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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合谋 ...

  •   受难有人陪着便能分担愤懑?
      安小瑾表示接受无能,这是何等扭曲的心理,身残志坚都是骗人的,在她看来,这少年由于缺爱由内而外呈现出一种病态,心病难医呐。
      “纪如卿,你这种祸世的想法是极其危险的,身心都需救治。”既已成了同盟,两人自当平等相待,她更愿意直呼其名,更对他这种‘我受难,世人也当如此’的极端想法不赞同。
      一个人被祸害久了,心也会生病。
      很少有人敢对他直呼其名,她是第二个,第一个是谁呢,似乎也是个小丫头,生气起来便皱着一张小脸,不管任何场合,直接大声叫嚷:纪如卿,梁子结大了,你等着!
      对,就是那个小丫头,生气时便不唤他为师兄。
      措不及防再听到自己的名字,纪如卿并无恼意,反而有种久违的亲切感。
      “没大没小!即便不用恭敬地称一声公子,好歹也该唤一声如卿哥哥才是。”
      如卿哥哥……
      鸡皮疙瘩掉一地,安小瑾被肉麻到了,瞧少年一副怀念的模样,又觉着他可怜,他记忆里的美好是他唯一所拥有的幸福,这么多年不仅要忍受身体上的折磨,连心灵也不得安宁。
      虎毒尚且不食子,如此残忍对他的是他的母亲。
      “你娘如此待你,莫不是继母?”她同情他。
      纪如卿为所谓地抚了抚下巴,动作极其魅惑,状做思索道,“若是继母倒是好办了,不过是手起刀落的事儿,偏偏我是她肚子里爬出来的,杀也杀不得,这才沦落到如此境地。”
      好一个心狠手辣的病秧子。
      安小瑾无意识地摸摸脖子,怎会有种凉飕飕的错觉呢,若是不小心惹恼了他,她这细细的小脖子不够砍呐。
      “知道害怕就好,只要你乖乖的待在我身边,我会将你养得白白胖胖的。”纪如卿很是得意地挑了挑眉,唇角勾勒出好看的弧度。
      “正如你所言,反正银子也不是我的,我被困了这么些年,自是要有补偿的,既然你已是我的人,又如此贪财,我这个做哥哥的不会亏待你,隔三差五就补贴你些私房钱好了,反正林大人有的是银子。”
      安小瑾满脸黑线,林大人又不是他爹,凭什么予取予求。
      难道……
      “林大人该不会就是你爹吧?”耿直姑娘就是这么心直口快。
      闻言,纪如卿是真的脸都绿了。
      安小瑾骨碌碌转眼,瞧他的样子该是她猜错了,赶忙补救道,“我瞎猜的,你别恼,只是这林大人在你与卫离口中出现得频繁,事事都要经他的手,他连银子都任你花,我才想歪的。”
      纪如卿觉着心肺气得疼了。
      “我爹早死了,林大人那个狗官是我娘的姘头。”他咬咬切齿瞪她,还是不解气,抬手便给了她一记爆栗。
      “我爹死后被人带了绿帽子。”
      安小瑾自知理亏,也不呛声了,委屈地揉着脑门,越发觉得纪如卿身世可怜,爹死娘不疼,还被亲娘与姘头合伙囚禁。
      “他们为何要如此待你?”话出口便后悔了,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真想听?”纪如卿瞥她一眼,慵懒地往后一靠,双手枕在脑后,也不给她思考的余地,无奈地叹息,“自然是怕我坏了他们的事,现下好了,你也是知情者,我死了必然有你陪着。”
      这家伙坏透了,从里坏到外,安小瑾磨牙,恨不能在他那祸害人的脸蛋上挠上几把解气,但也仅限于想想而已。
      小脸上生动的表情没能逃过斜瞟的凤目,纪如卿忽然支起身,没给她后退的余地,长臂一伸便将小脑袋勾住,向她凑近,细细看着稚嫩的小脸。
      “你怎能生得如此之丑呢,唉,简直不忍直视。”
      近在咫尺的俊颜,扑在面上温热的气息,出自薄唇的打击自尊的言语,安小瑾顿时从呆愣变成了怒不可遏,一把将他推开,将其按倒靠坐在身后的椅子上,右手肘抵在他的胸膛之上,恶狠狠道,“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呢,你好看有何用,还不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瓷瓶,弱不禁风一碰就碎了。”
      纪如卿呆愣片刻,转而屈服在她的雄威之下。
      “我是病猫,瑾儿是母老虎,往后你要好生保护我才是,莫要让我再如从前一般任人欺凌。”病娇公子可怜兮兮地眨着眼。
      画风忽转,如同鬼上身,安小瑾松开了他,无语扶额,这家伙就跟人格分裂了一样,到底还是个少年,身体里隐藏的恶劣因子总在不自觉间显露,以往是他一直压抑着,如今在她面前倒是恢复了些本性。
      他无意中的透露的信赖,还真是喜忧参半,掺和进这些糟心事,想要全身而退谈何容易,也只能试着奋力一搏。
      “你被囚禁了多久?”只听说他在这别院里住了一年多,但瞧他的样子恐怕不止被囚了一年。
      纪如卿无趣搅弄着手指,漫不经心道,“我离开师门大概十三岁,在外游荡一载才回去了一趟,哪知竟被师门扫地出门了,无家可归便去了……直到现在。”
      他没说去了何处,但她却是明白的,师门回不去便只可能会回家,而他便是回家后遭的难,一直被困至今。
      方才听卫离所言,纪如卿已快满十七,如此说来,他被囚了三年。
      “一年前你才被移到此处的,前两年你一直被囚在你家里。”实在难以想象,一个活生生的人凭空消失两载竟无人问津。
      是囚他之人手眼通天,还是他人缘极差,无一人在意他的去处。
      纪如卿不知道她想的这许多,只是孤寂多年忽然有了倾诉的念头,便敛了玩世不恭的神情,正色道,“起先还安稳地过了一年,后来才被囚的,一年的时间估计是怕露馅儿才将我送到这深山里来。”
      哪里是怕露馅儿这么简单,安小瑾暗自猜测,恐怕是他有了逃跑的迹象,只是行动败露才被移到了这深山里。
      “总该有在意你亲戚或好友会上门找你,他们竟未察觉半分异样?”其实她想表达的是他该不会是人缘差到没一个真心相交的朋友。
      纪如卿沉默,面色带着几分凄然。
      安小瑾识趣不再挑起他的伤心事,在她想着该如何打破尴尬时,少年涩然道,“师门规矩,走出师门便不能再有牵连,更何况根本无人在意……只有一个,可是被我弄丢了,她怕是再也不愿来见我了。”
      弄丢了?安小瑾似乎明白他说的是谁了,应该是那个他言语间总不经意会念叨出来的小师妹。
      涉及隐私,她不好多问,正待与他商讨对策,正如他所说,他身上的毒最为棘手,想起先前他毒发时的样子,她不禁皱起眉来。
      “你身上的毒多久发作一次?”
      “每月只有毒发后服过解药的三日能如正常人站立行走,其余时间便只能靠轮椅,而后期待下一次毒发,周而复始。”他如实相告,痛苦折磨从不停歇,即便生不如死,他也不放弃最后一丝希望。
      他还有恩怨未了。
      “在此之前我是孤军奋战,现在有你这个得力干将,我觉着我很快便能重获自由。”
      安小瑾顿觉汗颜,忽然成了别人的救命稻草,她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一想到他的腿,她就笑不出来。
      “我又不是神医,最多也只能帮你跑跑腿,暗中送求救信什么的,你站不起来,做再多也无济于事。”
      纪如卿笑了笑,悠悠道,“如此就够了,能跑便不错。”
      看他满眼的高深莫测,安小瑾莫名觉着心安,他以往逃不出去是因为无人替他传递消息,但现在则不同,只要她暗中行事小心些,很少人会注意到她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丫头。
      纪如卿接着又道,“明日一早让卫离送你去城里买几套像样的衣裳,顺道见见你母亲,我写封信给你带出去,你让她悄悄送到城南的无名镖局找到那里的总镖头,一切便迎刃而解了。”
      安小瑾诧异,“如此简单?”
      纪如卿意味深长一笑,“对,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的事,他却苦等了两年多才遇到她,最简单却是最关键的。
      安小瑾笑言道,“莫不是无名镖局的总镖头是你的属下,你让他带人踏平这苍悠山。”
      “自然不是。”纪如卿气定神闲摇头,事情不如她想的这么简单,送信出去不过是第一步,他要等的另有其人。
      “无名镖局的总镖头是我的同门师兄,但他不回来救我,他也没本事救我,但他能替我找到能救我之人。”
      被他说得一头雾水,安小瑾撇嘴,“反正你们师门奇怪的规矩这么多,你人缘又差到了极点,你师兄对你见死不救也能理解。”
      纪如卿哑然,因她所言为实。
      “不过既然还有人能救你,便不是最坏的,至少你还有一个肯为你赴汤蹈火的好友。”怕打击到少年脆弱的心,她又补充了一句。
      听懂她的安慰,纪如卿无声笑了笑。
      安小瑾想了想,懵懂地问,“为何这般信赖我?”
      以他的心性不会轻信于人,而她与他相识不过半日而已,他却对她道出许多秘密,包括唯一的逃脱机会。
      “我已无可信之人,为何不信你?”他反问。
      正因无可信之人,所以他选择信她,这也是他唯一的机会,而他知晓自己这次赌对了。
      或许也只有她能懂他。
      夜已深,灯火明灭,幽暗朦胧的光如轻纱般照拂在木床上已沉沉睡去的少年身上,平添了几分安详。
      安小瑾拉开门走了出去,跪在院里的卫离身形依旧笔挺。
      不由得又想起方才纪如卿的话。
      “卫离虽听命于我母亲,但他是我父亲的心腹,有些事他不便明着帮我,必要时会睁只眼闭只眼。”
      所以他对卫离如此苛刻也是做给暗处之人瞧的。
      清冷的月光洒在健壮的身躯上,致使沉寂的是重于山的责任,卫离守着对纪如卿父亲的承诺,放弃了游侠的自在生活,毅然陪伴在幽寂的山林中。
      安小瑾走近,微微一笑,“卫大哥起身罢,公子已歇下。”
      卫离抬眼,看向她的房间,房门微闭并未关严实。
      公子在她的房里歇下了,放着美娇娘不要,更喜欢与眼前这个小丫头接触,向来挑剔的公子竟不嫌弃,也不择床了。
      见他依旧跪着不懂,安小瑾又劝道,“公子似是有心结,并非是针对你,那两位漂亮姐姐只是不合公子的意。”
      卫离紧绷的神色缓了缓,感激地对她笑了笑,站起身来,指了指一旁的石凳,示意他有话说。
      两人在石凳上坐下,卫离缓缓道,“公子的父亲待我恩重如山,不仅救了我的命,还授我武功,去世前让我去游历江湖见世面,只交代待公子从师门归来后照顾好他,只是我来晚了,否则也不会让公子受此大难。”
      “是何人伤了公子?”她试探问。
      卫离茫然摇头,“听夫人说是一个蒙面高手,应是公子游历江湖时结的仇家,趁公子不备偷袭还下了毒,公子三年前归家,我是一年前才收到消息。”
      原来卫离并不知晓真相,而纪如卿也瞒着他,看来纪如卿真的不相信任何人,除了他自己,现在多了一个她。
      或许信她也是有原因的,与他心心念的小师妹有极大的关系。
      “今日公子毒发,你给他服的解药是出自何人之手?既是知晓公子身上的毒,也能制药压制,该是有法子彻底根治才是。”
      不便问纪如卿的,她可从卫离口中套出。
      果然,卫离是个没城府的,身上带着江湖的侠气,现已将她视为自己人,他将自己知晓的和盘托出。
      “是公子的舅舅找到了暂时抑制的法子,彻底根治的法子尚未找到,夫人怕公子在家憋闷,遂才将公子送到凌阳来。”
      他比纪如卿年纪稍长,幼时也是见过一两回的,多年后再见便如同换了个人似的。
      “那时公子性情大变,夫人也没法子,只得将他安置在此处。”
      话到此处,安小瑾算是想明白纪如卿瞒着卫离的真正用意,不知情的卫离守在他身边远比别人要妥当,卫离不会害他。
      安小瑾看了眼天色,站起身,“夜深了,卫大哥早些歇着,你累了一日,今夜我守着公子。”
      卫离犹疑片刻,又看了眼她的房门,这才点头,“夜里若是有事,你唤我便是,我就在隔壁的屋子。”
      两人一同往前,到了门前各自回屋。
      安小瑾找出备用的被褥,打地铺将就了一夜。
      一夜好眠的她又是被惊扰醒来,迷糊睁眼便见一张放大的俊颜,鼻尖痒痒是他手里攥着她的一缕头发挠她的鼻子。
      “睡得跟死猪一样。”嘴里满是嫌弃,手上却乐此不彼。
      病娇公子身着单衣,墨发随意披散,瞧着衣衫不整却别有风姿,肤白如雪,久病的身躯显得消瘦,衣衫松垮垮地挂在他身上,让人忍不住心疼。
      “小小年纪便觊觎本公子美色,长大了还得了。”又是一记爆栗落下。
      食色性也,古人诚不欺我。
      安小瑾回神,尴尬地摸摸脑门,嘟哝道,“不怪意志不坚定,只怪公子太妖娆。”
      声音虽低,却被纪如卿听了个实在,先是一怔,而后是无奈失笑。
      “长得好竟也成了我的错,你这丫头好生不讲理。”
      安小瑾嘿嘿一笑,一骨碌爬起径自去洗漱去了,俨然忘了该先伺候身后黑着脸的少年公子。
      “瑾儿!”
      掬水净面到一半,身后传来某公子咬牙切齿的低唤。
      安小瑾动作微顿,这才想起来该干什么,随即三两把收拾了自己,赶忙重新去打水伺候公子爷梳洗。
      在公子不断嫌弃她粗俗的眼神中,终于让他能现于人前了,就连束发也省了,反正不见人。
      拉开门出来时,卫离早已候着了。
      纪如卿冷冷道,“卫离带这个丑丫头去置办几身能见人的衣裳,顺便告知林翰,本公子在这深山老林里呆腻了要去城里住,让他准备准备。”
      安小瑾垂首暗笑,林大人这冤大头做的也挺不容易的。
      卫离虽有疑惑但未曾多问,只记得夫人的嘱咐,公子有任何需求都可去找林翰林大人,而这一年多来,他也是头一回听公子提出要求。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合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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