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高山景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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柱间正在兴头上，一连好几天都在教她基本的印法。阿炎虽不耐烦，但也没见过有人可以这样消沉的，索性半认真地应付他两下——她对于忍术是毫无兴趣的。而斑就当看个笑话一样，不置一词。直到有一天，柱间依旧表达不甚清楚地讲着一些基本的印法，他本来在一旁想自己的心事，突然，他看不下去了，只不过不是针对既无天赋也无热忱的后者，而是前者——他的好友，忍界之神。
他说:“你最基本的印都结错了。”
两人因此发生了争执。盖因两人不用这个术已经很多年了——只在初学的时候，并且一下就略过了，记忆难免有所偏差。
柱间拗不过他，只得说:“那你来教吧，反正你都是对的。”
斑略微好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走上前来从容不迫地将这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印演示了一遍。
阿炎学着他的动作，一只手撑着桌子，一只手像算命一样，勉强将这个印重复了一遍，十分拙劣，她人看上去也是兴趣缺缺。
柱间看了，笑道:“你这样可不成，一只手完全没起作用，还不如揣兜里。”
阿炎闻言，索性把两只手都揣进兜里，以示不耐烦。
柱间倒是不恼，而是转头望向斑:“你还别说，你们族里还真有这样的人才。我以前在战场还碰见过，为了耍酷，一只手揣在兜里结印。”
斑不以为意，一边用指节敲桌子，一边说:“有这样的事，你敢不敢透露一下姓名，我回去好点名批评一下。”
柱间“哈哈”笑了几声。过了一会儿话题不知怎么又回到了阿炎身上。斑意思之间，是说柱间一开始的教法都不对。一个没有身手的人，忍法对于他来说就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那要怎么样？"柱间奇道。
"自然要假借外物。"
"但是以她的水平，即使有武器，一经交手要夺去不也是轻轻松松的事情吗，倒还被歹人反制。"柱间理所当然地想到。
"自然，空手夺刃在你我看来早已是易事。但试想一个普通大人对战携带利器的小孩，未经训练也是不能的。你再想，即使这小孩手执的是彩绘笔，一回合下来，即使仍处于劣势，这个大人身上会留下多少印记，也是可以想见的，而这些印记恰恰处于动脉的几率也是难以避免的。这是可以一搏的情况。及至实力悬殊远大于此的，那届时无论她是战，是跑，是空手还是携刃，我认为区别不大。"
"换句话说，你教的这些根本就不实用。"说到这里，他断然下了结论。
接着他又对阿炎说:"你过来。"
复又问她:"学过跳舞吗？"
阿炎点了点头。
他口说手比，又讲了一通阿炎全然不感兴趣的话——事实上，后者完全已经神游天外。他一大段话结束以后，给她演示了一个干净利落的肘击动作，又看向她:"去找个人试试。"
阿炎心想我哪儿去找个人试试。
这厢柱间被斑全盘否定，整个过程又没他什么事，发挥不能，斑讲的东西不是不好，但于他而言本自无用，早已昏昏欲睡，抱着手靠在桌子上，就差没倒下去了。
阿炎顾盼了一圈，于是学着斑的动作，兀自把柱间给放倒了。柱间遂惊醒，发出一种偷睡被发现的尴尬笑声。
斑轻笑了一声——那是在一个暑夏，天气燠热，光线刺眼，他偶尔用手遮挡，头顶是湛蓝透明的天空，偶尔视线内连雀的阴影一闪而过。是这样一个与世隔绝的小镇，镇子上唯一的那一条护城河开始涨水的时候，那种腐烂却又清新的气息，无论你位于镇上的哪个角落里，都清晰可闻;闭上眼睛，连带潮汐的声音都历历在耳。又是在这样一个下午，临近黄昏的时候，日头回光返照，那光晕仿佛不是来自当日，而是从古老的往昔降临，让人想到神龛、寺庙、人类的童年诸如此类的意象——他恍惚感到正是在此时开始，此行的目的竟微妙地达到了，这一瞬正在朝童年回溯，竟给人错觉可以延伸至永恒——一生之中，总会有这样奇异的时光。
他感到自己勾起嘴角，听见自己说:"很好，干得不错。"
到了祗园祭就不一样了。这样一个小镇突然就有了那么一点繁荣景象。且不说什么千人巡游了，就是阿炎周围的人也忙起来。头天夜里，未及破晓，阿炎就被仙枝拉了起来，她一头雾水，原来却是要给她化妆。
她这才想起来她是领舞来着。
对方用清水给她擦了擦脸，不由分说地就用粉膏把她的脸抹了个大白——这种类似于湿壁画一样的打底，任是百八十个妙龄少女，到最后出来的面容都难辨难分，不见任何通透的质感，存心要抹杀个性以达到整齐划一。五官无一例外按照仕女图那样画，唇色都是一抹温柔的水红。阿炎连脖子都没被放过，人被涂得像石膏一样，她自己都觉得甚是惊悚。复又被嫌弃道:
"你这唇色太深了，水红色根本盖不住。"
于是只得给她抹上牛血一样的红色。她又是那样一双潋滟的眼，只得用《义经千株樱》源义经那般武士样的杀气腾腾的眉毛，方才能镇住这样一双眼。仙枝索性用狼毫来绘。
这样一来，本来中规中矩的妆发，倒是平添了几分异色。
斑本来不打算起那么早去看。架不住仙枝之前背着阿炎对他谈及了一桩事。
"她是个天才。"她淡然地开口。本来，一个女侍口中的天才，极有可能是夸大其词，但她接着说:"且不说她能当场记住佛音三百，光是有一次，所有人好不容易凑到一起排演，就她一人前夜酩酊大醉，被拖过来的时候尚且人事不省，乐声一响，她尚且目光呆滞，站在原地，不知恁地，待她动作起来，竟恍若神鬼附体，观者为之绝倒。"
斑再怎么细想，着实回忆不起来与她相处时，她体现出了什么大才。但他被勾起了好奇——之前说到过，他骨子里是喜欢奇情，喜欢不同寻常的事物的。只不过作为一个天才，他最为注重的是天赋才华，而不是美貌就对了。
至于柱间，他本就喜欢凑热闹。哪里人多哪里就有他。
正式登台的时候，两人都一眼认出来她——除却她是领舞的，还有那几分异色。斑本来觉得按照时下的妆发，没有哪几个女孩子不是越描越丑，此刻心中却对她异色的眉毛与嘴唇颇有几分赞许。但是及至开场，她的第一个动作就惹人失望。
完全没有惊艳之处。只能说作为一个领舞不功不过，无错处，就是了。至于说对比其他人，那是因为其他人更不怎么样，同行衬托得好，而已。
而且还要考虑到，这就像是任何一个最好看的女孩子，都会莫名其妙有一种:一群人中自己无论做什么动作都最出挑的错觉。观者也难免会分享这种错觉。
开场还未过半，斑就从人群中离去了。至于柱间，他要求不高，只要人多热闹，场景壮阔，他就会啧啧称赞两句，然后偷偷遁去了赌场。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高山景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