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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前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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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种酒叫做前尘醉，你尝过的。
只是，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记得它的味道。
那种忧伤渗着寂寞深入骨髓的味道。
一杯前尘醉，洗净前尘，与尔同醉。
一
他看着离他只有几步之遥的黑衣少年。
“真的要置我于死地吗？”
高楼楼顶风大。猎猎的鼓吹，吹着那忧伤的问句支离破碎。
少年抿着唇，清秀的容颜在朦胧月色的掩映下是剔透的美，如水如冰澄澈无垢。惟有那双隐藏在黑夜里的双眸看不清色彩，仿佛只是单纯的深黑，浓稠而深邃像是要将人生生拖入地狱的漩涡永世不得超生；又仿佛是流转着七彩流光的琉璃，漂亮的让人逼视不得。
他舔去嘴角的血渍，干涩的喉咙充斥着死亡的腥气，黑夜的血液。他已经是无数次品尝过这种味道了，无数次游在生死的边缘。然而，这也是最后一次了，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伤害那位琉璃地狱般的少年。
因为爱，所以无法伤害。只是，一厢情愿的希望他能好。
他是翻手为云覆手雨的□□首领，而他却是有着‘冷夜之弦’的称号的一流杀手。所有的情爱都是骗局，不过只是杀他前华丽的铺垫。牵引着他准确无误的步向死亡。
但是，他不悔。是他自己说的，只要夜弦想要的，他都给。
“夜弦。”他平静地微笑，苦涩在那双华美的深紫色瞳眸间蔓延，“夜弦，你就没什么话要对我说的吗？”
夜弦紧咬着唇，雪色的贝齿在殷红的唇间烙下渗血的印迹。持有抢得手纤细而有力，而内心却在不停的颤抖，颤抖。像是经受不住隆冬第一场降雪的蝶，在瑕而寒的雪地里不住地微弱的扇动着双翼。他冷冷的问，“你又想让我说什么呢？冥天葬？”
“说什么？”冥天葬眯起眼望向只有一步之遥却似隔着楚河汉界的少年，他的笑始终漾荡在嘴边，像是一场世界末的华丽，死寂而落寞。那凛冽的狂风割不碎他紫晶的瞳，沿着楼顶的边缘，他如同闲庭散步那般踱着，他笑着摇头，“的确没什么好说的呢。”
夜弦一愣，纯黑的眸间蓦然激荡起复杂的流彩。两步并一步，上前，左手狠狠地拽起他衬衫的领口，右手的枪毫不松懈地奋力抵住他胸腔的位置，夜弦的低吼声如兽般的孤鸣，“冥天葬，我恨你!我恨你!你知不知道…为什么这世界上要有你的存在？为什么你总是这么满不在乎？威为什么要破坏我的平静？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去死？………你给我立刻去死啊!”
无力的耸耸肩，被拽着领子拎起来的感觉还真他妈的不好。这小子哪来的这种莽力？冥天葬苦笑道，“我不是就要死了吗？小弦，别这样。”
“不许这么叫我!”持续的低吼令夜弦的声音染上血样的嘶哑，“冥天葬，你到底要我将你怎么办？”
“杀了我。”他平静地凝视着面前的少年，深紫色的瞳是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澈然，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满身污秽的他可以用如此澄澈的眸守护着他，守护着这个他爱的深沉如琉璃地狱般的少年。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揉着少年黑如墨染的短发，他以及平稳的口吻道，“杀了我。你就可以彻底的摆脱杀手的身份。你就可以平平静静的去过你想过的生活。忘记我，忘记所发生的一切。弦，你会成为一名普通的男孩子，你会拥有喜欢的女孩，会拥有肝胆相照的朋友，会拥有许许多多幸福…你可以选择上学，可以选择工作，可以养一只白色的牧羊犬还有一缸深红色的金鱼…我记得你喜欢小动物的。当然，你可以去当调酒师，你大概不知道吧，你调的酒是我品过的最好喝的酒，是叫前尘醉吧？小弦，往北走，到尽头，这个城市的角落有一片的樱花林，春日的樱花在阳光下像是天使的翅膀，透明的如同夏日的蓝天。弦，你看过天使的羽翼吗？”
“天葬…”他的声音仿佛具有着与生俱来的魔力，娓娓道来时仿佛真的勾勒出那美好。夜弦迷惘的蹬大眼，神智沉浸在那奇妙的美好里，透彻的蓝天棉絮的白云，幸福的有形，唾手可得。可是，为什么她还觉得少了点什么呢？手缓缓地松开了，抵着天葬胸腔的枪也无力的下垂。有什么东西在他心里破茧而出，那东西有着洁白的羽翼，扇动出名为幸福的光芒。脸潮湿潮湿的，一道道纵横交织的泪痕被风画出炙热的痕。
“就是这样。”他踟蹰的后退，无比怜爱的用拇指拭去夜弦眼角的泪，“不可以哭得，小弦…一切都会好的。”
是的。一切都会好的。风过翅敛，光阴的留白只会成为午后醒来短暂的梦境。
所以，小弦。请为我忘掉这一切。
楼顶边沿的风更大。从下呼啸而上，从上奔涌而至。风与风的冲撞扯得云絮如同掉线的风筝，疾走。奔腾的气流席卷着他，白色的衬衫是月影流连的印记。
后退。在后退。这里是四十层高的楼顶，尸骨无存不在话下。
这样很好。真的。他是冥天葬，天也要埋葬的不祥人。
轻轻的叹口气，倏地伸手在边沿的围栏上一按，整个人如同一只过境千帆的雪鹤，转眼掠过围栏，投向滚滚的红尘，堕落在夜弦那双瞪满不可置信的黑瞳的深处，只留下冰封的光泽。等到那身影消失在云里雾里，末了的尾音还袅袅的留在空气里，“夜弦，请为我忘记一切。”
夜弦跪坐在冰寒刺骨的冷风中，手枪滑落在一旁。冷…彻骨的冷，他只觉得冷。前一刻还在微笑着说一切都会好的男子，这一刻已经消失在了滚滚的红尘中，投向死神的怀抱。
“别走…”是这么虚弱的呼唤，泪已经流干了，而心却开始流血。冷月留下的光羽翼像是他最后的足迹，“我不是要你死啊…”无意义的呢喃，无意义的呼唤。
当仇恨抵达死亡的彼岸，说爱也枉然。
他跪坐在夜里，试图去挽留天葬勾勒的美好，蓦然醒悟间，呜咽冲破最后的防线。
那份美好，有着澈净的蓝天棉白的云絮春日的樱花簇簇绽放，有形的幸福唾手可得，可是少了他，少了冥天葬。
觉悟太晚。眼看着黑茫茫的楼顶，而其下好远好远的地方却是车水马龙。他微笑着纵身跃下。
他要去追。第一次去追。去追那个承诺给他一切的男子，那个有着忧伤的深紫瞳的男子。
这一刻，死亡那么遥远，他那么近。
下坠，下坠。俯冲的身形穿梭在夜的雾里，狷狂的风企图挽留住他追逐的身影。
冥天葬。我有没有对你说？幸福比及你，不过是虚华的影。我想要的太多。比如，你。
风划痛脸颊，露浸透心浪。只为与你相遇，面对死亡又有何妨？
所有的意识在迅速的流失，唯留下那男子，回眸时的身影。
坠落。坠落。坠落向记忆的深处，相识，邂逅，相恋，诀别。什么时候随着时间刻录到了记忆深处，你的，风华？
伊始的邂逅。少年递上一个水晶杯，深紫色的酒水在其中摇晃出炫目的神秘，“这是前尘醉，在传说中是用前世情人的眼泪酿造而成的，很漂亮的酒吧。”
“为什么独独给我呢？”男子挑眉，笑容邪魅。
“你的眼睛很漂亮，宛若独属于死亡最美的绝望。不觉得和这杯酒很配吗？”
“呵呵。真有趣。那么谢谢了……你的眼睛不也很美，可是是什么色泽的呢？”
“只是单纯的黑色，像是地域深处一般晦暗的颜色，没什么好好奇的。”
“不……你的瞳里有七彩的流光，不是纯粹的黑。”
…………………
“小弦，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生活吗？为什么问这么奇怪的问题呢？…当然是越简单越好咯…唔，只要觉得幸福什么都好吧。”
“幸福？那是什么？”
“蓝天白云，喜欢的女孩，嬉闹的朋友，平淡而充实的生活。”
“真没志气……不过，只要是小弦想要的，我什么都给你。”
……………
“小弦，你是杀手吗？来杀我的杀手？”
“是啊…你怎么现在才知道？真笨，亏你还是□□首领呢。”
“嘿嘿，你还真是坦白。”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死小孩，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丢到海里喂鲨鱼？”
“鲨鱼？你想吃的话，直说嘛。想叫我帮你抓吗？”
“鬼扯……不过，只要是小弦想要的，我都给。”
“冥天葬，现在明明是三伏天，为什么我会觉得身处隆冬呢？”
“…冷夜弦，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吃我的子弹吗？”
“……”
…………
是了。终于走到这一天。在急速的坠落中，寻找着抓住你的方法。
手与手的纠缠。追逐你。一路。
可曾记得前尘醉？
是前尘 你的泪 我独醉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