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十里红妆（大结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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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八，宜嫁娶、开市，忌入殓。
早春三月，草长莺飞，杨柳依依，花家六公子成亲的喜庆萦绕着整个江南。
桃花堡十顷桃林，落英缤纷，如云如霞，恍如神仙洞府，美得不似凡间。
“花满楼，今日六哥成亲，桃花堡上下忙得人仰马翻，你竟还有闲暇来此处赏花？只怕六哥知道是要生气了呢。”云姑娘仰头看着满目桃花，眼角眉梢，尽是柔和的笑意。
“六哥今日大喜，想来是不会同我计较这些的。”花满楼揉了揉云邈发顶，唇边笑意宛如春风十里，温柔和煦，“在下今日可是好不容易才挤出一点空闲同听云姑娘赏花，姑娘大人大量，容在下在这处躲会儿懒？”
云邈失笑，一脑袋扎在花满楼怀中，抬头定定看着花满楼，好似花家七公子比这桃花堡十里桃林还要好看：“这个时辰，新娘的花轿只怕快要到了吧。可惜我今日来得晚了些，未能见到六哥今日是如何模样。”
“六嫂听到这话，只怕是要生气的。”花满楼板着脸道。
“分明是七公子在生气吧。”云邈咯咯一笑，仰头看着花满楼看似绷着脸，眉梢眼角却尽是遮掩不住的笑意，“我只是在想，到时……”
云姑娘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几字已是轻不可闻，便是耳力惊人如花满楼也未能听清楚。
“到时什么？”
虽未能听清云姑娘尾音，花公子显然已然心有灵犀，知晓云邈未尽之语，俊雅的面容上尽是顽皮戏谑的笑意。
微微瞪了眼花满楼，云姑娘仰头，去了羞恼之意，笑得坦坦荡荡：“西门听云只是想早几个月看一看花满楼你绯红绛衣是何模样。”
“还没成亲呢，听云丫头，你当真是越来越不害臊了。”
陆小凤一身天青色锦袍，拎着酒壶懒洋洋地走了过来，身体仿佛没有骨头一样靠在身侧的桃花树上，英俊的面孔因着酒意有些泛红，明亮的眼睛却尽是戏谑的笑意。
身后，是少年执剑，明朗意气的萧墨轩。
细细打量了打量萧墨轩的面色，未发现什么异样后，云姑娘不知想到了什么，看了眼陆小凤，凉凉道：“在下脸皮再厚，也比不过陆大侠风流潇洒，想来昭乐坊的酒陆大侠是极喜的。”
一听昭乐坊，小墨少年狠狠瞪了眼陆小凤，身法极快地闪到花满楼云邈身后，神情愤愤。
陆小凤仿佛吃了个死苍蝇一般，打了个酒嗝，拎着酒壶瞪着花满楼瞪了半晌，眼角的余光又时不时瞥向云邈，想要说些什么，又怕彪悍的云姑娘一言不合挽袖子来干，只得长吁短叹地喝着闷酒。
察觉到陆小凤“指责”的目光，花满楼一脸无辜地默默鼻子，向着陆小凤笑得春风和煦：“陆兄，不若花某请陆兄喝酒赔罪？”
花满楼话未说完，云邈已是忍俊不禁，在花满楼怀中闷声笑了出来，小墨显然也是知晓陆小凤当时窘态的，明朗的面孔笑得眼不见白，煞是欢快。
陆小凤愤愤瞪着眼前三人，奈何欺负不过，只能拎着酒壶长叹自己交友不慎。
“西门如今尚在白云城和叶孤城论剑？”
落英阁外喧闹不已，桃花堡上下忙得人仰马翻，好容易得空的花满楼也被前面来人给叫走了了，只剩云邈陆小凤萧墨轩三人懒洋洋坐在落英阁有一下没一下地聊着天。
云邈不知想起了什么，唇边带着玄妙的微笑，冲着陆小凤微微颔首：“哥哥约莫要五月份才会回来。”
陆小凤狐疑地瞅着云邈的笑容，瞪圆了眼睛问道：“听云，他们俩难道真的……”
“然也。”云邈笑着点点头。
“西门吹雪和叶孤城……怎么了？”
有些不大能整明白自家阿姐和陆小凤在打什么哑谜的小墨少年看着云邈唇边玄妙的微笑，笑得一脸诡异的陆小凤，一脸懵逼。
“咳咳。”察觉到萧墨轩好奇的目光，云姑娘此地无银地清咳了两声，笑眯眯地望向萧墨轩：“小墨可有意和他二人学剑？”
“也不知当日是谁说‘师姐还在，敢另投师门’，阿姐，你莫不是在紫禁之巅和凤归尘打了一架，脑子都打傻了？还是知道自己要嫁给七哥，兴奋过头了？”想起当日在云姑娘处受到的欺压，萧墨轩毫不客气地糊了自家师姐一脸嘲讽。
“呵呵。”云邈凉凉瞥了眼不知死活的自家小弟，“在百里一手底下走了一圈儿，胆儿肥了不少啊。”
萧墨轩少年感受来自着自家姐姐森寒的笑意，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十分狗腿子地向着自家阿姐嘻嘻一笑，伏低做小。
“对了，阿姐当时是什么时候发觉那个萧墨轩是个假货的？还有四海，伊氏当真被百里一收买了？那四海岂不是战火又起？”萧墨轩看了看陆小凤，又看了看云邈，好奇道。
他当日在京城一时冲动，尚未深思便冲着凤家遗民的行踪追了下去，谁知却不慎失手为凤归尘所擒，一关便是几个月，偶尔也能从看守自己的人口中听到些他们谋划，才知他们找了个假货冒充于他。
那些时日，他只当云邈他们把那个假货当成了真的。谁知赤岩屿上，他拼着体软无力，剑道初成，刺出无双一剑破开凤家人的桎梏，却见到了立于林中的半夏与司空摘星。
“凤家当年屠戮了伊家上下数百口人，这样的人，怎么会为凤家收买，不过诳一诳百里一罢了。更何况凤家遗民皆死在了母亲设下的大阵之下，根本没了指望，便是伊氏要反，也得看看自己盟友的下场再甚重考虑吧。”云邈淡淡道，“至于小墨，你这么一个金光闪闪的人质，凤家人若是任由你受伤中毒躺在林中，那才是脑子有坑。”
萧墨轩之事本便有些诡异，不符合凤归尘的行事风格。更何况，那位萧墨轩被救醒后，花满楼敏锐地察觉到萧墨轩与以往有些不一样，这是他们多年生活成长在一起养成的默契与感觉，旁人哪怕模仿的再像，这样的感觉总归是不对的。
是以，无论后来那个凤姓少年去做何事，万梅山庄也好，江南花家也好，都有人在暗中盯着尤其是云邈重伤未醒的那段时日里，花满楼衣不解带一步也未曾离开云邈，不仅仅是担忧着云邈的身体，也是怕那人意图不轨。
“阿姐早知道我被凤家关在何处？”
“不知。你被关押的位置还是司空当日上岛探出来的。”云邈有些无奈。
“凤家遗民行踪神秘，若不是他们这次搞出赤岩屿这件事来，只怕我们还是找不到他们的踪迹。好在凤家早已根基全无，连人都没剩下几个，好容易抓到一个人质，没有物尽其用前他们断不敢伤了你，以免刺激到我同他们鱼死网破。”
“好在弟弟此次因祸得福，不仅活着出来了，剑道还大有长进。”察觉云邈眉宇间有些郁气，萧墨轩笑嘻嘻道。
“傻人有傻福吗。”陆小凤拎着酒坛子冲着萧墨轩笑得挤眉弄眼。
萧墨轩怪叫道：“是赤子之心，赤子之心！”
云邈看着作怪的两人，唇角高高扬起，笑意暖融：“这个时辰，新娘该进门了。”
云姑娘与花满楼的婚期终是定在了八月二十一。花家多次往万梅山庄去人据理力争想要将婚期提前，也皆被剑神大人一张冷脸给冻了回去。
四月份的时候，云邈被从白云城归来的剑神薅回了万梅山庄，过上了整天看账喝药备嫁看剑神练剑的日子。
赤岩屿的事情刚了，江湖上便又起了别的事情。
陆小凤连着赤岩屿一众被宫九领着的船拉回来的江湖人兴致勃勃地掺合到了其中。陆小凤与司空整日忙得脚不沾地，大江南北地跑来跑去。好在顾念云邈过不了多久便要嫁给花满楼，若非要紧之事，他们也极少麻烦万梅山庄和江南小楼。
“哥哥和叶城主于剑道一途已然当世无双，至无剑之境，如今可有收徒之意？”
斜阳晚照，云邈捧着话本倚在梅花树下，忽然偏头看向自家兄长，眉眼间有几分慵懒肆意。
自打在赤岩屿看出自家哥哥和叶孤城不清不楚搅和在一起，高高兴兴突破桎梏双双飞升无剑之境，云姑娘的心情便是复杂的。
不是没想过这两人引为知己惺惺相惜以此避过生死相向的决战，如今当真看到了，云姑娘心中又有些不怎么舒服，既有自家的白菜被猪拱了的叹息，又有自家猪终于会拱白菜了的欣然喜悦。不过无论怎么说，这终究算是一件喜事吧。
这世间有一个西门吹雪，幸而，这世间又有一个叶孤城。两剑相遇，天地浩大，终不至寂寞彻骨。
只是，终究想要给他们寻个弟子，将来承其衣钵，不至一剑西来，天外飞仙自此绝迹世间。
“若遇上合适之人，可承我二人衣钵，或可考虑。”夕阳洒在西门剑神如雪的白衣之上，竟也生了两分温暖，不似以往冷若冰山。
“哥哥觉得小墨如何？”云邈仰头望着西门吹雪，满眼都是光芒，好似只要西门吹雪一犹豫，便会有数不尽的关于萧墨轩的溢美之词滔滔而出。
轻轻抚了抚云邈脑袋，西门吹雪眼底有一缕淡淡的笑意：“此子天赋奇高，却另有师承。”
“师父去时小墨尚是年幼，虽于剑道一途极有天赋，这些年只靠自身苦修，难免辛苦些。”云邈蹭了蹭自家哥哥的掌心，轻声道。
“他若有意，可前来再议。”西门吹雪顺着云姑娘的毛，眼底笑意愈浓：“他日你若有子，或可与我二人学剑。”
云邈一愣，微微有些红了脸：“我的孩子若是像我于剑道一途毫无天赋，只怕哥哥也是不愿教的。”
西门吹雪摸摸云邈的脑袋，淡淡一笑，未曾言语。
八月二十一，层林尽染，满地金黄，万梅山庄大小姐与江南花家七公子十里红妆，定约白首。
这场婚礼声势极大。
万梅山庄抬出的嫁妆浩浩荡荡延绵数十里，江南花家摆了整整八百桌流水席，花家的六位公子连同陆小凤司空摘星等亲自在席间照顾客人，所有花家店铺施粥三月，足见对这门亲事的重视。
不过，为江湖人称道最多的还是新娘的身份。
万梅山庄的大小姐，时至今日，自是有人想到天台山下，花满楼身侧为西门吹雪豪掷两百万两的云姑娘便是万梅山庄的大小姐。彼时江湖流言沸沸扬扬，皆言这位疑似杀了独孤一鹤的云姑娘身份非凡，如今身份揭晓，自是恍然大悟。
不过，也有许多人存疑。毕竟这场婚礼上，连远在九重宫阙中的少年天子和远在南海的白云城也派人送来了厚重的贺礼，言明为西门姑娘添妆。也许这位姑娘其实还有更深一层的身份？
不过江湖人如何议论，此刻的云邈是听不到的。
云姑娘此刻正在啃点心。
龙凤花烛前，凤冠霞帔坐在床边盖着盖头的云姑娘已然饿了一整天，好在花公子十分体贴地准备了她爱吃的点心，让身为吃货的云姑娘不至饿到失态。
月上中天，云姑娘已啃完了一整盘点心，正蒙着盖头在房中小步走着，时不时停下来摸一摸。而花满楼推门而入时，云姑娘刚好为地上的炭盆绊倒，向着花满楼的方向直直摔下去。
未曾料到房中是这般景象的花公子有一瞬的愣神，然而，身体远比意识要快，稳稳扶住将要摔倒的云姑娘，将有些狼狈的云姑娘揽入怀中。
云邈伏在花满楼怀中，隔着朱红的盖头，微微一笑，紧紧握着花满楼的掌心：“花满楼，西门听云此次未有松手。”
花满楼唇边笑意暖融，将云邈缓缓扶到床榻坐下，修长有力的手指在烛火下显得如玉如石，缓缓掀开云邈头上的盖头，顺着云姑娘的额头慢慢拂过眉梢唇角——
“花满楼很欢喜。”
云邈唇角微扬，面容姣好，清心玉映，烛火下美得不似真人——
“搅扰花公子了。”
搅扰，花公子了？
花满楼黯淡的双眸微微睁大，唇边笑意愈发暖融。
那日扬州三月，春风和煦，他的小楼旁搬来一家新的邻居，那日暮风温柔，百花初绽，那个姑娘轻轻叩响了小楼的门，抱着郁金香一句“搅扰花公子”，从此，一往情深。
花满楼低头，唇边带笑，欺身而上，将云姑娘压在床榻之上，低声笑道——
“既如此，花某却之不恭。”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十里红妆（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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