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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 43 章 ...

  •   九月皇上大婚,十月里西北鄣州突降暴雪,冻死牛羊牲畜无数。十一月里渚、代两州又闹起了蝗灾。大批平民流离失所,朝廷忙着赈灾,国库里的银两几乎不敷使用。
      十二月里政事初定,皇上与皇后驾临悬云山,于山巅望天阙上亲祭天地为苍生祈福。
      离宫里住满了人,黄鹂儿住进了离正殿不远一间小小的侧殿。最近两三个月来,殷释一下子变得很忙,到昭阳宫来的时间比以往少了很多。到了离宫之后见到他,黄鹂儿这才惊觉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有见面了,他仿佛也瘦了,面色不怎么好看,象是很疲倦的样子。
      离宫里到处是温泉,黄鹂儿住的侧殿后面就有一眼,这么冷的天气里,这里就象是天堂。
      前一次来泡温泉的时候,有阮仙姐姐陪着她,可现在……也不知阮仙姐姐去了哪里,怎么到现在也没有音讯?难道她到现在还被关在羡陵里?
      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方!
      黄鹂儿心里烦燥,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站起来走到窗边推开合紧的窗户,风呼啸着冲进来。侧殿座东朝西,这扇窗开在东墙上,窗户外头三两步远就是悬崖,连续十几天来都是晴天,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里没有一丝云烟,干燥寒冷。
      宫女取了件披风搭在黄鹂儿肩上:“昭仪娘娘,风大,当心着凉。”
      黄鹂儿不说话,看着刀砍斧劈般锋利笔直的山峰上,竟然有顽强的松树生长着,也不知道是怎么生的根怎么发的芽,怎么历经千难万险长成了现在的模样。
      她有机会象这些松树一样生存下来吗?还是在未知的某个时候,被闪电或是狂风打入深渊?

      参加祭天仪式的时候,黄鹂儿无比虔诚。她专心致志地跪在天地之间,用最真挚的心为天下黎民祈福。经幡环伺,缭缭香烟中,皇上手握素帛,朗声诵读祭天诔文。风声很大,象有人在弹拨弓弦,铮铮然。旗幡被风卷起,旗角儿剧烈抽打着,叭叭作响,又象是射出的箭矢。
      突然听见‘嘭’的一声,很深很响的声音。黄鹂儿猛抬头看向声音的来处,什么也没有。再看周围的人,一个个都象是没听见,依旧面容沉肃地跪伏着。黄鹂儿时常会有这种幻听,起先以为又是自己听岔了,可过不多一会儿,又是‘嘭’的一声响,象是有人在击鼓。鼓声越来越密,千军万马奔腾般,间中有厮杀呐喊声。黄鹂儿用力甩甩头,想把这种恐怖的声音甩开。可是没有用,她求助般把头转向侧边。
      扑嗤一声是利剑刺入躯体,就在黄鹂儿扭头的这一刹那,一股热热的鲜血猛地扑溅到她脸上,来不及闭口,有些许冲进嘴里,腥味直刺咽喉,想吐吐不出。她大叫一声向后躲,坠入冰冷的湖水里,一下子沉没,然后又被一双大手抓起。狞笑声响彻。
      “求求我,我就救你!哈哈哈……”
      她冻得直打哆嗦,根本说不出一个字来,大手的主人不耐烦,用力向下按,把她又闷进水里。口鼻耳眼,所有地方都有刺骨的冰水涌入,她快死了,活不成了,无力挣扎,呐喊不出,母后……母后……救救我……救救我!
      又被人拎出水面,她狂暴地喘息着,眼前发黑,看不清那张丑陋模糊的脸孔。
      谁来……救救我,母后,母后……
      黄鹂儿大叫一声跌倒,撞翻了跪在身边的戴嫔。庄严的祭天仪式被这一声大叫打断,所有人都看过来,黄鹂儿脸色从没有过的苍白,她靠在惊惶不定的戴嫔身上,没有力气动一动,眼睛情不自禁转向跪在望天阙另一边皇子们站立的方向,嘴里嗫嚅着。
      一袭明黄掩映过来,殷释的脸挡住她的视线。戴嫔怀里的黄昭仪被皇上一手夺了过去,他唤了她几声没有反应,扭头问戴嫔:“她刚才,说的什么?”
      戴嫔也被吓着了,凝神喘息好半天,支支吾吾地说道:“黄昭仪好象在说,在说……救救我!”
      殷释看着已经昏厥的黄鹂儿,让宫人们把她扶走,然后继续念冗长的祭天诔文,三五句后语调便即恢复平静。
      黄鹂儿的噩梦还没有完,片片断断的,全是鲜厉的红色,鲜血、伤口、火焰,还有腐臭的味道。仰脸向天,天上有盘旋的黑色大鸟,朝着她的方向猛地俯冲过来,宽大羽翼带起的风吹动她披散在眼前的乱发,她能看见那些尖尖的利喙,和无情的眼神。它们停在她身边,眼看着就要啄下来!
      “不要啊!”
      黄昭仪啊呀一声怪叫醒过来,利索无比地翻滚着躲进了床的最里边,把刚刚搭指在她腕上请脉的太医吓得一哆嗦跪倒在地。宫女们急忙过来好言劝慰,好话说了一大车,黄昭仪才明白过来,长舒一口气躺回枕上,任由太医诊视。
      自己这是怎么了?黄鹂儿把头偏向里边,梦境太真实了,真实得可怕。可总是做这种梦,是不是自己得了什么古怪的病症?

      殷律住在自己每次到离宫都住的那间宫室,住在黄鹂儿曾经住过的那间屋里。
      景物依旧,人却不一样了。上一回是在清波荡漾的温泉水里,他曾经发誓,只要她能醒过来,就算冒了天下之大不韪,就算天打五雷轰吧,他也不放过她。可是……
      晦朔循环,如斯境地。难道从一开始就错了?黄鹰儿说过,碧血又是情蛊,与其现在坐在离她很远的地方静捱蛊发时的痛苦,还不如归宛城里就狠狠心一刀结果了她。
      现在又该怎么办?
      手下人在门外伸头看看二皇子的模样,小心翼翼走进来,行了个礼,回禀道:“禀告二皇子,黄昭仪的症候,太医已经诊治出来了。”
      “她怎么样?”殷律不着痕迹地问道,很随意地拿起茶壶,往杯里续了点水,端到唇边欲饮,一系列动作平稳非常。
      “黄昭仪并不是病候,而是有了喜脉。”
      殷律手一抖,大半盏茶水全泼在了衣襟上。手下看着二皇子顿时铁青的面孔,不明就里地垂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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