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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那无法躲避之事 ...

  •   在我的——姑且将其称呼为“新家”吧,虽然这样的称呼听上去并不是十分合适——待了三日有余,我大致上已经摸清了这家人家的基本情况。在这间并不十分宽敞的四居室房子里住了一对老夫妻与他们的女儿,也就是买下我的葛蕾特,以及一位年轻的小使女。

      男主人总是穿着一件很挺括的蓝色呢子大衣,看着十分阔气。他每日都是早出晚归的,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做着什么工作。女主人和葛蕾特则是一直待在家中,并无工作。

      或许是我主观臆断了,我总觉得这个家的气氛总是有些凝重。

      凝重得可怕。

      平日里留在家中的母女二人并没有许多欢笑的时刻。他们的面色总是极沉重的,仿佛肩上担着世间所有负担一般。男主人每次离开家和回到家时一定会重重地叹一口气,这时候眉头间的沟壑也会深上几分。

      正常的家庭该是这个样子吗?我私以为不是。

      最奇怪的,是这家中有间屋子一直上着锁。每天葛蕾特都会拿着些吃食进去,没一会儿便双手空空地出来,脸上满是厌恶和不满。约莫三四个小时之后,又会再次进去,拿出一些吃剩下的食物残渣。

      每每她这样来一遭,家里可怕的气氛就又会变得浓重上几分,甚至都让我有一些喘不过气来。如若她的这番举动发生在男主人在的情况下,那就绝对少不了一场如同狂风暴雨般的怒吼。

      “我怎么就摊上了这样的破事!”这是他最常说的一句话。

      我十分好奇那间屋子里到底有些什么。如果我有手脚,我一定要偷偷溜进去好好窥探一番。

      每当男主人发了火,女主人和葛蕾特就会立刻放下手中的事情,跑到他的身边,细声软语的劝慰他——我想她们说的应该是劝慰的话把,因为她们说话时声音压得很低,我无法听得真切。

      除却家里人的奇怪态度外,那间被锁上的屋子也透出一丝异样的气息。通常在清晨与傍晚,那间屋子里会发出奇怪的搔爬声与连续不断的走步声,听得我直毛骨悚然——虽然我并没有那所谓的“毛”,与那所谓的“骨”。

      撇开这些,我的新家倒也算不上太坏。

      我被放在了起居室茶几上的果盘里,正对着挂在起居室墙上的一幅相片。相片上的主角是个神采飞扬的年轻男人,他的手按着剑,很神奇的样子。他身上穿着的,似乎是军服。我猜他大概是个军人。至于我为何会这样认为,是因为在我被放在果摊上售卖的短短半日之中,我曾见到过一支军队徒步行过市场,这才对此留下了些印象。

      不知道这是从某份画板上的一页,还是这家里的某个人的照片呢?我更倾向于后者。

      后来,我终于等到了紧闭的房门打开之时。

      犹记那一日天气好的很,天空干净得不像话,再配上窗外鸟儿的鸣叫声,几乎让我以为自己回到了昔日生长的那个山谷之中。

      这是乡愁啊!我装模作样地发出了这么一句感慨。

      日头渐上,阳光透过玻璃打在茶几上,找的我整个身子都暖洋洋的,惬意得很。

      葛蕾特把阳台上已经晒干的衣服拿了进来,对女主人说道:“母亲,我们将那个房间里的家具搬出来吧。”她说着,眼睛向那间“神秘房间”瞥了瞥。

      女主人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沉吟了两声,点了点头。

      得到母亲的肯定回答,葛蕾特的脸上洋溢起少年人才有的喜悦神色,她匆匆将手里的衣服放到沙发上,拉着母亲的手往那间房间走去。待到里房门近些,她又放慢了脚步,蹑手蹑脚地把房门拉开了一条小缝,朝里头扫了两圈,这才彻底打开了门。

      “进来吧,他躲起来了。”她的声音里有一丝轻快。

      他?躲起来了?

      我莫名地想到了照片上的男人。

      难道是这个男人疯了,于是被囚禁在了房间里头?又或者是他受伤了?我开始胡思乱想起来,猜测着一切可能性。

      我伸长了脖子,意欲窥伺一下房间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形,可惜我所处的位置实在是太偏了些,只勉强看得到房间的一角——还正好是只挂着相框的一角。

      我有些失望。

      母女俩有些吃力地把家具一件一件搬了出来——或许说“拖”更确切些,因为她们的力气实在是太小了。

      家具的边角划在地板上,发出尖锐的响声。

      也不知花了多长时间,房间里的大部分家具被搬了出来。隐隐约约地,我能看到房间里还矗立着一个巨大的柜子。

      两人开始争论起柜子对的处理问题了。母亲是主张不搬的,但葛蕾特却并不赞同她的想法。

      母亲依然坚持:“再说,我们搬走了家具,岂不等于向他表示,我们放弃了他好转地希望,硬着心肠仍由他去了吗?”

      这下我几乎已经可以肯定,房间里住着一个疯子。

      “不,母亲,格里高尔已经……”葛蕾特忽然不说话了。她抬眼望了望母亲,道:“我们还是赶紧把它搬走吧!”

      几番争辩之下,柜子还是被搬了出来。两个女人靠在沙发上稍事休息之后,又走了进去。

      “那么,我们现在搬些什么呢?”葛蕾特挽着母亲的手臂,随口说了一句。

      这时候,我看到有个什么棕色的、巨大的东西沿着墙壁爬了上去,趴在了相框上。

      当我看清上面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之时,女主人发出了一句极凄惨的尖叫,以及,歇斯底里的“我的上帝啊!”。

      那墙上的,分明是一只巨大的甲虫!

      它圆鼓鼓的眼睛凸起着,看上去十分骇人。它周身上下都积满了灰,显得它更加恶心了。它的上颚不断动着,发出轻微却使人胆寒的叫声,

      这分明是一只怪物啊!不同于往日会在夏夜里飞到苹果树叶上的甲壳泛着好看的蓝紫色的天牛,也不同于那时常会爬上枝条的小甲虫!

      在我眼前的,是一只巨大的甲虫型的怪物!

      此刻我也要喊出“我的上帝”来了。

      女主人晕了过去,葛蕾特手忙脚乱地找出嗅盐,放到母亲鼻下,走时还不忘关上房门。

      我感谢她!

      女主人慢慢醒转,一叠声地念叨着“我的儿啊”,哭得凄凄厉厉。这时候,房里传出了奇怪而连续不断的爬动声。

      这下我完全明白了。家里奇怪的气氛,起居室的照片,夜里发出的声音,葛蕾特进入房间后的神色……这一切的一切,在这一刻全都解释的通了。

      那叫做格里高尔的男人,变成了一只甲虫!

      虽然这是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但却是最有可能的猜测。在此等震惊之中,我整个苹果都迷迷糊糊的,一直到男主人回到家里了,我才从混沌之中稍稍脱身。

      听得今日发生的事,男主人暴怒,大骂起家里的两个女人多管闲事。葛蕾特低垂着头,一言不发。毕竟提起搬家具的人是她,她也知道今天的错应该归咎于自己。

      训斥完女儿,男主人带着一腔怒气,冲向房间——虽然他走得很慢,但我确实能感觉到他在“冲刺”了。

      他“砰”得一声打开房门,那虫子正趴在门边。一人一虫,对视了几秒。男主人抬起脚,似是要狠狠地踩扁它。

      甲虫好像被他这番举动吓到了,迈动着身下无数条细小的腿,慌不择路地逃了起来,试图躲开他的攻击。男主人也旋即追了上去。

      这般可笑的追逐持续了几圈之后,男主人的怒气更甚了。只见他朝我这边冲了过来,看也不看地把果盘里的苹果一股脑儿地转进了自己的衣袋里,又重新走到了房门口。

      当他走到门口时,那虫子正在拼命绕圈跑着。

      男主人拿起一个苹果,狠狠地朝它掷去。这下我才知道他为什么要把我们放到衣袋里。

      他一个接一个地扔着,毫不留情。只见他的大手也朝我伸了过来。我试图挪动身子,但无丝毫用处。

      “喂,我是用来吃的,不是用来扔的!”

      我的大叫他自然是没有听到。

      他的手掌抓住了我的身子。

      “喂,我可不想靠近那只可怕的怪物啊!”

      带着男主人掌心的温度,和他施加在我身上的力,我不受控制地朝着那只虫子飞去。风在我的身旁呼啸,我心头浮现出的字眼,竟都是过去仍在树上的时候,果农抱怨收成不好时说的那些话。

      说白了,就是脏话。

      巨大的疼痛传来,伴随着格里高尔的一声尖叫,我被卡在了它的背上。

      我曾无数次想过自己的未来,但今日这番场景,我从来没有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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