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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打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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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晚上心情郁郁的安庆昌没了往日的笑脸,一个人呆呆的坐着。
有着小动物般直觉的安谨,聪明的选择了闭上自己的嘴巴。
不去和父亲胡闹,不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安庆昌知道此时不应该脸色发黑的对着孩子们,可是安庆昌心中委屈着、难过着,心里被失望充斥着,无法向别人诉说。
即使是最亲密的家人,他也尴尬着。
都说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可是男子汉的泪在心中流,又有谁能看见呢?
沈翠翠目睹着安庆昌的伤心和难过,心里也对这个失意的男人心疼。
但是她认为男人可以伤心、可以失落,就是不能一蹶不振。
大丈夫顶天立地,失败也不可怕,大不了从头再来嘛!
她见屋子里没了往日的欢声和笑语,瞅了眼还在沉默不语的安庆昌,便说道:“庆昌,男子汉大丈夫,自己努力了,付出了,即使失败了也不全是你的错。”
安庆昌默默地坐在一旁,瞅着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此时外面突然响起了打雷的声音,电闪雷鸣过后,雨水也哗哗的落了下来,打在房顶上、窗户门框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闪电把屋子里的安茹一家四口照的很清楚,安茹看了看沈翠翠,往旁边的安谨身上靠了靠。
安谨的身子就是个小火炉,雨夜里的天气还是有些凉意的,此时正好借着他暖暖身子。
闪电过后屋子里又恢复了前一刻的暗淡,沈翠翠难得的把桌子上的煤油灯点着,剃了剃灯花,屋子里瞬间亮堂起来。
“庆昌,你这样一声不出的,大家都很替你担心。妈妈今天还问你了呢,爸爸不说我也知道,他对你也是和妈同样的担心。”
安庆昌想到安奶奶担忧的目光,神色有些动容。
沈翠翠看到安庆昌缓下来的神色,就知道说对了。
“除了咱妈,连安谨和安茹也是关心你的。”沈翠翠再接再厉道。
安庆昌回过神来,看了看靠在一起的兄妹两人,紧张的望着他,听着沈翠翠的暖言温语,心中的郁气消散不少。
窗外的雨声渐渐变小,最后艰难的挣扎一会儿,也就消失了。
安庆昌的心里就像这雨一般,就算有万般思绪,最后也消散在这一方天地间,不复存在。
只有地面泥泞的泥土向人们展示着,它是真是存在的。
第二天,安奶奶看着恢复往日笑容的安庆昌,立刻就抿起嘴笑了。
“小昌,快过来吃饭”
“哎,妈,就来!”
安爷爷也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鼓励他道:“今年才招收了60多个,高年级的学生都没有。等以后学生多了,学校还是会招教师的。你还有机会,别灰心!”
“我知道了爸!”安庆昌语气真诚的说道。
这天安家所有的人都去上工了,安茹听妈妈说这回是去锄草的。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农民从春天开始翻地、播种、锄草、施肥、浇水、收割,经过一系列辛苦的劳作,才能在秋天收获粮食。
假如收粮食时遇到大雨,把粮食浇了,那么一年的劳动将会付之东流。
因为粮食不干就会发霉生虫子,这样的粮食是没法吃的。
所以每年抢收的时候也是最累人的,因为要跟老天爷抢时间。
别的不说,就现在安家村生产大队来说,2000多户人家,总共1万多人,田地有25万亩。
把这些田地全都锄一遍杂草就得花个几天功夫,更别提每年都得锄草7、8次呢?
这回家里没有人,所以安妈妈就和安小婶一样,把安茹送到了村里的武大娘家。
农忙时村里有一个统一看孩子的地方,就在武大娘家。
统一看孩子这个事情还是安爷爷做主同意的,因为前几年有个人家大人们全出去上工了,家里只剩下小孩子。
小孩子被放在炕上,炕边用被褥堆得高高的,就是怕孩子掉下来,没成想这个孩子自己推开了被褥,结果掉了下来。
万幸的是没摔坏脑袋。后来安爷爷看到这个情况,为了大队里的小孩子着想,就把太小的娃娃集中到一起,找人专门看管。
武大娘由于有一双小脚,干不了太重的活,往年就是个给家里人拖后腿的,自从变成看孩子的,能拿7个工分,满意的不得了呢?
所以她看孩子也很细心,从来没出过差错,大队里的人也都很放心。
武大娘家其实离着安茹家有六七百米远,在农村也不算是远了。
安茹到了武大娘家,全是农村土生土长的熊孩子啊!
不大的院子里,大约有20来个3、4岁的小孩子正在玩闹。
上回因为安奶奶,安茹没有来,这回安茹可算是见识到了。
看到这个嘈杂混乱的跟个菜市场似的地方,顿时感觉头晕脑胀,这帮小屁孩,真是闹腾死了。
剩下的不会动的奶娃娃,都送进了屋子里的炕上,找了专门的人看着,避免孩子掉下来。
安茹找了个角落蹲下来,她不知道能在这里干什么,熊孩子们玩的游戏安茹也不感兴趣。
读书写字更是不可能的事了,因为她现在才3岁,是个没上过学的农村丫头。
所以就有了以下的情景。
在武大娘的眼中,安茹这个孩子是有些不合群的,她一个人安安静静的蹲在墙角中,拿这个小木棍在地上乱画着,根本不和别的小孩子交流。
武大娘可不是幼儿园的老师,不会带着小朋友让他们大家一起玩,只要这些小孩子们在她家里不出事,平平安安的。那她就能交差了,就能把工分挣到手里了!
而且像安茹不吵不闹的安静模样,更不会给武大娘带来什么麻烦了!
所以武大娘也就不再继续盯着安茹看了。
安茹感觉盯着自己的目光消失了,松了口气。
她怕在这群小孩子中表现的太不一样,才引得武大娘的关注,这种老人最容易想的多了。
还好她瞅了一会就走了。
安茹想了想,还是不能表现的太异样,她要学会融入!
于是站起身来,扔掉手中的小木棍,加入了小孩子们中间玩起了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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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4年的一天傍晚,豆腐坊口。
熙熙攘攘的围了一大圈子的人,安小婶抱着安茹也在其中。
生产队有个人在豆腐坊夸下海口,说他能吃4斤干豆腐,可当场打赌。如果输了,买干豆腐的钱他自己掏;如果赢了,和他打赌输了的那个人掏钱买干豆腐。
“小婶婶,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呀?”安茹昂着头望向赵小花。
“他们是在打赌,看看那个人能不能吃下4斤干豆腐!”安小婶说道。
安小婶兴致勃勃的对着安茹解释道,“那个人说自己能吃下干4斤豆腐,另外几个人不相信,于是他们就打起了赌。”。
安小婶看着安茹感兴趣的样子,又继续解释道:“这种情况其实很常见的,一般就是几个人凑一起后,往往有人说他能吃几斤等数字量十分吓人的食物,比如窝头馒头面条。若有人说他不相信说话的人吃这么多,那么两个人便拉开架势“输六乎”。吃的人如果输了,那么他吃下多少食物就自己掏钱买。如果他赢了,那么他吃的东西就是和他打赌的人付账。这回你知道了吗?”
“知道了,谢谢小婶婶!”安茹连忙回答道。
安茹这才知道原来“输六乎”是60年代的时候,人们饿饥饿难耐时,有些聪明人为了混一顿白吃的饭,进行的打赌行为!如果他真的能吃下这么多的食物的话。
正常情况,一个人一次很难吃下一斤多干豆腐。因此,就会有不信邪的人人要跟他打赌。安茹想来想去,这里面稳赚不赔的就是那个买豆腐的大叔了!无论谁赢谁输,他都能赚钱!
这个年月,农村缺乏娱乐活动,看打赌就成为一大乐趣,所以安家村大队听到消息,知道有热闹看的大人小孩都来“观战”。
安茹看着卖豆腐的称出4斤热豆腐,吃豆腐的就一块一块往嘴里塞。对,这真是不是吃,就是塞进去,他的吃相真的吓人,安茹好怕他就这把自己噎死。
吃干豆腐的人是一个20多岁的年轻人,看着瘦瘦的,但是别说还真能吃,很快就吃下了3斤。这干豆腐和大豆腐可不一样,这干豆腐吃过的人心里都有数,这东西实,压秤。
但是很快的,他吃干豆腐的速度就慢了下来,安茹想着,可能是到他的极限了。
恰巧这时,他的姐姐来了,骂他:“你是一个二傻子,吃坏了肚子,坏了身体以后可怎么办,你是家里顶门立户的男人...”
年轻人不回话,继续吃,他姐姐十分的无奈,只好去找人制止。不一会儿,打赌另一方的妻子来了。
就在这么几分钟的功夫,那年轻人又吃了半斤。
北方女人都泼辣,那个妻子一上来就扭着自己丈夫的耳朵,对着丈夫大骂道:“你这夯货,你把人家吃坏了,你这100多斤肉扔这,卖了赔给人家也不够!快,跟我回家。”
这一吵,周围看热闹的人都开始劝着,打赌也就进行不下去了。
4斤干豆腐大约还剩半斤,安茹也不知道豆腐钱最后是谁出的,因为大家都散了。
后来安茹听安小婶说,吃豆腐的那人回去后,按他姐姐的吩咐,忙着挑水往粪坑堆上倒。为的是活动活动快消化,别让出啥事了。
于是这事儿也就算告一段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