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吃瓜庶长女》明月问

20、【十九】活着 【捉虫】

　　【十九】活着

　　初春时节，荆州防区又迎来了新的一批新兵和几个过节回来的小老兵。

　　清晨，赵楚拿着木剑舞动着，练习这昨天师傅教的穿刺。

　　新兵们的剑术学得很简单，都是杀人保命的几个动作。

　　赵楚已经十一岁了，再过一年她就要去战场了。赵楚练得格外，认真。她是要做大将军的人，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死在战场上！她要在战场上立威。而最简单的立威就是杀人。

　　“赵楚。”

　　“到。”

　　“你再做一遍示范。”

　　“是。”

　　这片防区，几乎所有人，都知道，71班有一个赵楚。

　　甚至连新兵营营长都说这孩子是个人物。

　　“赵楚，你过来。”

　　“是，营长。”

　　“我推荐，你去西北战斗营送军粮，你能完成这个任务吗？”

　　“保证完成。”

　　“好，年轻，又魄力！到了那里好好看看，交接一下账本，我知道你识字，所以才推荐你做这个任务。不要丢我的脸。”

　　“是！”

　　那是赵楚第一次接近战斗营。战斗营，和她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虽然远远看去，军纪严明，但是，等接近了，赵楚便闻到了一丝血腥味。

　　那天，赵楚的军粮到的时候，刚好一股异族来犯，赵楚亲眼看着好好的一个连去了，回来的却只有一个排都不到的人数。

　　赵楚当时憋着眼泪，内心说不出的抑郁。

　　也许，只有你处在赵楚的位置，才能感受那种荣誉和尊严交接的比性命都重要的东西。

　　他们离开前，他们的连长问他们：“你们是为谁而战！”

　　“为了家人！”

　　不说俸禄，不为功名。这大多数都是像赵正心，赵修身一样的成年人，只受了一年的培训就来到了这里。而且多是荆州本地人。

　　她忽然想到赵正心离开新兵营时，特意去看了一眼奶奶王氏。也许，他早就知道了。这就是他的结果。

　　赵楚不知道，年底还能不能看见父亲和二伯父，也不知道能不能看见凤姨娘，柳姨娘。但是她不慌不乱。她知道，她早晚也有这么一天。

　　“你们是为谁而战！”

　　“为了家人！”

　　如果荆州防破了，首先受到屠辱的，就是他们的家人。

　　赵楚默默在心里念了一遍——你是为谁而战，为了家人。

　　交接完，任务之后。

　　赵楚在战斗营外的山坡上坐着，她得在这儿待一夜，才能回去。天已经黑了，外面不安全。赵楚的心很乱，她的眼里憋着一股泪，却不能流出来。

　　如果有一天，她和她的伙伴来到了这里，一起去，一人回。那会是怎样的感觉。赵楚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她还年轻，不知道战争都是要死人的。如果不死人，那就不是战争了。

　　战争不是儿戏。

　　它是由无数的生命堆积而成的。那里面或许有你的家人，你的朋友。也许只是昨天和你摔跤输了的李二，也许是大前天偷了你一个馒头的王三。

　　他们死了之后，他们的家人会得到一部分体恤，还有一份在进入战斗营前，统一代写的家书。

　　——娘，对不起，儿子死了。

　　如果是我们的家人收到了这样一份信，会是怎样的感慨。

　　——娘，照顾好自己。儿子先走了。。

　　哀怨憎，伤别离，最苦，白发送黑发。

　　或者有一天，你的儿子问他娘：“娘，我爹呢？”

　　人生呢……

　　赵楚想着，她倒是不害怕，充军，她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了，可是亲眼看见，还是有些别的感觉的。

　　赵楚叹了口气，这个时候，一个男孩，坐到了自己身边。似是无视了自己一样，看着远处的夕阳。赵楚觉得男孩有些眼熟。

　　“你是头一次看到这种场景把……”男孩稚嫩的语气，却笃定的说。

　　“是啊……”

　　“以前，我每次看夕阳，都希望，父亲能来接我，可是到了后来，我来到了这里，每次看夕阳，都有些将士也坐在这儿，久而久之……”少年吸了口气“久而久之，我就知道他们在看什么了。”

　　“他们在看他的家，他的国。”赵楚如是的回答。

　　“我不这么觉得，我觉得，他们在看他们的未来，他们的尸体，他们的死亡。”

　　赵楚摸了摸男孩的头，笑了笑说：“不可以这么想呢……”

　　男孩看着赵楚说：“从来都没有人摸过我的头。”

　　“呐~”赵楚笑了。“所以你想怎么样？”

　　男孩扫了下赵楚的脸，然后说：“我见过你，上次我和袁姨去新兵营，是你把我推了下去。”

　　“啊、啊？”

　　赵楚不走神，被男孩推下了山坡。

　　赵楚爬起来，正要找男孩理论，却听男孩不紧不慢的说：“这次，我算是报仇了。记住，我是武戈。武帝的武，止戈的戈。”

　　男孩想了下，又说：“你的话，我记住了，他们看得是他们的家，他们的国。”

　　看着男孩的背影，赵楚忽然想起一年前，在刚入新兵营的时候自己似乎真的遇见过这么一个夕阳男孩。不过——他不是女的么？

　　赵楚笑了。

　　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第二天清晨，赵楚便交接了账本，跟着领头的老兵回了新兵营。等她走了很远的时候，她回头望了下，俨然军纪的战斗营。心里满满的都是责任。

　　迟早有一天，她会回来的。

　　她要成为女将军，带领着士兵保护他们的家。

　　回去的时候，赵澜担忧的看着赵楚，“我觉得你去了一趟变化很大哎，长姐。”

　　“哦？什么变化。”

　　“恩……我想想。”赵澜说，“对了，你不笑了。”

　　“哈”赵楚笑了，“那你说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当然是好了，以前呢，你就像带这个面具一样。”

　　“是啊……”

　　面具摘了，是因为，军营，是个令人内心纯粹的地方。

　　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

　　生气了，两个人打一仗就好了。

　　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也没有那么多假仁假义。

　　只是——你为了什么而战。

　　…………

　　…………

　　我那，为了活着而战。

　　我要活着，我的家人也要活着。

　　他们不但要活，还要活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