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和情人说的话》平心莲衣

4、叶子

　　两个声道无疑组合成完美的世界，过往戴着一个声道的大心在想些什么呢？为什么舍弃完美呢，难道穷困至斯么？时代更迭，新事物永远在发展，旧浪逝水终将成为昨日风景。大心的父辈和父辈的父辈，便是那种连一度电也要节省的人。土地供养了他们，土地也捆住了他们。他们对大心说，粒粒皆辛苦，不知当今的女子以瘦为美，不再吃主食了。他们会将每个快递盒子踩瘪堆叠在家中，弄得无下脚处，等着不知何日会来的废品贩子。若是废品贩子恰巧在同条街吆喝，且将三五十斤旧物变现为十来块钱，有零有整。是这样的家风影响了大心吗？倒也未必。
　　大心打小普普通通，安分守己，进入青春期则犹如藤蔓疯长。她这株藤长歪了，歪得恣意，歪得虐心。电影里的青春动人故事，男帅女靓，多年后仍要追忆。大心却绝不想重复滔天的试卷，焦灼的梦境，每个路过她青春的男孩子都是脑子有包的大沙茶。大心的青春打了水漂，她少女时期的打扮土得像大妈，穿着有自己的主见了又羞于装嫩。如果人生是个游戏，她没有bug，也没有充钱，机制公平地将她往前推。彩票是最高中五块的命，大心买了十只冰糕。输少少当赢，知道自己没有逆天改命的天分，一些小挫折就当是自己不够努力的苦果。其实大心也贪，但她没有资本贪。她想今日火锅，明日海鲜，后日去游船。都是想想。她也喜欢男生女相，对漂亮的人态度语气都会变好。她也穿淘宝，但她也想帮别的姑娘把胸带遮起来，十几块的吊带虽是好看，总归不是为你量体裁衣。
　　高考不好好努力，为了所谓的爱情脑袋进水，就会成为社会人，或者进野鸡大学一掷千金买文凭。大心再长大，再变老一些，回过头来看，那时的大心根本看不到自己的利益关系，她不过是一片落叶，脑袋空空，随波逐流。
　　大心一直告诉自己，一个耳机也无损她听音乐的心情。可惜她的心情一直是糟糕，戴一个耳机的时候，她也分不清哪只左右哪只好坏。她消瘦得肋骨直戳胸壁，她眼圈乌青辗转天明。那时候大心糟糕透了，她没有甜美的外表她也不自信。她没有钱，也没有爱，没有足够救活她心灵的东西，整个人显得苍老。
　　家人的理念是，修修还能用。大心就一直凑合，只不过她不修，或者她不知怎么修，或者她知道修也修不好。她当然是自欺欺人，尽管不全然是穷病，她的心偶尔也会擦成明镜似的，原装的能有多好，偏听一方永远领略不到完整的美。
　　某个综艺带红了一首老歌《漂洋过海来看你》，攒了半年的积蓄、漂洋过海来看你，这样的词句可能会戳到大心。大心攒了两个月，攒了四千块，压岁钱和生活费，那时候大心还在念书。四千块买不到半张机票，就崩了——精心建造的大楼、大心毫无防备的笑容，崩了。大心成了那一毫米的差池，阻碍了一栋精准无比的楼房。
　　好多个长夜，大心煎熬着，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成了垃圾，成了阻碍，成了被遗弃的东西。再后来，大心发现，事情远没有当初想的简单，她不仅买不起半张机票，连签证也签不下来。一切的一切，都不可能成真。
　　至今，大心仍是一只傻白甜的叶子，却有了风的怀抱。若不幸放手，零落成泥，那也是别样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