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什么睡起来嗨》莫锦书

8、一条小视频

　　余沁啃了一整夜的《国际商法》。现在她一天可利用的时间从16、7个小时变成了24个小时，真是一颗赛艇！

　　国际商法虽然名目繁多，可是细细地一条一条看，倒也觉得有趣。就这么利用别人晚上睡觉的时间来看书学习，说不定一不小心就成了个大学霸呢？

　　奶黄和豆浆醒得也很早，在墙角的纸箱子里蠢蠢欲动。余沁觉得它们一定在里面憋坏了，便忙放它们出来透透气。

　　“只有二十分钟哦，不然待会儿护士姐姐来查房，发现你们了就完蛋了。”她对两只小猫说。

　　尽管余沁在让两只小猫放飞自我之前已经很谨慎地从里面锁上了门，可奈不住人家护士有钥匙呀。来整理卫生的两个护士一进门就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余沁心中一紧，忙摆手道：“不好意思啊，你们听我解释，这两只小猫实在没人照顾……”

　　她本以为护士姐姐们会义正词严地把豆浆和奶黄赶出医院去，可谁知道，两个妹纸愣了片刻之后纷纷大叫：“哎呦我的少女心！它们也太萌了吧！”

　　说着，就帮余沁把屋门反锁了起来，任由奶黄和豆浆在屋里撒娇卖萌。

　　“今天咱们就放纵一回，宠幸宠幸这两个小可爱~”

　　“好啊好啊，不过抱完它们记得回值班室换身衣服再好好洗个手。”

　　两个护士妹子就这么愉快地撸起了猫。

　　奶黄和豆浆也是运用了浑身解数来卖萌，临走时两个妹子还商量着下班后要去给这两小只买一兜小鱼干回来。她们也没忘了嘱咐余沁要把猫藏好了，别让其他人发现。余沁连连称是。

　　果真，萌即正义——余沁心中感慨。

　　听到了“小鱼干”这三个字，豆浆和奶黄似乎异常地兴奋，露出了猥琐又难以克制的笑容——其实没有，猫哪有什么表情，只不过是余沁觉得它们现在的状态很猥琐。

　　“你们牙都没长齐吧？这样也能吃小鱼干？”她好奇地问它们。

　　“能！”

　　“什么情况？”她刚才好像听见了一声“能”？猫会说话了？

　　在紧盯着豆浆奶黄看了整整一分钟之后，余沁才确定自己刚才是幻听了。它们只会“喵喵喵”，哪里能说人话啊？

　　“老余，老余，你在里面吗？”

　　“黄人渣，你喊我什么！”余沁虽然有点奇怪黄人杰为什么会到医院来找她，但她更不能忍的是这家伙对她的称呼一天一变。当初他们打赌，说如果余沁真的当选，他就要叫她一整年的“老大”。然而他总是满嘴跑火车，今天“小沁”，明天“老余”的……

　　说好的叫一整年“老大”，少一分钟，少一秒，都不是一整年……

　　黄人杰听见余沁在里面，忙跑进来：“你怎么一直关机？看，看，看手机……”

　　余沁转身倒了一杯水给他：“黄人渣你知道吗，每次你来找我，不论是真人来还是打电话，我都有种在看西游记的感觉。”

　　“哇哇！难道说我是你眼中的救世主齐天大圣？”

　　余沁白了他一眼：“不是。是你每次都慌慌张张的，很像沙师弟扯着嗓子喊‘大师兄不好了，师父让妖怪抓走了’。”

　　“余小沁你这个人没良心，记仇！就是因为我刚才没叫你老大呗？多大点儿事啊！”黄人杰看上去是真的渴了，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大口水。

　　余沁昨晚看会儿书，玩一会儿手机。再看几页书，再玩一会儿手机。手机早让她玩得没电关机了……

　　她去把手机充上电，开了机，发现自己微博上多了五十多条@。

　　余沁点进去才发现，学生会加了V的官方微博发了一条新状态。

　　这个微博账号已经被弃用很久了，不知为何今天会有动静。

　　“老大，你家小鲜肉厉害啦！看他用咱们官微发的小视频。”黄人杰凑过来，说。

　　“什么你家我家，别瞎扯。”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她的心还是不争气地跳动了几下，脸颊也微微泛起了红。黄人杰看她这么局促，便不再逗她了。

　　戳开小视频一看，还真是颜澈。

　　视频里的颜澈没有像平常一样穿得随意而休闲，他换上了一身白色的正装衬衫，不过上面两个扣子并没有扣起来，因此多了几分庸散的感觉。余沁大眼一瞥，发现底下有几条赞美他外形的评论：

　　“白月光衣品不错啊”

　　“这个小哥哥是我见过为数不多不会把白衬衫穿出保险推销员质感的S大男生。”

　　“苏苏苏苏苏炸我了！没有人觉得他长得像某个香港男艺人年轻的时候吗？名字想不起来了……”

　　然而更多的评论是这样的：

　　“卧槽白月光去学生会做了助理……这是真的吗？？”

　　“天呐噜，学生会要厉害了，6666”

　　“感觉白月光说得挺有道理啊……是不是之前我们对学生会的误解太深了？”

　　颜澈出镜时背景是一个很大很高的书架，他开始说话之前还咳嗽了两声。

　　“大家好，我是S大商学院学生会主席助理，颜澈。今天拍这条小视频是为了代表商院学生会全体向大家做一个交代，也是一个道歉。前段时间，因为审核工作上的失误，我们不小心把低质量的宣传稿发放到了微信公众平台上，导致许多同学的感情受到了伤害，同时，也损伤了S大商学院的形象，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在此郑重地向各位商学院的同学们说一声‘对不起’。

　　“我们将此事定义为学生会的一次审核事故。

　　“在接到同学们关于此事的举报后，我们的主席余沁同学为第一时间找到责任人而奔走，路上不小心遭遇车祸，现在还在住院。对，昨天可能有同学看到，连出席例会都是我用轮椅推着她去的。

　　“因为身体原因，主席同学无法出镜，这一次是她委托我录制这条视频的。针对这次的审核事故，我们会做出如下的处理：第一，删除该条推送。这件事已经完成了。第二，向大家公开道歉，并且诚恳地接受大家的意见和建议。第三，将对有关责任人进行谈话。希望我们所做的努力可以为学生会对大家的服务起到改进和优化的作用。

　　“在最后，作为商院学生会的一员，我想说：新的学生会班子刚上任不到一个月，虽然出现了这样一个小小的波折，但我们大家都相信，通过学生会干事、部长以及主席的努力，一定能为大家提供更好的服务，起到学生组织应该发挥的作用。也希望大家积极配合，寄予理解和信任。如有任何建议，我们的大门将随时为同学们敞开。谢谢大家观看！”

　　余沁简直被他一气呵成地发言给惊到了。这紧急公关能力，将来不进公关公司都可惜。

　　颜澈这通看似打官腔的发言实则是在传达这几个信息：

　　第一，把这么混蛋的稿件放出来纯属“审核”上的失误。创作者爱提交什么样的稿件是创作者的自由，而我们学生会唯一的失误在于……不小心把它给放在了不该放的地方。如果换个地方，比如发到学校的BBS上，兴许还是一首好的打油诗呢？至于创作者是谁？嘿嘿，我们就是不说。

　　第二，我们主席已经够可怜了，为了处理这件事情，她腿都瘸了。可尽管如此，她依旧身残志坚地托我来跟大家道歉。怎么样？有诚意吧？那你们就别难为她了，反正也不是她的锅，都说了是“审核”环节出的问题。

　　第三，这件事情是我们做的不对，但你们对学生会的不理解和不信任也是错误行为。以后要想大家都过得好，光有我们努力是不够的，你们也得干点儿人事儿啊，有意见就说，别动不动就找茬儿。

　　这么分析了一通后，余沁只能感叹他的技巧之高明。

　　而更不可思议的是，底下有一群学生会的部长都转发了，并且说了很多力挺学生会的语言。

　　“刘佳、薛菲菲、徐盛彬……”她看着他们的转发记录，觉得有点不真实。因为在之前，余沁明显地感觉到学生会的内部建设做得很烂，像是一盘散沙，个别部长还面和心不和的。而今天，他们居然表现出了空前的团结……

　　打开微信，余沁又有新发现。她看见自己收到了好几条来自不同部长的消息，基本上都是在向她道歉——说他们以前消极怠工是错误的，作为学生干部，他们不应该这样。以后一定努力balabala……

　　余沁明白了，自己在例会上教育了这些部长一通，今天颜澈又给他们提供了一个站在一条船上的机会，这下大家是彻底众志成城了。原本貌合神离的学生会各部门终于被一股力道拧成了一条麻绳。按理说，这是个很好的开始。

　　“喂，喂……怎么呆住了？”黄人杰用手在余沁眼前晃了晃，“咱们这个官微今天涨粉涨了三百多，环境院学生会主席都羡慕炸了。他们天天花式耍宝卖萌都没办到的事情，咱们发条小视频就完成了。”

　　余沁还是盯着手机屏幕，若有所思。

　　“老余，事情已经解决了，可你怎么……看上去不高兴？”黄人杰问道。

　　“从事情结果的角度上来看，我是应该谢谢颜澈。可是他也犯了错。”余沁说。她的脸上似乎没有太多兴奋的表情。

　　黄人杰叹了口气，点头说了声“明白”——古话说“功高者不赏，盖主者身危”，接下来老余怎么反应就要看颜澈的造化了。不过余沁挺善良一个人，应该不会为了这点儿小事而计较吧？这也不太像是他认识的余沁啊。

　　余沁白了他一眼，解释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是你想的那个原因。其实颜澈发这条道歉视频前，根本没跟我提过这个打算。你今天告诉我，我才知道。原本我是想自己站出来发道歉函的。”

　　可是现在一看，完全没这个必要了。她用铅笔在日记本上写了又改、改了又写的稿子终究没派上用场。对比起颜澈高超的表达技巧，她写的那点儿东西也太小儿科了。念及此，她心中涌上一股难以名状的滋味。

　　黄人杰也皱起了眉头：“原来不是你授意他这么做的，怪不得你会不开心。这个颜澈也真是的，借着自己能力强就越俎代庖什么都要管。哎，老大，要不要我去替你教育他一下？”

　　“不用了……”余沁微微低下了头，“这事我得自己跟他沟通。黄人渣，不瞒你说，有一件事我是一直没想通。你说颜澈到底为什么要来做主席助理？说句实话，他的能力就算是做主席也……”

　　黄人杰像个好闺蜜一样拍了拍她的肩膀：“别这么想。要我来看，咱们商院除了你之外，压根没人能做好这个位置。你是最适合的人选，不信走着瞧。”

　　余沁不禁莞尔：“谢啦！谢谢你对我这么有信心。”

　　“但是讲真，我觉得这个‘商院白月光’，你得防着。”黄人杰突然正色起来。

　　“说说理由。”余沁想起了赵亦之前对她的警告。

　　“理由很简单。我一直坚信一个道理：一个人的行为如果没法用理性来解释，那就一定会给别人带来某种危险。你能用理性解释他这么一个国奖大神为啥要来委屈地做一个小助理吗？为了钱？他奖学金拿到手软，还缺学生会这点儿奖金？为了名？可怎么看一个大男生做女主席的小秘书也不是件特别值得炫耀的事情吧？难不成为了泡妹子啊？”

　　余沁默默地点了点头。尽管她不愿意相信颜澈会存什么坏心，但黄人杰说的也并不是全无道理。

　　屋门外的颜澈偶然听到了他们的议论，便识趣地走开了。

　　他不知道余沁和黄人杰为什么会这么误解自己。看样子，今天又要找他的老朋友霍十三谈谈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