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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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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03-08 22:07:07
(A)
在银行办事时,看见一个中国男孩──十八九岁的样子──站在一边等人。他在打电话,掩着嘴小小声地说中文,普通话讲得清清朗朗。他长得太像我一个熟识之人的少年时候了,尤其是眼睫间一模一样的沉静味道。真是西忆故人不相见,东风吹梦到长安吗?便忍不住看了又看。这时他的女孩走过去,牵住他的手,亲亲热热走出门。
走过我身侧时,他不经意地朝我这边望过来。然后在四目交错间,极轻极轻地,对我微微笑。
他笑得很好看,我看得很舒畅。哎,我可不是色女。只不过他长得真像那个人哪!看,人生何处不相逢。我本以为此生再不会与那人相见,可如今竟在此时此地,看到他的年轻影像。
(B)
在MSN上遇到一个高中同学。他曾经是个嫉世愤俗得有些油滑的人,老爱故意操一口四川普通话冷嘲热讽,最典型的笑话是在政治课上把“农民工分流”念成“农民工风流”,笑得一班同学东倒西歪。
现在的他,循规蹈矩地生活着,说话时亦不再有放纵不羁的语气。
我问他,还对这个世界有想法么?
对话框里显示,XX正在输入信息。显示了好几分钟,他才打一个面无表情的脸过来,说,我总不能永远那么年轻啊。
(C)
我最近有些老夫聊发少年狂,翻出纸笔想练毛笔书法。便有人嘲笑我说,你不是才说要重新习读古诗词么,怎么又变啦?真小孩子心性。
小孩子心性,果真是。诗词似乎就是存在于我的小孩子时期的,哪怕它们给我的是足以改变一生的影响。十几岁的时候我浸溺在文字里,忍不住写下些风格浮华的诗词,或感慨些阳春白雪,或狂傲得不可一世,回头来看,真是不能入眼。
我也曾少年自负凌云笔,不知天高地厚。往日的我,竟也是个伤春悲秋写诗歌的人呢。今日再细想当年,只觉好笑。
或许真是要到了某个年纪才会通透地明白,未尝不可一笑人间万事。
书咄咄,且休休。
(D)
高中时候有男孩子跟我称兄道弟。他跟我相识时间甚长,高一同桌过一年。上英语课时我们总在纸上玩五子棋,他是Z我是R。老师看不过去,指名道姓地点他回答问题。他答不上来时我就在纸上唰唰写,他便在口上朗朗答,我的字够大,他的视力够好,于是总是合作得天衣无缝。
高二我要离开,临走前他很郁闷,“谁陪我下棋啊!”其时刚好路过一个商店,我推推他,“你要抑郁了就买醉去。”结果是,我们两个不良少年一人两瓶啤酒,跑到了主楼的楼顶上天南海北地说话。最后他说了一个我现今不怎么记得的笑话,当时我笑得前伏后仰,他扯扯我的马尾,说,“你要多笑笑才好。”
多疯狂啊,我们两个所谓的好学生。夜风那么大,啤酒那么烈,天台那么高,是要在多纯净的年纪,男女之间才会如此亲昵而坦然地彼此面对。
与尔怎销万古愁,樽中美酒,终不换如梦韶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