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仙女没啥用》云舒兰

30、二十九回

　　苏音音请了几天假，一直隐身悄悄跟在柳非凡身边。江湛来班里上课，看到她的位子空着，大约也猜到她去做什么了。

　　工作中的柳非凡，看上去并没有任何不妥。不过，她加班的时间越来越长了，直到彻夜不眠，伏在办公桌前，明明累到眼睛都胀痛得睁不开，也只是闭目休憩片刻，又继续办公。

　　这种感受，苏音音异常理解。这样的柳非凡，和除夕夜的自己多么相像。

　　直至所有的工作都处理完毕，手边再也找不到任何事情来做，柳非凡陷入短暂强烈的慌乱，把办公室里彻底翻一遍，文件散落一地。然后，她颓然地瘫坐在沙发上，长久没有动弹，空洞的眼神无法聚焦，眼泪悄无声息地落下来。

　　“为什么？”她喃喃自语道，“这一切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我……我用了十年的时间，才明白我爱的是谁……可是、可是现在，现在才告诉我那个人一直在骗我。他……他真的爱过我吗？他为什么要这样骗我？呵呵……柳非凡，你向来自诩聪明，如今，爱你的离开你，你爱的欺骗你，曾经围着你转圈的两个人，都去到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身边。你还有什么好骄傲的？呵呵呵呵……”

　　苏音音看着她泪如雨下，彷徨无助的样子，心里也一揪一揪地疼。她很想过去抱抱柳非凡，给她一些力量。

　　抽泣了片刻，柳非凡的眼睛忽然重新有了亮光，语速变得快而充满某种希望，“还有事业，对，柳非凡，你还有F号。对，对，男人算什么？从小到大，我哪件事输给过他们？我是柳非凡，我才不会为了情情爱爱而活着！”

　　话虽如此，锥心之痛却不是那么容易就复原的。柳非凡抽吸一声，掩面低泣。

　　原来柳非凡是这样的一个女人，有着自己的格局，目光远大。她同时又如此美丽，风情万种，这样的女人，才会让后允飞念念不忘，难以放下吧？这样的女人，才会让江湛这样的有钱人痴缠了十年，却又放弃了吧？这样的女人是有趣的，吸引着他们去欣赏，却永远无法把她纳入他们的温室中。

　　苏音音一直陪着柳非凡，直到她安全回到家，才放心离开。

　　夜凉如水，苏音音忽然没了睡意，倚靠在床头，静静思索着后允飞、柳非凡和江湛之间发生的故事。她总觉得，冥冥中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出了错，才会让他们的命运如此拧巴地纠缠在一起。

　　忽然，她的手机响了一下，屏幕显示江湛发来一条信息。

　　“非凡她没事吧？”

　　苏音音想了想，回道：“你为什么要骗她？”

　　等了很久，江湛也没有回复信息，苏音音叹了口气，闭上眼睛酝酿睡意。

　　蓦地，她霍地坐直身体，睁开眼睛来，脸上有担忧慌乱之色。

　　柳非凡和江湛闹成这样，她那么伤心难过，等后允飞从美国回来看到她这样失魂落魄，需要保护的样子，他一定会忘记心里的怨恨，重新回到她身边吧？江湛没有给柳非凡退路，柳非凡或许会想起后允飞的那些好，说不定就重新接纳他了。

　　想到这，苏音音愣了一下，自言自语道：“那不是很好吗？你不是想扭转后允飞悲惨的命运吗？这样就是最好的结局，到时候，你的心愿完成了，就可以重回天庭。度过王母娘娘所说的劫难，你肯定会升级，不再是最卑微的小花仙了呀！”

　　可是，她怎么一点喜悦的感觉都没有？苏音音捶了捶堵得发慌的心口，看来，今天晚上她真的睡不着了。

　　很快，苏音音迎来了培训班结业聚会。江湛被班里的女学员簇拥着，应接不暇。有几个男学员借酒壮胆，纷纷给自己心仪的女同学表白。苏音音坐在一边斜着眼看，嘁一声。她可是真正意义上的仙女下凡，模样不说倾国倾城，但也绝对不丑吧？居然没有一个男同学喜欢她。这么热热闹闹地两桌人，就她一个人格格不入似的。

　　苏音音猛地拍一下桌子，在心里呐喊：“我是仙女！我——是——仙——女——天——仙——下——凡——快——来——表——白！”

　　她这一拍桌子，所有人都转过头来看着她。苏音音一秒犯怂，缩着脖子，小声道：“没事，呵呵，没事。”

　　江湛瞄了她一眼，偷偷发笑。这傻丫头，培训班里的学员普遍比她大三岁以上，她顶着一张十七岁的脸，别人只不过把她当小孩子看，哪里会有那方面的兴趣。

　　苏音音百无聊赖，忽然想起还没告诉后允飞她结业的好消息，一摸口袋，脸苦下来——江湛比约定的时间早来接她，她当时正在蹲坑刷手机，一急之下，就把手机忘在洗脸台上了。

　　不知道哪个女学员提起，知道江湛会做甜品的事，围在他身边的女生们看着他的眼神更加崇拜喜欢起来，都闹着要去他家吃他做的甜品。

　　江湛微微一笑，道：“老师很高兴你们这么看得起我，不过，我已经很久不做蛋糕，家里什么材料也没有。如果要全部准备的话，今天晚上的时间是不够的哦。”

　　“那——江老师，一会儿吃完饭，你带我们去甜品城好了，我们啊要把那里最贵最好吃的甜品都吃一遍！江老师，就当结业礼物怎么样？”

　　听到甜品城三个字，江湛和苏音音脸色都有些变化。不过很快，江湛便像没事人似的，笑道：“好啊，没问题！你们这群丫头，这是要把我吃穷是不是？”

　　得到他的应允，女生们的欢呼声空前热闹，把服务生都引过来了，催促她们小点声。

　　一到甜品城，江湛的帕加尼就引起了路人的围观。有几个女学员是坐着帕加尼来的，感受到路人艳羡惊奇的目光，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不觉扬起下巴，像个公主一般，昂首挺胸走进甜品城。

　　“你这么高调，不怕非凡姐知道你来了吗？”苏音音凑近江湛，低声道。

　　江湛似乎无所谓，道：“知道了又怎么样？我不能来吗？况且，我是给她送生意上门，又不是砸场子。”

　　“你可真无情。”苏音音撇撇嘴。

　　江湛俯身凑在她耳边，轻声道：“因为都用到别的地方去了。”

　　“哪里？”苏音音抬眼瞄他，不明所以地问。

　　江湛哼哼一笑，不想因为她的迟钝主动回答这个问题。他跟在女学员们后面，这家店跑到那家店，负责结账。

　　离F号越来越近了，苏音音心跳不觉加速。她悄悄注意到，江湛的脸色变得有些凝重。呵，原来刚才他是在故作轻松。

　　终于来到F号岛屿，女学员们一窝蜂涌进去，江湛跟着她们，在门外停下脚步。苏音音站到他身边，故意问道：“不进去吗？”

　　江湛沉默片刻，状似轻松地笑一笑，抬腿走了进去。

　　“江总监，音音！”前台的店员还是从前的那位，见到他们，惊喜地叫道。

　　音音跑上前，和她双手拉在一起，也开心地笑道：“小琪，见到你真高兴！你最近好吗？”

　　江湛看着她们叙旧，有些心不在焉，眼睛不自觉往后面的办公区瞟。

　　“想看就进去看啊。”苏音音撺掇道。

　　江湛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苏音音眨眨眼，道：“要不我隐身进去替你看一眼？”

　　江湛嗤一声，在她脑袋后面轻轻拍了一下。

　　正说着，苏音音注意到有人从办公区走了出来，顿时惊讶地定格在原地，难以置信道：“允、允飞哥哥……”

　　江湛也看见后允飞了，他正在和F号的行政总监说着什么。一年不见，后允飞变化很大，身形瘦了许多，显得五官更为深刻英朗。他的双眼明亮地闪耀着，不时透露出坚毅有力的神色，说起话来也不再像从前那般温文，变得简短，带着稍许冷漠。

　　“允飞哥哥！”确定眼前的人是真实的，苏音音惊喜地叫出声来，一瞬间，已是泪眼婆娑。话音未落，人已经向他跑过去。

　　后允飞刚听见苏音音叫他，下一秒，她已经扑过来了，他本能地张开双手把她接在怀里。这真是一个快乐而满足的拥抱。

　　“允飞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怎么不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来找我？”苏音音环着他的脖子，因为他比她高出一个头还要多，这个动作令她不得不踮起脚尖来，整个人就像是吊在后允飞身上。

　　看到苏音音，后允飞的神色立刻变得温柔，眸子里有了笑意，那笑意渐渐扩大，直到洋溢满脸。

　　“你一下子问我这么多问题，我要回答哪一个？”他抱住苏音音，轻轻把她的头往自己肩膀上按一按，摩挲几把，柔声道。

　　“你不走了吧？你不走了吧？允飞哥哥，我好开心啊！”苏音音咯咯咯笑起来，眼里心里全是他。

　　后允飞轻柔地擦去她脸颊的泪水，轻声道：“傻丫头。”

　　如此温馨的重逢，却令江湛的眼神渐渐冷下去，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捏成拳，再缓缓松开。就这样功亏一篑吗？不，不行！

　　江湛刻意轻咳了两声，不动声色地问道：“允飞，好久不见。没想到，你回国的第一件事就是来见非凡。”

　　听到他的声音，后允飞的脸色猛地一变，眼中温暖的神色顷刻间退去。他冷冷地看向江湛，嘴角浮起一丝敌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