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错：一生只为遇见你》慕芊蓉

7、各人心思

　　沈知瑜到底对他说了些什么，他到底是不是真的被吓跑，郁栖不知道，反正忙完从厨房出来时，他已经不在了。沈知瑜更不可能透露什么，郁栖也懒得自讨苦吃，就暂时丢开不去想了。
　　事实上沈知瑜并没有跟宋楚御说什么，只是问了他三个问题。
　　你喜欢她吗？
　　你觉得你配得上她吗？
　　如果她也喜欢你，你可以给她幸福吗？
　　这三个问题，反复在脑海里打着转，绞的宋楚御生疼。虽然极力地说服自己，可以！你可以！可这些看似平淡实际上却锋利无比的字句，不安分地跳来跳去，最终却只组成了血淋淋的四个大字——你没资格。
　　是的，没有资格。没有其他答案。
　　呵呵，连基本的资格都没有，还谈什么配不配！在作出那种事情之后，怎么可能还有资格？如果她知道真相，估计连尝试的机会都不会给吧……
　　宋楚御手腕上挂着面包袋，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脚步踉跄着，浑浑噩噩地回到了公司。路人皆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他却毫无所觉。
　　“等你很久终于回来了，楚御你去哪了，脸色这么难看。”季方看他眼神发直，脸上挂着怪异的笑，心里打了个突。他这副鬼样子让季方想到了十年前，那件事情发生后，他有段时间也是这样……
　　这家伙不会是又犯病了吧？想到这里，季方心里一慌，立刻去摸口袋里的手机欲打电话求救。
　　嗨，差点忘了，他早就好了。季方停下动作，随即又否决了自己荒谬的想法。
　　看到他手里的袋子，季方这才恍然大悟，忍不住吹了个口哨，一把抢过，嘴上揶揄着说道:“去见心上人了？心上人还送了好吃的？那你该高兴啊，这面包闻着不错……喂，你不会这么小气吧！”就几个面包而已！
　　宋楚御对季方的控诉充耳不闻，紧紧抓住抢回的袋子，像怕它飞了一样，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办公桌前，打开桌下的柜子小心翼翼地把袋子折叠好放了进去。
　　季方张着嘴巴，已经看的呆了，“不会吧你……”
　　宋楚御瞅了季方一眼，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又打开柜子，小心取出袋子，拿出里面的两盒点心推到桌边，接着又重新放好袋子关上柜子。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一丝停顿。
　　“点心给你，面包不可以。”
　　有什么差别吗！季方见他牢牢地挡在桌前，一副护食的样子，撇撇嘴，很想仰天长啸。这家伙不会是真的犯病了吧，季方忽然有那么点不确定了。
　　季方拿起点心盒子，一屁股坐回沙发上，泄愤似地快速吃完一盒，然后咂咂嘴打了个饱嗝，勉强称赞说:“味道还行。”
　　看他似乎冷静下来了，季方忍不住又开口问:“到底怎么了，失魂落魄的。”跟心上人被别人睡了似得。
　　宋楚御此时的心情很矛盾。既想从他那里得到一些建议，又不想把自己的秘密告诉他。“我见到了她的哥哥。”
　　就在季方以为他会沉默到底的时候，他开了口，语气恍惚又带着一些迷茫。
　　“嗬，都见家长了，这速度，快赶上航天飞船了，你们……”话还没说完，想到宋楚御刚才与之相反的表情，季方脸色一变，“难道不是亲哥哥，是情哥哥？”
　　“她说了，是哥哥！”宋楚御不满地反驳。
　　“你个憨货，她说是哥就是哥？她一个无钱无势的女人，能和杨总一家相处的那么好，没有心机才怪！有几个相好也不奇怪，说不定人家背后有一打的男人……”
　　这番乍一听还挺符合逻辑的话，并没有给宋楚御带来多少触动。宋楚御强压怒火，烦躁地抓抓头发，低吼道:“她不是那样的人！”
　　“怎么不是，你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才见几次就把你的魂勾没了，要是多见几次还了得？”季方有如长舌妇上身，从揣测到切切实实的言语攻击，嘴里巴拉不停，“我看她就是个狐狸精，还是长得一般般的狐狸精……”
　　宋楚御忍无可忍，上前揪起他的衣襟把他拉了起来，狠狠地给了他一拳，然后把他扔出门外，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我靠，你打我，就为了一个女人！”一肚子的点心险些吐出来，季方弓着腰龇牙咧嘴地揉肚子，“老子是为你好，现在的女人有几个真的是小白兔！”
　　没听到回应，季方很不甘心地上前敲门，“开门呐，开门呐，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听！开门呐，开门呐！”
　　余光看到两个抱着文件的漂亮女职员往经过，季方低咒一声，挺直身体脸色一正，握成拳敲了一会儿门的右手及时收回放到唇边，清清嗓子装模作样地说:“我的意见希望你好好考虑，这个版本不好还有下一个，千万别灰心，我先回去了。”
　　总经理真体贴，连宋总监这么难搞的人都不忘关心！女职员们纷纷投来钦佩的目光。
　　季方脸色扬起一个迷人的微笑，在女职员们看不见的角度，偷偷整理好衣服，调整领带，边走边向逐渐聚集过来的女职员们点头示意，像大公鸡巡视自己的领地一样，昂首阔步，其间还不忘给“小母鸡”们飞媚眼。
　　季方忍着痛，不急不缓地走进电梯，又要保持微笑，又要步态潇洒，别提多难受了。电梯门刚一关上，他便瘫坐在了地上。我去，宋楚御这家伙下手可真狠啊，痛死了！这家伙不是一般的重色轻友，以后非得好好压榨他不可！还有那个女人，铁树好不容易开一次花，可千万不能让她毁了……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季方解开领带，爬到沙发上躺下，忧愁地叹了口气。哎，刚才的糕点味道确实挺不错的，可惜剩下一盒丢在楚御办公室里了，不知道他还愿不愿意给我吃啊。还有那个女人，是叫郁栖没错吧……
　　想到郁栖，又想到糕点盒子上面印着的彩色logo，季方瞬间有了主意，掏出手机熟练地拨出一串号码，“是我，有件事情需要你帮忙……”
　　而此时，引起季方和宋楚御矛盾的导火索——沈知瑜，正坐在回H市的飞机上。
　　沈知瑜微眯着眼睛，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有节奏的敲击着座位扶手。
　　即使坐着，他身后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子仍不减谦卑之态，“报告的事已经处理好，除了您保证不会在有其他人能看到，请您放心。”
　　没听到想听的话，沈知瑜眉头微皱，抬起手腕，并起的两指前后晃了两晃，示意他继续。
　　中年男子微微躬身，脸上露出一丝紧张之色，“那件事……属下失职，被人抢了先。插手的有意料之中的杨家，另外还有个季家，已经派人盯住，绝不会再出意外！”
　　“杨家？倒是不枉小栖一片赤诚之心。”沈知瑜满意地点头，“至于季家……不知道和姓宋的有没有关系……倒是有点意思。”
　　“这件事你留意着，有问题随时报告，我不希望再发生什么意外。我先眯一会儿，到了准时叫我。”
　　中年男子松了一口气，看了看表，自觉地起身替他盖好毯子。
　　至于自己把自己关在办公室的宋楚御，确实如他自己所说，非常相信郁栖，打从心里相信。不过这并不能抵消沈知瑜带给他的负面影响。
　　不管沈知瑜出于什么目的，他的三个问题，确实是宋楚御一直故意忽略却又急需解决的困扰。沈知瑜的话，不过是撬开他掩耳盗铃之手的一件工具，迫使他直面这血淋淋的现实。
　　突然很想抽烟。宋楚御摸摸口袋，只摸到了钱包，这才想起自己从计划回国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戒烟了。上次在医院，也是问季方要的烟，而且那次最终也并没有抽。
　　宋楚御怔了一会儿，掏出钱包，深吸口气，小心翼翼地把它打开来。
　　钱包放照片的位置正放着一张约一寸大小的大头照，像是从报纸上剪下来的。照片被保存的很好，几乎没有一丝磨损，尽管颜色有些不甚清晰，透过照片还是能看出女孩穿着校服，绑着单马尾，一副标准的高中生打扮。很平常的样子。但一个能被报纸报道的年轻女孩，又怎么会平常呢？
　　她眼睛处打着的马赛克也确实不容置疑地述说着她的不平常。满地的鲜血，眼神绝望的女孩，搂着女孩死不瞑目又血肉模糊的女人仿佛又出现在了宋楚御的眼前。
　　宋楚御颤抖着手拂过女孩眼睛处，沉重的悔痛在心底弥漫，压得他几乎透不过气来。他痛苦地闭上了双眼，险些流下泪来。
　　照片里的女孩仿佛感受到了他悲伤的情绪，牵动嘴角，露出两个隐约可见的浅浅梨涡，像往常一样努力微笑着鼓励。宋楚御睁开眼睛，不由自主地伸出拇指，隔着塑料膜小心地摩挲过女孩的脸庞，动作熟练的像做过千万遍一样。
　　如此反复，像是受到鼓励一样，宋楚御表情略安，沉重的心情也仿佛找到了宣泄口，从心底呼啦啦流过汇成一片深海，风过雨停，暂时平静下来。当然，平静只是暂时的，只需要一点点小风浪，这片海就可能还会再次躁动起来。
　　可是不管怎么说，已经准备了这么久，绝不能因为别人几句话就退缩。
　　你还有机会的，宋楚御从心底对自己说。配不配，行不行，不是别人随便说两句就能决定的，只要不是她亲口说，就还有机会。
　　快到中秋了，听说郊外景色不错，山包上看月亮也正好，不知道她愿不愿意一起去呢？宋楚御长舒口气，打开电脑，点进S市的城市介绍网站点开旅游板块，认认真真地阅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