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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血衣秘事04 ...

  •   又在开封盘桓了数日,顾云山终于肯定应竹不会来了,又恰逢中秋佳节,不免心中怅然,影有心安慰,也不知从何说起,想了想,便道:“我听说中秋节该喝桂花酒的,去么?”
      “没想到你竟然是个馋嘴儿?”顾云山颇为意外。
      影竟也没有反驳,反倒是笑了笑:“我早先在玉华集,吃过小孩儿送的糖糕,好吃得很。酒倒是没喝过,但一直想喝。”
      顾云山叹道:“没想到影哥竟是玉华集之人,也不晓得玉华集怎么突然就……影哥、你还是没记起来么?”
      “没有。”谈到这个,影也有些郁郁。他想起来那天在山海楼问起玉华集惨案时,张天虹无意中所说的话。他说:“听说那玉华集,前一天还热闹得很,晚间忽然鬼气冲天,惊动了师父,师父赶忙派人去,便见那全镇的人无一幸免,全都死了。诡异的是他们身上都没有任何伤痕,眼里也没有瞳孔,就好像……叫人活生生抽走了魂似的。你说,若不是什么妖魔鬼怪,谁能有这等通天之能?”
      妖魔鬼怪啊……
      影想不起从前的事,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影,还是后来变成的影——他是如何变成现在的模样?更重要的是,玉华集那桩惨案,会不会和自己有什么关联?
      “影哥,别想太多。人么,总是把无法理解之事归罪于鬼神,天虹师兄也不过随口一提罢了。”顾云山安慰道,“走走走,别想这些事了,咱们喝酒去!”
      影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也算是应了。顾云山负剑下楼,正瞧见一个道士在靠窗的桌边坐着,桌上摆了一个酒壶,两个酒盏。那道士脸色微白,只酒意在他脸上染了微醺的浅红,稍稍驱散了些病容。
      “咦,段师叔?”顾云山一怔,快步下了楼去。
      那道士听见了声音,回过头来,见到顾云山,面上露出几分讶异来:“顾师侄,你怎么在这里?”
      “与人约了开封论剑大会,便来了。”顾云山答道。
      “该不会就是那日与你同去长生楼的太白弟子?”段非无记性很好,当下笑了笑,“我想想,是叫应竹?怎么没与你一起?”
      顾云山叹了一声,道:“他没有来。”
      “想是被什么事耽搁了吧。”段非无目光飘忽,过了一会儿,又牵出几分笑来,“这倒巧了,我早先也约了友人来开封看灯,也被放了鸽子。师侄可有什么要紧事?不如陪我这老人家喝两杯?”
      “师叔哪里的话,一点都不老。”顾云山笑笑,这倒不是客气了。段非无容貌俊逸,发丝乌黑,虽身体不算康健,但面上瞧着也不过三十来岁的样子。
      “说起来,我听说有个真武弟子拔得论剑大会头筹,该不会就是你?”段非无斟了酒,问顾云山,“真羡慕你呐,趁着年轻,功夫也好,多出去闯荡闯荡。”
      “侥幸而已。”顾云山说道。他早先查真武山上段姓道长,自然也对段非无略知一二。段师叔习剑天赋差强人意,早年还因此负气偷跑下山,倒跟凌玄一个样子。不过没过多久又回来,老老实实被罚了几百遍道德经,便安生呆在山海楼数载,对星象、道术、炼丹之类的颇有研究,后来便被派到山脚下的涵星坊去主持大局。涵星坊离玉华集最近,十一年前玉华集惨案发生之后,段师叔十分自责,只道自己空负武学道法,却连一里开外的镇民都保护不得,立誓要将玉华惨案查清,是以这些年一直在江湖游历、查案,很少回山。顾云山与他没见过几面,可酒这东西,最是奇妙,几杯酒下去,肚里暖了不少,气氛便也好像跟着活络了些,更何况段非无本来也善谈,听他笑说些江湖轶事,的确是十分有趣的。
      一壶酒饮尽,天色已晚。段非无酒量不算好,之前也不晓得独自喝了多少,当下便起身对顾云山道:“今日相谈甚欢,云山,我还有些事,改日再聚时,我请你喝醉三千亲酿的桂花酒!”
      顾云山想了想,却问道:“师叔,我听说你这些年,一直在追查玉华集一案?”
      段非无神色一变,沉声道:“玉华集?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我听天虹师兄说,当年玉华集一夜之间再无活口,实在危言耸听……”顾云山答道。
      “你懂什么?此案非同小可,牵扯甚广,水比你想的要深得多。”段非无瞪了他一眼,皱着眉头,压低了声音警告道,“你若只是心里好奇,想凑个热闹,我劝你还是别惹此事为妙。”
      顾云山道:“此案虽已过去十二年,可毕竟就发生在真武山脚,我岂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段非无凝眸盯着他看了许久,叹了口气,道:“你若真想知道,明日此时,到南城城门找我。你想想清楚。”言罢,转身便走了。顾云山没有再送,整个人的目光,都黏在了身前这个酒桌。
      段非无以手指蘸了茶水,在桌上留下了三个字——血衣楼。
      “他这是在警告我。”顾云山心说着,“玉华集一案,难不成与这血衣楼有甚么关系?”
      他拂去桌上的水痕,将这三个字,在心中重重地重复了一遍,回到屋中,找到那日神秘女子留下的传信烟花,几不成眠。转日到了约定时刻,顾云山早早等在南城城门,不多时便见段非无牵马自城外回来,见到顾云山,牵出三分惨淡的笑容来:“师侄。”
      顾云山瞧出不对劲,忙问道:“师叔,怎么了?”
      “我昨日约的人……他死了。”段非无道。
      顾云山一愣,讷讷道:“节哀顺变……”
      “你知道他是为何而死的么?”段非无忽然问道。
      顾云山心中闪过一道急电,陡然地一个激灵,失声道:“玉华集?”
      段非无点了点头,牵马在冷清的巷子上走着,冷冷地说道:“不错,玉华集,我查了十二年,失去了无数兄弟朋友。这笔账,我自会与它算清楚。”
      “血衣楼?”顾云山又问。
      段非无引他到了一个清净的茶馆,他与老板似乎相熟,打了声招呼便上了楼去,找了个雅间,这才说道:“云山,你是我真武弟子,我隔几年回去一次,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这事我说与你听,但你最好不要插手。”
      “多谢师叔关心,我有分寸的。”顾云山道。
      “你应该听人说过,玉华镇死去之人的模样?他们身上没有伤痕,眼睛却没有瞳孔。我早年在山海楼时,曾听说过一种药,名字叫做离魂散,症状与玉华集之人一模一样。你知道这种药是做什么用的吗?”段非无盯着顾云山,缓声说道,“它可以抽取活人的生魂,作种种歪门邪道的用途。”
      顾云山抽了口气,道:“世间竟有这样的药?”
      段非无道:“我追查此事,走了很多弯路,这便不提。承蒙不弃,我在江湖结识不少朋友,有一次我一个朋友被人暗杀,我那朋友身手高超,却还是差一点被那刺客杀死。我去检查那刺客的尸体,才发现他死后眼瞳反白,又找到了他身上的铭牌,才知道那是血衣楼的刺客。”
      说到血衣楼三个字的时候,段非无眼中闪过一丝戾气与恨意,声音都沉了几分,“你可能不知道血衣楼,那个地方出来的刺客,好像都不怕痛,也不怕死,他们只为杀戮而生,也只为杀戮而死。可它神秘得很,我费劲周章,才查到它所在之处,然而我武功低微,只能在后方看着朋友为此事接连死去……”
      “师叔……”顾云山见他握着茶杯的手都在微微发颤,忙唤了一声,道:“师叔,此事岂能怪你?只怪那血衣楼……”
      “不错。”段非无冷静下来,道,“你知道孔冶儿吗?你可能不知道,但铸神谷的孔雀,你总该有所耳闻。”
      “是,我听说他铸造之术相当精妙,只是脾气古怪,不常见人。”顾云山道。
      段非无古怪地笑了一声,道:“脾气古怪,呵呵,他是不能常常见人啊云山,你知道吗,他早就已经死了!现在孔冶儿侍奉的孔雀,根本不是活人,他是个傀儡!一个……跟活人一模一样的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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