大人说话，因为他一旦开口，必定“毒”得得让人招架不住。

　　理事长连忙探头去看，场地中间站着一个学生，正从武器库里取出一柄扳手。
　　“这……这怎么考啊？”理事长立马做出一副关爱学生的仁师模样，斥责身边人道，“什么时候武器库里面有扳手了？你们怎么搞的，没检查过吗？”
　　陪同在侧的老师是个圆脸小年轻，一看就从业年限不多，立刻手忙脚乱地联系监考老师检查起来。

　　谭连艾掂了掂这柄扳手，确认它实在没什么特别之处，福至心灵般回头看了眼潘彼得，只见他们那一群小团体正向着谭连艾做出嘲笑又得意的表情。
　　谭连艾立刻反应过来了。
　　“唉，小艾连，你是不是又被同学整了啊。”他自言自语道。

　　想起向晚说潘彼得的哥哥是学生会会长，谭连艾看向学生会座席，那边果然也有一个人正看着他。那人长得人模狗样，鼻梁上与潘彼得如出一辙的雀斑暴露了两人的亲属关系。
　　潘彼得够拼，为了整艾连，还动用了家族势力。
　　他也是个鬼才，能想到给艾连弄一个扳手去考试，也不怕艾连徒手和机甲搏斗会不会直接命丧当场。

　　审查大厅里的邬醉关注着谭连艾的一举一动，他的眼镜镜片已将考场内的所有细节放大，当然也包括谭连艾的脸。
　　少年俊美的脸就这么直直地出现在他的眼镜屏幕上，五官深刻得像是要映入他的眼中一般。

　　理事长观察着邬醉的表情，命令道：“去给监考说，让那个考生重新抽取一次，就说机器出故障了。”

　　消息传下去，邬醉的眼镜镜片里清晰地看到少年的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像是对这一切都接受良好，甚至还安慰了监考老师几句。
　　然后少年转过头，朝着他们所在的地方举起手，又摇了摇。

　　“什么？他说不换了？觉得重新抽取对其他学生不公平？这个学生怎么回事，他拿个扳手能干什么……”收到回复的理事长一脸惊愕。

　　谭连艾笑得极真诚坦荡，一切如数映回了邬醉的眼镜里。
　　“按他说的做。”邬醉依然是淡淡的，看不出到底什么心思。

　　理事长茫然地点点头。
　　属于谭连艾的机试正式开始，眼前威武的机甲启动，红眼闪烁着危险的光。
　　谭连艾把手里的扳手往上抛了抛。
　　好吧，接下来，就让他来给大家表演一个——
　　徒手拆机甲。

　　理事长还在纳闷嘟囔：“这学生真打算拿个扳手对战机甲吗？你去通知监考，情况不对就暂停……”
　　静默不语的邬醉突然道：“你记得他之前的笔试答卷吗？”
　　理事长反应了半天，才知道邬醉说的“他”是指之前那个笔试评级五星的名叫“艾连”的少年，也同时认出场地上抽到扳手的“倒霉蛋”正是这个艾连。
　　“噢，是他啊！他笔试成绩很好啊，要是折在机试上就可惜了，所以说就该重新抽嘛。”

　　“我指的不是成绩。”邬醉这话一出，理事长立刻噤声了。
　　过了好一会，他小心翼翼道：“……那您指的是？”

　　邬醉眸子垂下来，隐藏在镜片后面神情难辨，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
　　“他答题的思考方式，逻辑推演，行文风格都和一般的学生不太一样。”

　　理事长越听越糊涂：“所以……？”
　　但邬醉看起来并没有要解释他这句话的意思，理事长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目光只好投向了场中间的那人。

　　谭连艾穿着一身红色的学生专用防护服，头戴学生帽，并且难得地把防护服穿戴整齐，拉到脖子以上。
　　玫瑰学园的校服因为颜色过于艳丽而被学生吐槽了很多年。
　　有学生曾经感叹以这身衣服的鲜艳夺目程度，要是学校被星际海盗的星舰轰炸，学生一个也逃不了，全被锁定成攻击目标。

　　当然，更现实的问题是从审美角度来说，红色太过压人，学生的气场还没衣服强势，穿起来显得不伦不类。
　　原本这套学生防护服是娱乐龙头银河巨幕的首席设计师所设计的，除了防护功能齐全外，设计师的理念是“人生就是一场秀，每个人都在走T台”。
　　所以这身校服设计得时髦值报表，既显学生的青春洋溢，又兼具太空时尚感，可惜设计师的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学生穿出来的效果就像是滚了一排西红柿。

　　面对学生们的强烈抗议，理事长曾严肃回应：“学生就要好好学习，心思不要放在衣服上！”可他心里也觉得那像极了西红柿。
　　直到今天，理事长看着站在场中准备就位的少年时，心中不由感叹道：“原来设计师不是骗钱，这身校服真的很时髦。”

　　谭连艾一身红衣，丰神隽秀，手中握着的似乎不是扳手，而是一柄利剑，他抬头环视四周，更显顾盼生姿，风采夺人。
　　围观的女学生们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同样的衣服我们穿着像西红柿，艾连穿着像T台走秀，时尚的完成度果然只是靠脸！

　　谭连艾才没有管众人心里想什么，他走到机甲前面，把握了一个可进可退的距离。
　　机甲红眼闪烁，功率推进装置正在启动，散发出威不可敌的磅礴气息。与这尊庞然大物相比，谭连艾的身形渺小，气势却像出鞘的利刃，一点也没有被这个机甲压下去。
　　“学号5017101011，新人类发展史专业，艾连，机试正式开始。”

　　警戒声响后，机甲率先有了动作，它向着谭连艾的方向走来。
　　速度不算特别快，是进速二。
　　之前学生考试时，谭连艾已经研究判断过它的速度。
　　谭连艾没有动。

　　有女生惊叫起来。
　　“快动啊！他怎么不动？”
　　这些女生是被“艾连居然能把校服穿得这么好看”这一事实折服，不自觉开始为他加油打气。

　　当然，另一边以潘彼得为首的校园霸凌小团体则嗤笑出声。
　　“哈哈哈，艾连，吓得腿软了吗？”
　　“你看他，吓得一动不动了！笑死我了！”

　　向晚面色惨白，像是担心得快昏过去了。
　　监考老师收了理事长的命令，准备着随时喊停。

　　全场众人心思各异，共同点是目光都聚焦在谭连艾身上，就在那尊机甲即将把他踩得粉碎之时，谭连艾身巧灵便，向前突行几步，从机甲的机械腿边缘快速走了过去，站到了机甲的身后，然后停住了。
　　机甲原地僵住了。

　　邬醉的眼镜片里正放大一切细节。
　　这个少年表情平静到甚至显出一丝冷漠，上下打量机甲的目光如同医生在观察即将做手术的病人。

　　果然，从先前大家的应对来看，即使如向晚所说的满场跑，也许可以拖延时间取得不错的分数。但随着跑动范围越远，机甲可视范围也就越广，更方便机甲锁定考生的位置进行高速移动，甚至在一定情况下，机甲会使用远程武器直接进攻，将学生一击锁定。
　　所以谭连艾决心反其道行之，他根本不跑，就站在机甲的脚边，随时寻找它的视线盲点，导致庞然大物不得不调转视角不断寻找他。
　　这下子，谭连艾完全成了主导方。
　　“放风筝”有放风筝的战术，“灯下黑”也有灯下黑的玩法。

　　如果机甲的灵敏度很高，谭连艾这种玩法无异于找死。
　　可进速二……不是吗？
　　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接着，谭连艾以极小的移动脚步，卡着机甲的视线盲点，混乱着机甲的判断系统。

　　众人一边围观一边纳闷。
　　“艾连在干嘛呢？”
　　“……感觉像是一人一机在跳舞。”
　　“还有这种玩法……”

　　但也有人不耐烦了。
　　“他准备一直晃到考试结束吗？没意思，躲来躲去真没劲。”
　　“就是说啊……啊！快看！”

　　谭连艾做出了一个惊动全校的动作。

　　随着全场惊呼，众人赫然发现“艾连”居然跳了起来，踩着机甲的关节，抓住机械零件，英勇敏捷地往机甲身上攀爬！
　　即使手握开挂神器的近战考生，也会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谁会直接往机甲身上爬啊！

　　自有机试以来，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有考生完全不躲避，反而攀上机甲的。

　　学生席一阵骚动，大厅里的理事长也叹息道：“哎呦，这孩子莽撞了，太鲁莽了，难道不知道机甲有机械臂，他爬上去不是直接被机械臂抓住？机甲身上的磁场定位，根本不需要视线看到他，直接用磁场锁定就可以……唉……真是可惜了……”
　　先前他躲在地上，机甲只能用视线探查，如今他爬到机甲身上，就可能直接磁场定位了，这不是自己送人头嘛。

　　学生席位原本有些想看好戏的人也不由想到：完了，自投罗网！

　　机甲果然感应到了身上的不速之客，它稳稳站定，头转向谭连艾，此时的谭连艾已攀爬到了它的腰间，正面对着它胸前的磁场定位装置以及粒子炮口。
　　“location动作启动：定位，捕捉。”
　　机甲提示音发出后，机械臂瞬间残酷抓向谭连艾。

　　向晚闭上了眼睛——

　　只见谭连艾一手抓着机械零件，一件挥舞着扳手，对着庞然大物洋溢笑容。
　　“嗨，这位大朋友，看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