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听风雨》非渊

23、图穷

　　天辰崇尚武功，轩辕皇族以武起家，因此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即是在皇帝寿辰的后一日会举办一次狩猎大会，目的则是提醒自己的子孙后代不可懈怠了武功。
　　独孤夜作为访客，自然也被邀请了参加这次大会。
　　因此第二日，整个轩辕皇族，并文武百官，再加上独孤夜和顾沅，便一起浩浩荡荡赶到了天辰的皇家狩猎场。
　　山林前的一大块空地上，此刻摆满了美酒佳肴，文官和女眷都在此列，独孤夜陪着顾沅坐在文官席的上首。而女眷席上，柳皇后、陈贵妃都端坐其上，琉月、柳心晴、柳心艾等人也在，除了她们，还有好些美女也在此。顾沅眯了眯眼睛，真是热闹。
　　远处天辰皇帝轩辕易一身金色甲胄，手持大弓当头而出，轩辕承、轩辕澈等人紧紧跟在后面，再后面则是天辰首席将军慕容无敌等武官。
　　顾沅打量着这番盛景，再看一看不动声色、冷漠之极的独孤夜，自顾自拿起眼前的水果吃起来。她对打猎也没什么兴趣，还是眼前的美酒佳肴更吸引人。
　　独孤夜含笑看着顾沅，出来这一趟，似乎瘦了点？心下闪过一丝不高兴，给顾沅手中塞了一个苹果。
　　顾沅接过苹果咬了一口，“不是很甜，不如你那里的好吃。”发表完评价，顾沅瞧见远处轩辕澈挽弓搭箭只一下就射下了天上一只盘旋的雄鹰，当真好身手。
　　独孤夜颔首，这丫头真是，当着人家的面说人家的东西不好吃，真是丝毫不给面子。冷眼注意到远处的乱箭齐发，看来这天辰的狩猎，还真是像点样子。
　　顾沅咬着苹果，接过独孤夜递给她的一封书信。是长孙皇后传来的。
　　袁燕薇为三皇子生下小郡主，赐名菁萱。因着小郡主是第一个孙子辈，所以格外的受了些优待。看着书信，顾沅挑了挑眉，不知道这小郡主长什么样子？再看下去，读到姜九歌也已经有了身孕，顾沅皱了皱眉头，后面的内容，她不用看也已经猜到了。
　　果不其然，信的后面，提到了对独孤夜和顾沅两人迟迟不大婚的不满，并且殷切表达了自己对于胖孙子或者小孙女的期待。
　　顾沅蹙着眉头，把信折好，塞回到独孤夜怀里。只吃着苹果，不说话了。见此独孤夜也不多言，拿起面前的酒喝了起来。
　　两人默不多言，待过了一会，便有侍女过来给两人上菜。
　　一青衣女子缓缓上前，给顾沅端上来一盘红烧肉。顾沅心情烦闷，见此油腻的饭菜，更觉得心中烦躁不堪，正准备吩咐她把红烧肉端下去，没想到青衣女子却霍然从袖底掏出一把短剑。
　　顾沅愣了愣，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准备行刺她，不过她也没得罪什么人啊？心下疑惑，身上的动作却丝毫不慢。
　　飞身而起向后退去，顺手还拉了一把独孤夜。
　　独孤夜被顾沅拉起飞了出去，看到居然有人敢在这里刺杀顾沅，心中的怒意因着顾沅危急时刻对自己的维护也消散了几分。
　　那青衣女子明显没想到傲云太子妃看上去弱不禁风竟有如此身手，当下用了全力，握住手中短剑，向着顾沅刺去。
　　顾沅皱了皱眉，她本不愿意多事，即使这个女子不知为何想要刺杀自己，但是反正她也伤不了自己，但是她竟然招招狠辣，只想要了自己的命。
　　心下也不再犹豫，袖底生风，桌上碗筷飞起，打向青衣女子。
　　青衣女子手腕吃痛，究竟是何等深厚的内力，看顾沅面不改色，挥出的力道竟如此之大？
　　顾沅起身向前，伸出手去，拍了下青衣女子的手腕。青衣女子面色一紧，欲刺过去，没想到却抬不起手腕，大失惊色，踌躇间却见短剑从手中滑了出去。
　　顾沅接过短剑，横在了青衣女子的脖子上。
　　独孤夜看着短短一瞬，顾沅便制住了刺客，冰冷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笑意。顾沅第一次在他面前动手，看来他的小丫头，武功还真不赖。
　　柳皇后见计划生变，面上神色不变。左不过他们原本的计划就是杀了顾沅然后嫁祸给轩辕澈，如今顾沅虽然没事，不过看着顾沅脸上的怒意，兴师问罪想必也是免不了的。心下冷笑，如此也不过搭上一个倾城罢了。
　　“说，为什么要杀我？”顾沅的声音不怒自威，带着丝疑惑问道。
　　倾城慌张更甚，竟然不顾还横在脖子上的短剑，直看向慕容琉月，呼喊道，“王妃救我。”
　　琉月本端着杯酒，打量着眼前的一幕。为什么会有人在天辰刺杀傲云的太子妃她也想不明白，还嫌之前的事情闹得不够大吗？然后没想到刺客话锋一转，矛头竟然指向了自己。借刀杀人，她此刻已经完全明白了这人的动机以及她背后的人，只是此刻自己无凭无据，也无法为自己开脱了。
　　琉月冷笑道，“你是谁？”
　　倾城眼中伤痛更甚，唯唯道，“求王妃救救倾城的命呀。”
　　见琉月不为所动，倾城身形一动，朝着顾沅跪下。顾沅没想到倾城会来这一出，忙收回短剑，只不过还是晚了一步，倾城的脖子渗出丝丝血色。
　　“罪女奉翼王之命行刺太子妃，不敢求太子妃开恩，只求太子妃能够宽恕罪人的家人。”
　　独孤夜走上前来揽住顾沅，“没事吧？”
　　顾沅摇摇头，轻声对独孤夜说，“我不信。”
　　独孤夜点点头，握住顾沅的手，“我知道。”和轩辕澈斗了这么多年，两人对彼此相知甚深。独孤夜知道，以轩辕澈的脾性，要想对自己动手，绝对是正大光明，不会用此下作手段。同样，独孤夜也不会通过伤害琉月来刺激轩辕澈。
　　这边几人的动静也已经被人通报给了正在狩猎的皇帝和皇子们。轩辕易眉头一紧，什么人敢刺杀傲云太子妃。傲云乃是大国，幸好没成功，否则看独孤夜对顾沅在意的模样，万一真有什么，挑起战事，那就麻烦了。吩咐众人停手，忙向着山林前赶去。此刻若是诚意认错，没准能化战事于无形。
　　轩辕易带着人急冲冲地赶回去，正好看到倾城对着顾沅求情。心下愤怒，轩辕澈为何如此愚蠢，做什么不好，非要对独孤夜的太子妃动手。扔出手中长弓砸向轩辕澈，“你干的好事。”
　　轩辕澈躲开了飞来的长弓，冷眉一竖，看来有人之前想借机挑起自己和独孤夜的矛盾，没得手还不甘心，此刻竟想直接来个大的。
　　轩辕易袖手，向独孤夜作了一揖，沉声说，“朕教管儿子不力，罪孽深重，还请夜太子殿下息怒。”
　　说罢看着轩辕澈，“还不过来赔罪。”
　　轩辕承扶住轩辕易的手，“父皇息怒，儿臣觉得三弟只是一时糊涂。”言辞颇为恳切，似乎只是个恨铁不成钢的哥哥一般。
　　独孤夜看着眼前这一幕，这天辰国主还真是愚蠢，这么点把戏就把他瞒过去了。此刻独孤夜已然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借刀杀人，他们还真是想的一出大戏。只是这刀，他们想必借错了，一而再想利用顾沅逼自己对轩辕澈动手，独孤夜此刻盛气逼人，随着内心情绪的波动长发亦无风自动。
　　轩辕承注意到独孤夜的神色，嘴角一抹冷笑，心下得意，他的计策，想必是成功了。正待发话，却听到一直默不作声的顾沅开口了，“你说什么？是翼王找你来杀我的？”
　　“是。”
　　顾沅看着倾城，耐心地问道，“能告诉我原因吗？”
　　倾城愣了一愣，是了，轩辕澈并没有杀顾沅的动机。不过还是硬着头皮说，“翼王觉得傲云太子天人之资，而苦于不好直接对太子动手，只得另选他法。”
　　顾沅点点头，“看来翼王还真是信任你，什么都跟你说。不过要是我，做这种事情，肯定不会找你来做。一方面武功实在差了点，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另一方面，衷心度实在太差，遇到事情就把主子卖了。”神情中颇为不屑。
　　几人都没想到顾沅会如此说话，琉月和轩辕澈听此，却稍稍放了下心，根据顾沅的话语判断，顾沅应该没相信倾城所言。
　　只是，轩辕澈仍然有些慎重，顾沅不相信，不代表独孤夜不会借机生事。两人互相看不惯对方已经很多年了，就恨不得找个机会弄死对方，此刻正好有人给独孤夜送上个理由可以堂而皇之地对自己出手，他会放弃么？
　　倾城听完顾沅的话，脸上又羞又窘。她本身武功已经不弱，只是没想到在傲云太子妃面前竟然一招都过不了，不是说傲云太子妃只是徒有其表吗？
　　顾沅将手指在袖中小瓶子中沾了沾，内力催动，手指上沾的液体化成气体，风清诀催动，微风带着修真水，吹进了倾城的鼻中口中。
　　倾城只觉得一顿，清凉的气体飘到了自己的心里，眼神中却流露出悔意，神思却似乎已不受自己控制。
　　顾沅俯下身子，看着倾城，冷声说，“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为什么要杀我？”
　　倾城流下眼泪，跪倒在顾沅面前，“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吩咐奴婢刺杀傲云国太子妃，并嫁祸给翼王。”此话说完，倾城豁然反应过来，待想反悔已经来不及，她刚刚说了什么？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独孤夜挑挑眉，刚刚顾沅袖中的动作他看的很清楚，看来他的小丫头，还不止刚刚的打斗那么惊艳。
　　其他人没有注意到顾沅的动作，听完倾城的话，都是出了一惊。
　　轩辕澈和琉月对视一眼，轩辕承搞得什么鬼？顾沅那话还真没错，挑人也不挑个好点的，能力不够就算了，还这么容易翻供。
　　轩辕承和柳皇后几人神色慌张，倾城是他们府中的死士，这事本天衣无缝，为何会出这么大的纰漏？
　　柳皇后拍了拍桌子，“大胆贱婢，竟敢攀咬本宫！”说完扔出面前的酒杯朝倾城砸去。
　　倾城也在为了刚刚的话懊悔不已，不曾想被酒杯砸到，嘴唇中渗出血来。
　　顾沅见此摇了摇头，她不想管了，都做到这份上了，轩辕澈要是还处理不好，那他也就活该被轩辕承弄死吧，拉起独孤夜的手，扬长而起。
　　独孤夜随着顾沅把自己拉起，边走边冷声道，“这次的事情，太子妃受惊不已，希望天辰陛下过些时日，能给本王一个交待。本王先带太子妃去休息了。”
　　留下的众人面面相觑，顾沅刚刚那一手武功那么惊艳，居然还大言不惭说受惊不已，果然成大事者总是不拘小节。
　　轩辕澈心下明白，独孤夜这次不但并不打算借此事生事，反而有心助自己一把。看来顾沅在他心中的份量可是重的很，竟然能让他不顾和自己昔日的争斗，只想置想对顾沅出手的人于死地，真不愧是能够与他相提并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