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破灭flag》梓楹

72、第四天灾（六）

　　深夜，万籁俱寂，所有人都尚且还在睡梦中。

　　躺在床上的黑衣人忽然睁开眼睛，露出一双黑沉的照不进一丝光亮的眼眸。

　　他的记忆还停滞在视线对上白衣女子错愕的目光对上的那一刻。

　　空气里隐约弥散着香炉与草药混合的冷香，陌生的环境让他立刻清醒过来。

　　幽娴往身上一摸，惯用的匕首不在身上。

　　他眼神一凌，立刻起身，隐匿进黑暗的阴影里。

　　身上的匕首暗器都被收缴干净，好在暗袋因为隐秘躲过一劫。

　　幽娴从中翻出一把小巧的匕首握在手里，总算是有了点安全感。

　　梳妆镜、雕花木床、咕噜咕噜烧的沸腾的药炉，俨然是女子的香闺。

　　不远处的桌子上趴着个白衣纤弱的身影更是证明了他的猜想，她应该就是屋子的主人。

　　看其身形正是在山上碰见的女子，此刻她气息平稳显然睡熟了。

　　幽娴暗淡无光的眼眸蓦然起了一丝波动。

　　他能感觉到身上伤口处疗伤药凉丝丝的触感混合着已经减缓了许多的刺痛传来，显然是被人细细包扎后上了药。

　　是她……救了他？

　　幽娴攥紧了匕首，冷硬的心里悄然裂开一条温软缝隙。

　　作为刺客的本能在不断提醒他，立刻杀了眼前可能见过他样貌的女子，以保万无一失。

　　可他罕见的有些踌躇。

　　他提着匕首在阴影中枯站了一会儿，眸光在黑暗中明灭不定，眼里升起的那一丝光亮终究湮灭在沉冷的夜色中。

　　不能让此人活着。他的眼神里有冷光一闪即逝，几乎是悄无声息地接近了趴着的女子，匕首雪亮的刀刃在黑暗中如闪电般划过。

　　眼看锋利的刀刃正要落在女子雪白的脖颈上，女人妩媚的声线却是幽幽响起。

　　“醒了就滚吧，不要做多余的事。”

　　幽娴心头一跳，动作蓦然僵住，寒光冽冽的匕首甚甚抵在停在那段玉白脖颈前面。

　　他几乎是同一时间扭过头，防备地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只见柳娇花媚的绿袍美人倚在门上，曲线妖娆至极。

　　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面带笑意地侧过脸。

　　妩媚眼眸似乎有那么一瞬间变成了蛇类的竖瞳，平日里总带几分懒散的眼睛，此刻全是属于妖物的凶戾。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她。

　　这个妖魔隐世不出、鬼神之说沦为笑谈的年代里，少有的选择行走于世间的大妖。

　　“我那徒弟心肠柔软不计较，我可一不定。”

　　女人笑吟吟地看着他，嗓音里全是暧昧旖旎，仿佛是在与他调笑。

　　可那双一眨不眨落在他身上的眼眸，分明闪烁着比他还要冰冷的，毫无感情的凶光。

　　幽娴汗毛倒竖，如同一只被大型猛兽盯上的猎物，再有动作就会被毫不留情地撕碎。

　　他甚至不知道她是何时出现的，仿佛打一开始站就在那似笑非笑地注视着他。

　　可是不是这样的，房门先前分明是紧闭的。

　　竟然有人能逃过他敏锐的感知，让他丝毫没有察觉。

　　幽娴的背脊已经被冷汗濡湿，这样的失误对一个杀手来说，几乎是致命的。

　　他沉默半晌，妥协般将匕首从女子白皙的脖颈处移开，收回鞘内。

　　甚至不敢去细想，为什么自己挪开匕首的时候，心里竟骤然松了口气。

　　其实真正顶级的刺客从不会在行迹暴露后，肆意挑衅强者。他们是游走于黑暗中沉默的影子，安静蛰伏着等待致命一击。

　　幽娴看了绿袍女人一眼，毫不怀疑如果不是怕惊醒了伏案沉睡的白衣姑娘，她一定会杀了他。

　　他的身影重新融入阴影，眨眼便消失在漆黑夜色中。

　　青柳慵懒地瞥了一眼幽娴离去的方向，突然嗤笑一声。

　　搞什么啊，拿着匕首却没用力，装模作样的是在骗他自己吗？

　　她轻巧地走到引狼入室的笨蛋徒弟身边，手一招，毯子便飞了过来落在睡的死沉竟半点没醒的白衣女子身上。

　　青柳生疏地替蠢徒弟掖了掖被角。

　　她默不作声地凝视着她在沉睡中依旧美的惊人的侧颜，像是冷冰冰的审视，又像是某些更深远焦灼的忧虑和担心。

　　女子的睡脸恬然又安静，仿佛外界的一切风雨，都与她无关。

　　青柳见状颦起眉，眼中不由涌现出许些复杂来。

　　她见过的狐狸们啊，哪一只不是老奸巨猾妖媚勾人。

　　再看眼前这只，单纯好骗不说，还对人丝毫没有防备之心，生人勿进的外表全是唬人的，底下只有最柔软热忱的心肠。

　　除了这张得天独厚令人嫉妒的脸蛋外，一点不像是生性狡猾的狐狸们。

　　——甚至不像妖物。

　　妖物们天生感情淡薄凶戾冷漠，就像她，哪怕看起来再像人，血也是冷的。

　　青柳微不可闻地叹息，纤长的手指虚虚划过女子柔顺的发丝。

　　太过柔软的心肠，只会伤到自己。

　　睡梦中的女子似乎对她的动作有所察觉，蝶翼般合拢的长睫轻颤着就要醒来，却又像是感觉到某种熟悉的、安心的气息，于是刚有所警觉和防备的意识又沉寂下去。

　　衣裙下探出的狐尾软绵绵地摆了摆，从青柳腿边撒娇似地蹭过。

　　“……师父。”她咕哝一声，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青柳一怔，心头突然被某种柔软的情绪包裹住。

　　她眼里的那些复杂尽数化为温情的碧波，忽然伸手无比轻柔地屈指弹了弹蠢徒弟的额头。

　　被你打败了。

　　笨狐狸。

　　“还不回去睡觉。”

　　男人的声音冷不伶仃从身后传出。

　　青柳回头，看见白腾抱臂站在门外。

　　她丝毫不觉得意外。

　　那么明显不加收敛的魔物气味，她隔着大老远都能闻到，更别提白腾了，恐怕也只有某只笨狐狸察觉不到。

　　“你怎么来了？”青柳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门，偏头问他。

　　白腾冷冷地瞥她一眼，似乎在嫌弃她的明知故问。

　　“睡不着，出来给某个笨蛋收尸。”

　　“没死也好，省了我一番功夫。”

　　他丢下这么两句话，毫不留恋地走了，好像真的就是单纯地来确认一下某只狐狸的死活。

　　青柳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冷漠的背影。

　　还说人家呢，自己分明也是个大笨蛋，口是心非的，连关心人都这么别扭。

　　*

　　肖诗第二天睡醒时，药炉的火早都熄了。

　　他还没来得及懊恼浪费了一副药材，转脸就发现床上空无一人。

　　肖诗：“？？？”

　　他整只狐都不由陷入了对人生的质疑中。

　　我昨天还放在这的，那么大一个试药用的工具人呢？

　　明明伤的那么重，还被用了使人昏睡的药，这人到底是怎么醒过来还活蹦乱跳地跑路的啊！

　　他的医术有那么恐怖吗？

　　肖诗伤心了，受打击了。

　　他垂头丧气的像一只斗败的公鸡，心里十分不能接受自己“好心”救治的病人居然趁他不备连夜逃跑的残酷事实。

　　虽然人跑了，但日子还得照样过下去。

　　肖诗消沉了没两天，就把这事给抛诸脑后，再一次全身心投入到了热火朝天的医术研究中去。

　　原因无他——白腾留给他的时间已经所剩不多了。

　　不努力等着被逐出师门吗？

　　肖诗照常勤奋学医，出门采药。

　　只是他最近总觉得有点奇怪，每次出去的时候都能若有若无地感觉到似乎有人在暗搓搓地看他。可等他真的回头去找的时候，那种感觉又消失了。

　　肖诗因为这事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地警惕了好多天。

　　生怕是有痴汉觊觎他的美貌，尾随他意图不轨。

　　结果日子平平常常地过去了好几天，也没抓到偷窥犯本人。

　　这就怪了。

　　肖诗并不觉得这是他的错觉。

　　深受其扰的肖诗在某次找白腾求教的时候，顺嘴问了这个问题。

　　“师祖，我这几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感觉有人在暗处看我。”他犹犹豫豫地开口，看起来坐立难安。

　　白腾闻言神色莫名地瞥了他一眼。

　　肖诗有些拿不准他这是个什么意思。

　　毕竟从白腾那张冷冰冰的冰块脸上你是瞧不出任何情绪波动的，而他本身又是只异常惜字如金的妖，能一句话解决的事绝不多说半句。

　　肖诗平常跟师祖交流时，基本也全靠猜，实在猜不到就直接问，反正师祖他老人家又不会打死他，肖诗光棍的很。

　　可他还没来得及追问，就听见路过的青柳先一步噗嗤笑出了声。

　　肖诗一脸莫名其妙，“师父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青柳相当不走心地敷衍他，那双妩媚眼眸里满是戏谑之色。

　　她刚刚也听了一耳朵，再联系一下肖诗身上沾染的那点熟悉的气味，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肖诗：“……”

　　肖诗无语凝噎。

　　师父啊，你敷衍我的时候能不能稍微用点心。

　　你知不知道你想要看好戏的幸灾乐祸已经明晃晃地摆在脸上了。

　　不过闹了这么一遭，可以确定是这事肯定对他的狗命没什么威胁，不然白腾和青柳不会是这么个态度。

　　于是肖诗淡定了。

　　等改天考完试，就去把这个偷窥狂揪出来吧。他默默地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