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拿轻放（短文合集）》西兰柿

4、亲爱的晚安

　　（一）

　　“亲爱的，晚安
　　我以最卑微的姿势
　　轻吻你不小心滑落的裙摆
　　替你盖上奢华的绸被
　　贪婪地凝视你独一无二的光彩

　　亲爱的，晚安
　　当月光宛如迷路的精灵
　　在你的脸上舞出淘气的光晕
　　时间仿佛变成了醉人的美酒
　　让枯萎的心恢复频率
　　将我的罪孽升华洗涤

　　亲爱的，晚安
　　我收起受诅咒的尖牙
　　不让冰结的唇扰乱你的呼吸
　　静静感受有你的空气
　　不让残缺的灵魂亵渎你的美丽

　　亲爱的，晚安
　　我的黑翼遮不住你的阳光
　　我的爱在黑夜里假装坚强
　　对你的珍惜远大于对血的渴望
　　即使你从未发现我的存在
　　也不曾向我敞开心房

　　亲爱的，晚安
　　这是我最后一次
　　任性地留在你身旁
　　太阳升起的时候
　　他将带着你回到他的故乡
　　去寻找梦中的天堂
　　而我
　　将会继续流浪
　　流浪到没有你的地方”

　　哈蕾娜从梦中惊醒，颠簸的马车似乎影响到了她的睡眠。掏出手绢擦去额角的汗珠，哈蕾娜掀开帘布，墨色的天边透出隐隐约约的光亮，现在大概是凌晨4点。

　　马车奔驰在寂静无人的乡间小路上，驾驶着马车的男子，带着奇怪的面具——一张苍白冷硬的人脸。

　　“天快要亮了。”哈蕾娜若有所思地看着天边，脑海中依旧回荡着那人的歌声。

　　“我们马上就要到了……”赶车人的声音低沉得不像人，倒像是老旧录音机发出的杂音，沙哑，并且带着浓浓的疲倦与深深的无力感。

　　“莱特，你为了我变成现在这样，值得吗？”哈蕾娜看着赶车人僵直的后背，轻声开口。被唤作“莱特”的男子，面具下，是一张被大火烧毁了大半的脸。

　　“别说傻话了，很快，我们很快就能离开你父亲的势力范围了……”

　　哈蕾娜是英国贵族希维克家族的千金，而莱特却只是受雇于希维克家的一名普通马夫。穷小子爱上大小姐，后果，当然是可怕的。哈蕾娜的父亲为了阻止两人相爱，派人烧了马棚，虽然侥幸从火场中逃脱。但大伙不仅仅毁去了莱特英俊的相貌，同时也毁掉了他富有磁性的迷人的嗓音。

　　现在，莱特带着成功溜出府邸的哈蕾娜，打算前往自己的故乡。

　　换句话说，他们这是在私奔。

　　“莱特，你真是个傻瓜……”哈蕾娜不忍地低下头，心中十分的内疚。

　　其实，她根本一点都不爱他，她想要的，只是自由。

　　以及……寻找梦中的那个人，她知道，那个人一直在等她。

　　“为了你，一切都是值得的。”莱特憨憨地笑出声音，笑声犹如破了口的麻袋，在风中呼呼作响。

　　“莱特，其实我……”心中的罪恶感越发强烈，哈蕾娜激动地按住了莱特的肩膀。

　　“嘘，我知道的，一直都知道的……”莱特转过头，哈蕾娜凝视着那张冰冷的面具，终于忍不住让眼泪汹涌而出。

　　“嘶……”马儿突然不安地惊叫起来，顿足扬蹄，止步不前。莱特与哈蕾娜慌忙向前看去，只见正前方不远处，突地燃起了数十把火把。

　　“叛徒！你已经无路可走！还不快快束手就擒！”火把映照着数十个凶神恶煞的大汉的脸，他们手持刀剑，全副武装，散发出可怕的杀气。

　　“立刻将大小姐交出来，如若抵抗！让你死无全尸！”莱特刚想将马车掉头，却发现马车后也已经围上了一群同样来者不善的大汉。

　　“可恶……”莱特拔出腰间的佩剑，用力扬起马鞭。“大小姐！快，抓稳了！”马儿吃痛狂奔，莱特挥舞着佩剑，驾驶马车强行冲入人群。

　　“我不会让你们破坏大小姐的幸福的！”莱特的怒吼声反而让那群大汉杀意更盛，一名满身横肉的棕发男子挥刀砍去了马儿的前腿，马儿惨叫一声，摔倒在地。

　　莱特也顺势摔了出去，很快便被如狼似虎的大汉们团团包围。

　　“住手！”哈蕾娜顾不上自己因跌撞而流血的额头，艰难地爬出车厢，朝莱特的方向尖叫出声。

　　“不……”

　　血，染红了漆黑的夜。血腥气弥漫在寂寥的荒野，一双赤红的眼突然睁开，涌动着嗜血的光芒。

　　“哈蕾娜……”红色的瞳孔仿佛像是燃烧着的太阳，若有似无的叹息回荡在山谷之中。

　　（二）

　　“哈哈哈……”砍刀高高举起，刀刃上沾满了莱特的鲜血。刀下的莱特已无生息，大汉们却依旧不肯罢手。他们的脸上带着扭曲的笑意，肆意狂妄，仿佛杀虐对他们来说，只是一场游戏。

　　“不！！！”肉屑横飞，血腥至极的画面让哈蕾娜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哈蕾娜的胳膊无力垂落，四周的笑声嘎然而止，人人脸色发白，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数以千计的蝙蝠如潮水般至天边涌来，簇拥着一团笼罩着浓浓不祥之气的血雾，在众人面前，血雾瞬间消散，露出藏身于血雾中的人。不，那并不是人，人类不可能拥有那样的一双翅膀，漆黑的，仿佛能遮挡世间一切光亮，蝠翼般的巨大翅膀。黑翼下，是一张少女的脸庞，赤红的眸，涌动着暴虐与杀意。

　　“伤害了她的人……你们，都得死！”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宣言，众人心中不约而同地浮现出彻骨的冷意，血脉也在那一瞬间冻结成冰。

　　发丝飞扬，黑翼少女缓缓降落在哈蕾娜身边，默默注视着她眉头紧皱因痛苦而失去了血色的脸，身后，大汉们僵立原地，皮肤表面结着一层白霜，风吹过，僵直的尸体立即化作了晶莹的粉末。

　　轻叹一声，黑翼少女抱起哈蕾娜，在她耳边喃喃低语：“别害怕……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哈蕾娜像是听到了她的话，莫名的安心感使她紧皱的眉头奇迹般地舒展开来。

　　展开巨大的黑翼，少女抱紧哈蕾娜，在蝙蝠的簇拥下飞入天际。

　　小心翼翼地将哈蕾娜放在华贵舒适的天鹅绒大床上，黑翼少女推开门，默默退出了房间。

　　“凯芙，你还真是乱来啊！知道吗，如果你再晚回来几分钟，等到太阳出来，我就是想替你收尸都难了！”一只手拽住了少女脖子后的衣领，用力地将她扯到了一边。少女一脸歉疚地看向那只手的主人——满头青筋强忍着怒气的短发女子，低声开口：“抱歉，米娅……让你担心了……”

　　“你……”看到凯芙的表情，被称作“米娅”的短发女子硬是将满肚子的怒气闷了回去。米娅垂下眼帘，鼓起脸颊，语气仍有些不甘：“算了啦，不用跟我道歉，我知道她对你很重要。”

　　早就知道她是个重色轻友的家伙！好吧……不得不承认，换做是她，同样也会这么做。冒着生命毁灭能量消失的危险去救自己的心上人，呵，真是个会耍帅的笨蛋家伙！

　　“米娅……”凯芙的表情有些古怪，欲言又止。宝石般透亮夺目的红眸里竟透着浓浓的忧郁与哀伤。

　　“好了啦好了啦，不要露出这幅表情给我看，到睡觉时间了，你该去补眠啦！至于她，我会替你好好照顾的，你就放心吧！”挥挥手，米娅故意露出一脸的不耐烦。

　　“谢谢，拜托了……”凯芙点点头，嘴角勾起一丝微笑，转身飘然而去。

　　“真是个狡猾的家伙啊……”自己心软的弱点早就被她看穿了吧，米娅苦笑着摇摇头。唉，认命吧，谁让她认识了这么个损友呢，还是老老实实当“跑腿”去吧～

　　“唔……”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缓缓睁开眼，哈蕾娜只感到身心疲惫不堪。四周陌生的环境使她的大脑产生了片刻的空白。

　　这里是哪儿？她还在做梦吗？

　　“你终于醒了。”一直坐在房间的角落，米娅直起身，从阴影中走出，缓缓开口。

　　“你是谁？莱特！你们把莱特他怎么样了？！”绷紧了神经，哈蕾娜翻身坐起，抄起床头柜上的金属摆件，瞪大眼将摆件尖锐的一端指向米娅，身体因害怕而微微发颤。

　　“冷静点！我并没有恶意，也没打算伤害你，你现在很安全。来，喝口水，好好休息一下吧。”手中拿着水杯，米娅有些错愕地摆摆手，挤出友善的微笑。

　　“你到底是什么人？！究竟有什么目的？！”哈蕾娜丝毫没有放松对米娅的警惕，朝她威吓般地挥了挥手中的摆件。

　　“看样子我不好好解释一下是不行的了。”叹口气，米娅无奈地一耸肩，放下了水杯。

　　“首先，我不是你父亲派来抓你的，也不认识你父亲，所以你不必紧张。”米娅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十分真诚，她眨巴着眼，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绿光。

　　“是你……救了我？”透过米娅透亮清澈的眼，哈蕾娜看到了歇斯底里极为失态的自己。她有些迟疑地放下手中的摆件，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脑海中突然闪现出那血腥的一幕，以及莱特痛苦的嘶吼声。

　　“不……”双手抱头，哈蕾娜突然拼命摇头，痛苦地呻吟出声。

　　不！谁来告诉她，那一切都不是真的，那一切只是她做的一场噩梦！！

　　“救你的另有其人。”米娅像是没有发现她的异常般，继续不紧不慢的说着。

　　“你……”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异常闭上眼，紧抿着唇。让她面对莱特已经死去的现实，她办不到啊！

　　“我是受她所托，照顾你的。”米娅的表情有些不忍，但她还是决定要把该说的话说完，就当是在帮凯芙的忙好了，而且，人嘛，总得让她学会面对现实。

　　即使那现实是这样的残酷。

　　“你的伙伴，那个戴面具的男子，是叫做莱特吧……”

　　“对！莱特，莱特他怎么样了？！”“莱特”二字刺激到了哈蕾娜脆弱的神经，她猛地跳下床，扑到米娅面前，揪住了她的衣襟。

　　“抱歉，我朋友赶到时，他已经……”指着不远处的圆桌，米娅不忍看哈蕾娜的眼睛，“我们也无能为力，你还是……节哀顺变吧。”

　　圆桌上，摆放着一张沾满鲜血的面具，像是一张苍白的人脸，在桌上安静沉睡着，永远失去了生息。

　　“莱特！！！”哈蕾娜踉跄地跑到桌前，跪坐在地。“不！不会的……”摇着头，泪水潸然而下，哈蕾娜用颤抖的手指轻轻触碰带血的面具，那张面具，她再熟悉不过的面具，她不会忘，又怎会忘？！

　　“是我，是我害了你……不，不该是这样的……莱特……”哈蕾娜将面具紧紧拥入怀中，抽痛的心脏让泪水更加肆意地泛滥。

　　该是让她一个人静静了……米娅默默退出房间，掩上房门。而在走廊深处，淹没在黑暗里的秘密房间内，赤红的眼始终圆睁着，毫无睡意。

　　“哈蕾娜……”她的痛，感同身受。

　　（三）

　　哈蕾娜怀里抱着那张溅满血迹的面具，呆坐在房间里，一动不动。也不知过了多久，像是突然从恶梦中惊醒一般，哈蕾娜空洞的双眼恢复了一点神采。一小撮火苗在她的瞳孔中燃烧，掏出手绢，哈蕾娜仔细地擦去面具上的血迹，然后缓缓站起。

　　小心翼翼地拉开房门，轻手轻脚地进入走廊。哈蕾娜顺着长长的走廊一直向前，她有一种预感，在走廊的尽头，有着她一直在寻找的，为此付出了巨大代价的答案。

　　走廊一侧的窗户紧闭着，深红色的天鹅绒窗幔将阳光一丝不漏地堵在窗外，明明是白天，走廊里却摇弋着星星点点的烛光，显得分外诡异。

　　兴许是好奇，又或许是女人天生的直觉，哈蕾娜下意识地靠近窗边，缓缓拉开了窗幔。橘色的阳光温暖且不刺眼，哈蕾娜看向窗外，表情瞬间呆滞。

　　古老的城堡坐落在一条不知名的小河旁，缓缓流动的河水经过哈蕾娜的眼底，泛起粼粼波纹。绕着城堡的，除了那条小河，还有大片大片的玫瑰。白色的玫瑰将城堡团团包围，清一色的白，像是单纯不问世事的少女，静静地沐浴在阳光中，等待着有心人的采撷。

　　那一抹抹脆弱而圣洁的白，是那样的熟悉，哈蕾娜默默拉上窗幔，背过身咬牙，强迫自己平息狂乱的心跳。

　　稍停片刻，哈蕾娜继续向走廊深处前进，心跳随着步伐，越来越快。在她身后，米娅将身体藏在暗影中，眸中绿光一闪而过。

　　终于走到了走廊的尽头，抬头观察着古朴厚实的大门，哈蕾娜做了一个深呼吸，动作极为小心的，将手按在了门把上。

　　门悄无声息的打开，眼前出现的是一个空旷的大房间，房间里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烛光也比其他房间要黯淡许多，而特别引人注目的，则是摆在房间中央的一副黑色棺材，以及棺材正后方那面墙上挂着的一幅硕大的油画。

　　捂着嘴，哈蕾娜险些惊叫出声，让她如此失态的并不是那副棺材，而是那幅精致装裱起来的油画。

　　画上，是一名少女的睡颜。穿着纯白睡衣的少女侧躺在粉色柔软的公主床上，背过身，栗色顺滑的长发自然散开，露出白皙优美的颈部曲线。一朵白色的玫瑰置于枕边，隐约可见少女微翘的嘴角，似乎因美梦而香甜。作画者的每一笔，都是那样的认真，那样的痴情，仿佛将自己的灵魂，镌刻在了画作之中。

　　哈蕾娜走近油画，心中莫名一痛，眼泪没有征兆地簌簌而下。那画中的情景她再熟悉不过了，只因那画中人，是她。

　　是谁？那人究竟是谁？让自己魂牵梦绕，一度让她以为自己癫狂了的人，究竟是谁？就在这里吧，那人，那画这幅油画的人，救了自己的人！

　　哈蕾娜将目光移向房中央那副漆黑的棺材，她大步向前，在离棺材还有半米距离时停下了脚步。看着漆面光洁无尘的棺材，哈蕾娜犹豫了片刻，缓缓朝它伸出了手。

　　“住手！”一声断喝来自身后，哈蕾娜回头，看向站在门口，脸上凝结着一层寒霜的米娅。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考虑过这么做的后果吗？你能承受得起这后果吗？！”米娅看上去很是激动。

　　“你在说什么，我不懂……”哈蕾娜皱眉，直视米娅。

　　“你知道棺材里躺着的那个人，等了你多久，爱了你多久吗？为了你差点化为灰烬吗？！”米娅指着棺材，大吼出声。

　　“我不知道，没有人告诉过我，我怎么可能知道！”哈蕾娜心中一阵委屈，她不甘示弱地朝米娅大喊，她不知道，可她一直都想要知道啊！她寻寻觅觅，离家出走，甚至牺牲了莱特，不就是想要知道，她所不知道的那些吗？！

　　“好吧，我现在就告诉你，你听完了再决定要不要打开那口棺材。”米娅满意地看着有些歇斯底里的哈蕾娜，沉声开口。

　　三年前一个月色充盈的夜晚，一只外出觅食的吸血鬼潜入了贵族的府邸。她遇上了希维克家族的大小姐，并爱上了她。吸血鬼爱上“食物”，原本就是一件荒诞的事情，更为荒诞的是，那位大小姐根本就没能察觉到吸血鬼的存在。吸血鬼默默将那份痴狂深埋心底，隐入黑暗，静静地守护着，守护着她的天使，她的救赎。直到那位大小姐与情人私奔，让一直苦恋着她的吸血鬼痛彻心扉，肝肠寸断……

　　“大小姐……指的就是我吧。”哈蕾娜红着眼眶，喉咙发干，她指着棺材，深深吸气，语气艰涩：“故事中的主角，现在就躺在这副棺材里。对吗？”

　　“没错，那故事中的主角，也就是救了你的家伙，现在正躺在你面前的棺材里。”米娅冷哼，故意露出凶狠的模样，指着哈蕾娜大吼：“我是狼人，我的朋友则是吸血鬼，懂吗？人类，这里不该是你呆的地方！”

　　“呵呵……”听到米娅的话，哈蕾娜非但没有半点害怕的样子，反而低下头，轻声笑了。

　　“我一直在找她，一直在找……甚至一度认为自己疯了，可即便是疯了，我也没有放弃！如今找到了，又怎会轻易离开？”从开始的喃喃自语到抬起头目光坚定面带嘲讽的大喊，哈蕾娜始终握着拳，半步不移。

　　“我们是怪物，难道你不害怕吗？！”米娅的眼中泛起绿光，带着怒意的吼声更像是狼的嚎叫声。

　　“害怕？是啊……长久以来困扰着我的谜题，我一直想要得到的答案，如今近在咫尺，让我既期待，又害怕呢……”目光一直停留在棺材上，哈蕾娜没有理会抓狂的米娅，双手用力，在话音落下的同时，掀起了棺盖。

　　棺材里衬着暗红色的天鹅绒，一动不动地躺在柔软的衬垫上，穿着黑裙的凯芙散乱着微卷的长发，闭着眼，眼角留着明显的泪痕。她缓缓睁开眼，赤红的瞳对上哈蕾娜闪烁着的眸，两人凝视着对方，久久无言，时间像是静止了一般，谁都不忍率先打破这种异样安详的沉默。

　　轻叹口气，凯芙移开目光，直起身，坐了起来。

　　在凯芙的眼神示意下，米娅无奈地一耸肩，掩上门，悄悄退了出去。

　　（四）

　　“莱特的死，我很抱歉……”凯芙低下头，看着自己修长苍白的指尖。

　　“你要说的，就只有这个么。”略一错愕，强行压下心头泛起的悲意，哈蕾娜音调泛冷。

　　“我……呵呵，我让你失望了吧。”抬起头，凯芙的红眸中藏着说不出的哀怨与悲凉。

　　“什么？”哈蕾娜皱眉，定定地看着凯芙，凯芙明明忧郁难过却还是硬挤出微笑的脸，让她的心口剧烈的疼。

　　“你刚才说，你一直在找我，我，我真的好高兴……”凯芙小心翼翼地抿了抿唇，挤出一个更为别扭的微笑，“不过很可惜，我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我是一只吸血鬼，是肮脏的、邪恶的、受诅咒的怪物……”

　　“你是在向我忏悔吗？我又不是上帝！”哈蕾娜突然恶狠狠地捉住了凯芙的手腕，她将凯芙拉近自己，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怒意，“你这家伙，自以为是的在乱讲些什么啊！我想象中那样，我想象中怎样了？！你又不是我！凭什么替我下结论？！”

　　“哈，哈？”凯芙怯怯地看着怒意爆发的哈蕾娜，茫然地眨了眨眼。她……她干嘛这么生气，自己有说错什么吗……

　　“你是吸血鬼，是人人避之不及的怪物，那又怎么样？！”哈蕾娜怒极气极，淑女的好修养被弃之不顾，她歇斯底里的大喊着，将所有的不甘与委屈统统吼了出来。

　　“我，我只是希望你能够过得幸福快乐，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别生气……”凯芙慌张地连连摇头，她不懂，不懂为何哈蕾娜如此的失控，果然是怨恨着自己吗……

　　“幸福？快乐？”哈蕾娜像是听到了全天下最好笑的笑话，她踉跄站起，退后几步，苦笑着，一双眼像是要看到凯芙的灵魂深处：“你觉得，现在的我，幸福吗？快乐吗？”

　　“哈蕾娜，我……我会帮你的，你想去哪，我就送你去哪，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凯芙慌忙从棺材里爬出，惊乱的脚步停在了离哈蕾娜十公分以外的地方。

　　“送走我，你呢？”哈蕾娜沉着脸，捏紧拳头。

　　“我没关系的……”凯芙垂下眼眸，再次露出了带着一丝哀怨的表情。

　　“真可笑，我还能去哪呢？我已经没有别的去处了，你难道不明白吗？除了你，我已经一无所有了！”真是快被她气死了，哈蕾娜将声音提高八度，上前揪住凯芙胸前的布料，咬牙切齿地大吼。

　　“我？”凯芙张大嘴，大脑险些当机。她没听错吧，哈蕾娜的话听上去怎么有点像是在向她表白啊？

　　“你就是我的答案,混账胆小吸血鬼！”用力过度的哈蕾娜不小心扯坏了凯芙的衣裙，露出胸前大片春光，哈蕾娜只瞥了一眼，立刻红了脸。

　　“啥？啥？”凯芙压根没去管自己的春光外泄，脑子里装得满满的都是哈蕾娜泛红的脸。

　　“真是听不下去了，拜托哦！凯芙，你的脑袋撞到墙了吗？！说你爱她让后狠狠亲下去就对了嘛混蛋！”门突然被米娅用力推开，米娅激动地说着，目光触及凯芙胸前的一片雪白，立刻尴尬地别过了脸。

　　“米娅！”凯芙又羞又恼地瞪向米娅，米娅翻个白眼，一边碎碎念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哼哼哼，朽木不可雕也……”转身大步离开，重重关上了门。

　　转过头，凯芙这才意识到自己衣衫不整“春光大泄”，急忙护住胸口，一脸别扭地小声开口：“哈蕾娜……”（谜之声：凯芙你这副小受样分明是在跟哈蕾娜说“来吃我吧来推我吧！”你这也太不争气了吧？！）

　　“其实，她说的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呢。”哈蕾娜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落在凯芙“含羞带怯”的脸上，突然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你，你笑什么？”凯芙吞吞口水，目光痴迷地看着哈蕾娜的笑颜。

　　“说来听听嘛～”哈蕾娜突然一手揽住了凯芙的腰，另一手捏住了凯芙的下巴。

　　“说，说什么？”凯芙紧张地舔了舔发干的嘴唇。

　　“就说，你早该对我说的话呀～”哈蕾娜的气息扩散在凯芙的脸部四周，让她禁不住一阵恍惚。

　　“那，那个啊……”凯芙微微收敛心神，垂下眼眸沉默许久，轻声开口：“我，我爱你……”

　　“你”字尾音越拖越长越拖越低，凯芙闭上眼，软软地靠在哈蕾娜的肩上，竟发出了轻轻的呼噜声。（白天吸血鬼是要睡觉的啊……）

　　“喂？！”发现凯芙居然靠着自己进入了梦乡，哈蕾娜哭笑不得地抱紧凯芙，大吼出声：“你这个笨蛋混账吸血鬼啊啊啊！！！”

　　这一天，古堡四周的玫瑰开得无比绚烂，晶莹剔透的白，像是要将古堡主人的快乐传播出去一般，随风摇弋，久久不肯止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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