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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崇明·璃樟 ...

  •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一个很简单的故事,可以让你稍稍的打发一下无聊时间。故事的主人物是一对兄妹,他们的名字叫,崇明。
      ――
      北川高中是浅辰市里一所普通的高中,学校里种着大量的香樟树和一棵已经很久远的梧桐。老师是一般的老师,学生也只是一般的学生,仅此而已。
      “呜――”以明一脸悲痛的趴在桌子上,写着如同外星文字一般的数学题,表情如同即将壮烈牺牲一般,桌子上的书也堆得像是一座堡垒,一排一排的。
      教室里学生大多数都在哄闹着,吵吵嚷嚷的环境影响着以明的思考状态。风也在窗外拉扯着香樟树叶,发出哗哗哗的声音。
      以明烦躁的用笔尖不停地点着草稿纸,留下成片的斑点,嗒嗒嗒嗒嗒......
      “嗯――”以明用手扶着额头,发出不耐烦的声音,笔尖点得也越来越快,越来越用力。
      居高不下的温度打湿了以明的两鬓,终于在声音和温度的逼迫中笔尖在稿纸上画出了一团乱糟糟的线。
      “以崇!”
      ――
      ――
      夜晚的气温像是可怜我们一般,稍稍的下降了些,趴在树上的夏蝉在歇斯底里的提醒我们,夏天已经来了。
      黄色的路灯一排延伸过去,还没有看到尽头,就断在了视野里。在灯罩外,飞蛾一次一次义无反顾的撞上去,撞到再也无法飞行后,才怏怏地摔在地上,被蚂蚁分解,最后搬运回巢穴。
      “以明。”以崇停下脚步,看着她,灯光落在他的身后,静静的碎了一地。以明回头看向他,同时抬起自己细小的手臂,将垂下来的头发,绕到耳后。以明眯了眯眼问,“怎么了?”
      以崇走到她的面前,抬起手,“啪”的一下,食指弹在了以明的额头上。以明捂着额头,后退了几步,用自己的眼神不满的瞪着以崇。
      “你不知道弹额头很疼的吗?”以明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像小孩子一样撅着自己的嘴。以崇走上前去,拿开她的手臂,轻轻地将嘴唇印在以明被自己弹疼的地方。
      夜里静悄悄的,这条小路上安静得只有空气和月光在徘徊着。以崇缓缓地移开自己的嘴唇,以明的余温还清晰的留在上面,“还疼吗?”
      以明低着头,用力地晃晃了自己的脑袋,手指紧紧得抓在一起。以崇坏坏的一笑,将右手放在以明的头顶上,弯下腰看着她的脸。
      缓缓地贴近她的嘴唇,“害羞了,我的童养媳。”以崇轻轻的问着,属于他的气息扑打在以明的脸上。
      以明的身体微微地颤了颤,便迅速地吻在以崇的嘴唇上。
      三秒过后,以明用力地将以崇推开,然后转过身快步地向前走去,脑袋低得更下了。
      以崇连忙跟上去,用一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语气说:“你刚才吸的好用力,像是在吸酸奶的管子一样。”
      “我不是你的童养媳。”以明轻轻咬了一下嘴唇说,“......我是你的妹妹。”
      “那我就是变态妹控了。”以明双手抱着后脑勺,望着天空上深沉的乌云,如同成百上千只乌鸦聚集在一起,有时撞到同伴会飘下一根漂亮的黑色羽翼,就像乌鸦公主的翅膀一样,高贵而又美丽。
      “......以后不准在外面这样了。”以明抬起头看着以崇,脸上也只有一点点绯红。以崇歪嘴头看着她,轻轻一笑,说:“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有见到你脸红得像苹果一样。”
      以明撇过头,黑色的短发,撩动着不安的氧气,“我又不是脸红的体质,你要是想看找别的女孩去。”
      “我也想啊,可是啊,已经有人把我眼睛里的空间给霸占了,我已经看不到其他女孩了。”以崇摆出一脸无奈的样子。
      “我哪有那么霸道啊?”以明朝以崇眨了眨眼,他的身影都倒影在以明的瞳眸里,她的视野里,只清楚的看到他一个人。
      “开玩笑的。”
      “你刚才为什么要弹我额头?”
      “因为你不听话啊,明明是个近视眼,还不戴眼镜。”
      “讨厌戴眼镜。”
      因为戴眼镜就不好看了,就配不上你了。
      ――
      ――
      我对神说,我想爱一个人,但又不敢爱,怎么办?神告诉我,说......
      “能听我讲个故事吗,从前有一个小男孩一个小女孩。有一天小女孩重病了,医生却不小心用错了药,导致小女孩的视力开始下降。小女孩知道后在病房里哭着,因为她的眼睛看不清远处的东西了,开始以为自己的眼睛是不是会瞎掉。”
      “小男孩跑进病房里,看到正在哭的小女孩,便手忙脚乱的安慰着她。小女孩哭着说‘我的眼睛再也看不见了,大家也会不要我了,怎么办?’小男孩把手放在小女孩的头顶上笑着说‘我会要你的,像爸爸妈妈一样,和你在一起的。’小女孩呆呆的看着小男孩,小男孩深吸了一口气,脸像是憋红了似的,却用着坚定不移的语气说,‘我喜欢你,想要...想要你当我的新娘。’”
      “小女孩破涕为笑,便答应了,还打了勾勾。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骗人是小狗。”
      以明靠着床沿,缓缓地合上日记本,自己忘记的东西,日记本上却记得记得一清二楚。如果自己的大脑是一个计算机的话,可不可以将所有和他有关的事一直保存在芯片里,直到自己快要死去的时候,还可以回忆一遍。
      如果自己的大脑是个计算机的话,也就不会被数学题难住了,更不会给他添麻烦了。以明把日记本抱在怀里,弯曲着双腿,睡衣的衣摆从膝盖上滑下,悄悄的将以明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
      “以崇......”
      以明紧紧的捏着日记本硬硬的外壳,捏到指尖发白也不肯松开。
      我不喜欢这个世界,但是我唯独喜欢你。
      ――
      ――
      太阳依旧是那么耀眼,气温却比昨天要更高些,房间里的空气弥漫着消毒水味和其他药水混在一起的味道。
      阳光撞破玻璃,支离破碎的摔在地上,金色的血液迸发出的光亮染上有些发霉的天花板,最后落在脸上。
      睁眼的时候,眼前是洁白得有些发黄的天花板以及大片耀眼的光斑,左手上传来轻微的疼痛,药水正一点一滴地穿过注射器进入到自己的静脉血管里。
      又是这里吗?
      以明动了动右手的手指,确定了自己还没有成为植物人后,就抬起右手放在自己的眼睛上,以此来遮挡住打在脸上的阳光。
      记忆里只记得自己在上体育课,老师要求先跑步,结果快跑完时,自己就晕倒了,还依稀记得以崇叫着自己的声音。
      以崇......
      以明稍稍地抬起自己的右手,通过狭小的缝隙在安静的病房里寻找以崇的身影。
      “不在吗......”也是,现在应该还在上课吧,如果是老师送自己来的话,应该会守在病房里,可现在,这么小的一个房间里,却没有一个除了自己之外的人在。
      果然,最讨厌这个世界了,以明在手臂的遮挡下,微微的勾起一个微笑,自嘲着自己卑微的想法。
      脑袋里晕晕的,像是坐在了失重转椅上快速的旋转了几百圈,最后脑海里就只剩下一个东西了。
      好困,仿佛思绪被拉进了冰冷的沼泽里,压抑的黑暗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的陷入更深更冷的黑暗中。
      以明的手轻轻地垂落在身旁,空气里漂浮的尘埃在阳光的照射下清晰可见。轻轻的不规律的自由的漂浮着,渺小得不易察觉。
      ――
      黄昏的降临,将浅辰打上一个加深阴影的滤镜,眼前的一切都是昏暗的,似乎挥挥手都能荡起一层层黑色的空气。
      再睁开眼时,手背上的注射器已经摘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握着紧紧的大手,房间没有开灯,年迈的阳光也将房间里,染成了老照片一样的颜色,严重的发黄,以及大片的昏暗。如同进入了末日一般,沉重的,绝望着。
      以明偏过头,看着紧紧抓着自己右手并还在发呆的男孩,不知道是光线的原因,还是自己眼睛的原因,感觉这个一米七几的男生竟然愁眉苦脸的难过着。
      “以崇......”以明轻轻喊了一声,声音细小得像是从耳机里发出的一样,微乎其微,但依旧将以崇拉回了现实世界里。
      “以明你醒了。”以崇连忙站起来,俯下身,看着以明。以明看着这个男孩,笑了,看见他正担心着自己,看见他的眼睛里只有自己。
      以明张开已经有些干涩的嘴唇,说,“你哭了。”以明笑得很开心,至少看上去没有那么开心,但是以明能明白眼前这个男孩依旧是小时候那个要自己做他新娘的男孩,“我渴了。”
      以崇立马从包里拿出一瓶还剩一半的矿泉水,自己先喝了一小口,在嘴里含了一会,便用嘴渡给以明。
      由于在嘴里含了一会,冰冷的矿泉水却有了一丝温度,缓慢地流进以明的身体里。
      “谁允许你吻我了?”以明看着以崇,表情确实很开心的,以崇慌张的咽下嘴里的水,以至于把自己给呛着了。
      “咳咳......因为不这么做的话,水会流的到处都是,而且医生说要多喝热水。”
      “可这也不是热水啊。”以明看着他,看着他只会在自己面前显露出的慌乱的样子。
      “所以我就多含了一会,至少你喝到的不会是纯粹的冷水啊。”以崇放下矿泉水瓶,将椅子挪到离以明更近的地方,就趴在她的旁边。
      “你知道吗,你昏倒的时候把我吓死了,我背着你就一路跑到医院来,为什么发烧了不告诉我的,还坚持着去跑步,你可是我唯一的新娘啊,要是你出事了,我要守一个人着你一辈子了。”
      以崇的语气像是一个哭诉、抱怨着不满的小孩子。
      “谢谢你,以崇。”
      以崇抬起头,靠近着以明,再一次将嘴唇印在以明的唇瓣上。
      我爱你,以明。
      ――
      ――
      “有一天,小女孩跟小男孩说,‘我们是兄妹不能结婚的。’小男孩愣了一下,便笑着说,‘我不是你的亲哥哥,我是被爸爸妈妈收养的,你看我们两个是不是一点双胞胎的样子都没有啊。’”
      “小女孩开心的笑了,她扑上去抱住小男孩,小男孩却没有站稳摔倒在地上,小女孩看着被自己压在身下的小男孩,笑得更开心了。小男孩伸出小拇指,‘约定好了的。’小女孩勾住他手指重重的点点头,‘不许反悔哦。。’”
      我对神说,我想爱一个人,但又不敢爱,怎么办?神告诉我,说:那么你会失去他。
      ――
      ――
      不知从什么时候,枯叶就铺满了地面,像是婚礼上撒满花瓣的地毯,从这头一直延伸到地平线的那一头,不过地平线的那一头会不会一直有的人站在那里等待着谁?
      等着谁踏着金黄色的叶子,手捧着鲜花,缓慢而又端庄的,走向那一头,用阳光做灯光,用树叶做伴奏,用云朵做牧师,用风做伴郎,用一生做戒指戴着她的无名指上。
      “以明,看得清吗?”以崇站在远处,对着正戴着测试眼镜的以明挥了挥手。
      以明扶着镜框点了点头,视野突然清晰了,却也不习惯了,“以崇,要不还是算了吧。”
      以崇放下手,沉着脸走到她的面前,弯下腰看着她说,“你就那么不想看清我吗?”以明低下头,晃了晃脑袋。
      一阵秋风跑过,带着一丝寒意,冬天马上就要来了呢。
      以崇直起身望着天空,“你好像再也没有说喜欢我了呢。”
      “嗯?”
      “没什么,镜框和镜片我已经选好了,只要现在的度数没有问题就好了。”
      “嗯,没有问题,到现在还没有眩晕感。”
      我想让你看看冬季被白色颜料淹没的浅辰;我想让你看看夏季被蓝墨水渲染的天空;我想让你好好看看每一秒都在喜欢你的我。
      ――
      医生将眼镜放进盒子里交到以崇的手上,并叮嘱了几句,以崇连连点头,说了声谢谢后,便走到门外。
      以明站在门外的楼梯上,用着自己近乎失明的眼睛,看着远方。以崇走下去,将眼镜盒放在以明的手上,“拿出来戴着吧。”
      以明捏了捏眼镜盒,牙齿轻咬着下嘴唇,并不做声。以崇拿过眼镜盒,从里面拿出了一副红色的圆框眼镜,温柔地帮她戴上。
      “啊对了,还差一个东西。”以崇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发卡,将以明的一部分刘海夹到一边,“嗯,好看多了。”
      以崇将手放在以明的头上,用额头挨着她的额头说,“既然你不是不想看见我,那么我希望你能更多的看看我,在任何时候都能清晰的看清我,看看我现在有什么变化。”
      “有时候我就站在你面前,你都需要眯着眼睛来看我,可能这个愿望有点自私,但我还是希望你能看清楚任何时候的我,不需要再皱着眉头眯着双眼。”
      “嗯。”
      “回家吧,明天就要上学了。”
      “嗯,作业还没有写完,嘻嘻,帮我写。”
      “以明!”
      “啪!”
      ――
      香樟的叶子已经掉光了,以明也已经戴了一个多月的眼镜了。一个人上学,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学习,一个人回家,延续了十几年的习惯,突然以一种残忍的方式给改变了。
      神说,你会失去他。
      一大片玻璃碎片,一滩干涩的血迹,以及一盒卫生纸的眼泪和一百多遍的我喜欢你。
      “以崇外面下雪了,第一次看清楚被雪花覆盖的浅辰,以崇我们去堆雪人吧,堆一个......你的模样的雪人......”
      “......以崇,我喜欢你,爸妈已经同意了,你赶紧醒来啊!你再不醒我就把眼镜和发卡扔了,你再不醒......再不醒......再不醒我就不嫁给你了......”
      每天医院里,总会有这样的哭声,持续了半个月后,就再也没有了。那个戴着眼镜的女孩,总是低着头默默地走进来,然后红着眼,低着头默默地走出去。
      无名指并不是没有名字,而是赋予它名字的那个人还没有来。
      可是赋予它名字的人早就到了,可我......是我太自卑了,对不起以崇,对不起。
      ――
      冬天马上就要离去了,在化雪的空气里,只是张开嘴都能漂出白色的气团。路边的雪人也都融化成丑陋的样子。
      “以明,要一起回家吗?”门口背着背包的女生问说以明,以明抱着背包,摇了摇头说:“不了,今天我要去医院。”
      “这样啊,希望以崇能快点醒过来,那么我先走了。”抬起头时她已经消失在门口了,如同雪花一样,突然就消失不见。
      以明拉上黑白格子的围巾,这是以崇的,而自己的已经不见了,围巾上也没有任何以崇的气息。
      天空灰蒙蒙的,如同曾经的水泥路一般,以明背着包,低着头走进医院里,一个护士看她,便走到她面前说,“你哥哥今天已经醒来了。”
      以明惊讶的抬起头,再次询问了一遍,“真的吗?”护士点点头,“现在应该还在病房里休息。”
      “谢谢,谢谢。”以明弯了弯腰便跑向电梯口,但四个电梯都处于高楼层,迟迟不下来。以明着急的四周环视着,剁了一下脚,便跑进安全通道。
      他醒了,这次一定要告诉他,我喜欢他,一定要。
      “以崇!”以明冲进病房里,但病房只有空荡荡的床,和弥漫着药水味的空气,“以崇?”
      “你是哪位?”以崇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以明惊喜回过身看着穿着一身病服头上绑着绑带也消瘦了许多的以崇。
      “你是哪位?”以崇再次问了一句。你是......哪位......难道失忆了吗?以明慢慢地走进以崇,眼圈又不自觉的红了,但却强忍着,轻轻的回答说:“我是以明,是你的新娘。”
      “我现在可以......很清楚的......看见你了。这副眼镜是你......打工了好久......才帮我买的......你当时说......当时说为什么我没有再说过喜欢你,因为......因为我好自卑......但是......但是......”
      眼泪还是留了下来,手背不断地在脸上胡乱的抹去泪痕,抽噎的声音导致自己已经无法说下去了。
      以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露出了一个笑容。
      “但是,我喜欢你,嘻嘻。”
      以崇伸出双手将以明拉入自己的环抱里,“我也喜欢你,我的童养媳,不对,是我的新娘。”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骗人是小狗。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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