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莫问莲心缘何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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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月明星稀，间或有几阵清风掠过。
琴缳独自坐在闻香酒楼后院偏房的屋顶，仰头望着头顶那一轮明晃晃的满月，心中恍惚撩拨起几许寂寥。好像曾几何时也有过这样的情景，可惜早已物是人非。
外间大堂里江南行拉着慕容海棠还在饮酒打诨，听着江南行那兴奋的声音想来他一定是赢了慕容海棠很多吧。这般的率性倒也是千金难求。
琴缳又抬头看了看天空，他应该要来了吧。她回身拣起一只盛满酒的酒杯，对着月光做一个干杯的姿势。晶莹剔透的玉杯映着葡萄酒那暗红的光仿佛释放出些嗜杀的血气，琴缳将酒杯送往嘴边，轻声念道：“葡萄美酒夜光杯。”
“欲饮琵琶马上催。”有人接口道，“你好像很喜欢南朝的诗。”来人随意地在她身边坐下，拿起另一个酒杯满饮一杯。
“我一向就喜欢这些诗词，清丽、奇巧、豪迈。就像这酒初入口微甜却不腻，隐约间似有果香袭来，等到下咽时却又有一股热辣的后劲冲上心头，回味无穷。”
“这首王翰的凉州词，我倒更喜欢这两句‘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来人含笑看着月亮。这话虽是接过琴缳的话头，但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琴缳没去理会他，兀自又饮了一杯，只是抬头看着那皎皎的明月。
“原来你只想要我陪你饮酒赏月。我还以为你是为了那小子的命。”
“程邑，颜萧身上的蛊是你让瑗瑾下的。”明明是问句可一出口就成了平静的陈述。
程邑冷哼一声：“原来还是要救他。你知道瑗瑾是可汗的手下，她的事我管不了也无权管。这恐怕要劳烦郡主亲自去问可汗了。”
“好，我就亲自去找他。不过去之前麻烦先生替我捎一句话：如今天下已定，求他放过无辜之人。”她顿了一顿，又说道，“别在背后装神弄鬼。”
“好。你的话我一定带到。不过，现在郡主是否可赏光陪在下饮酒赏月呢？”
琴缳没有作答，只是将两人的酒杯斟满，回转身继续对着月亮。程邑无声地笑笑，陪着她看那个千百年来不知被多少才情横溢的诗人所吟诵过的月亮。
夜越陷越深，酒越喝越浓。
几阵风吹过将酒意勾了上来，琴缳觉得头微微的有些发沉。她顺势将头靠在身边那人的肩头上。程邑显然是被她的举动一惊，不自觉地一颤。琴缳随着他的颤抖滑落进他的怀里，他轻轻地搂着她，仿佛她是那易碎的瓷娃娃。
“赟哥哥，赟哥哥……”琴缳轻声地呢喃，身子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程邑看着她的脸，几率碎发飘在耳边带着勾魂的美，突然怀中的人动了一下。只听得琴缳喃喃道：“少卿，少卿，楚少卿你真是个懦夫！”抱着她的手臂僵住了。
程邑直直地望着远方，面上平静如一湖春水，眼底却已是滔天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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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被颜萧威胁着来到玉颜斋的曲苑锦一早便起了床，仔细地打量着院子里的布局。这院子不大，东边院墙根种着几株秋海棠，疏疏地倒映出几个寂寥的影子。院子的正中间摆着几口大缸里面植着满满的荷花，看来主人是极爱这些花的，那几口缸被擦得干净瓦亮。纤尘不染的荷叶上还滚着清晨未被太阳灼去的露珠，缸里的水也是清澈的很。
曲苑锦正在愣神的时候颜萧端着盘子进来，他及温和的说：“吃点东西吧。我做了清粥和扁食。”他将盘子轻轻放下，默默地走到一边坐下望着窗外沉思。清晨的阳光透过竹帘漏进屋里投射到地上，曲苑锦看着颜萧温柔的神情，实在很难将他同昨日那个残酷得近乎妖冶的人联系起来。
颜萧半侧着脸，一头乌发随意地束起用一只别致的玉簪绾着，浓密而纤长的睫毛掩去了他眼中的光芒却别有一股温润的情调。阳光就这么疏疏散散地泻在他身上，令他整个人都闪着柔和的光。曲苑锦别过头去看着地上，她觉得心中似乎有东西被箍紧一股说不出的柔软和悸动，就像是地上的那几道光影一道道都箍在了心上，无法去掉。
她拿起碗啜吸几口粥，又夹了些腌制的小菜。她静静地吃着生怕发出一点声响打扰了在一边沉思的颜萧。许久，她偷偷地抬起头来看他一眼，却惊异地发现颜萧正注视着自己。曲苑锦突然觉得脑中轰然一阵，脸颊也烧得慌。
颜萧看着她双颊绯红，双眸若水翦，莹莹地闪着羞赧。颜萧恍若未觉，笑吟吟道：“怎么，粥不好喝？”
“不，很好。”
“是‘不很好’呢，还是‘不’——‘很好’？”颜萧打趣她道。
曲苑锦被他这么一说，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只好默不作声。
突然颜萧的笑脸僵住，取而代之的是因痛苦而扭曲的脸。颜萧抱着头，痛苦地蜷缩在一边，浑身都因那巨大的疼痛而颤抖着，他的毒发作得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严重。曲苑锦见此情景，未及多想便冲过去抱着颜萧，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希望借此来安抚他的痛苦。颜萧显然是疼极了，身子猛地一震便将曲苑锦推到在地。
曲苑锦心中着实不忍，记得师父曾说过此法可缓解蛊毒之苦。她咬破手指，任殷红的血珠沁出，然后将手指塞入颜萧口中。以毒攻毒——因为暗门中人体内都有剧毒，要定期服用解药，如此是怕他们叛变。
颜萧忽然感到口中溢满了鲜血的腥味，不由得睁开眼疑惑地看着曲苑锦。可随着鲜血的涌入，他的头痛渐渐地减轻了。他贪婪地吮吸着，似找到了救命的稻草。
终于恢复了平静，颜萧看着曲苑锦那发白的手指，心中有种道不明的感觉。
“蛊毒是他让你下的吗？”
“是。”
“既然都要动手了还下什么蛊，岂不多此一举。他是做皇帝做糊涂了。”颜萧不屑地说。
“他原本想让我迷惑住你，套出白玉双珑环的下落。最后杀了你取走刺在你背后的地图。可是，我不愿这么做——”
“是不屑这么做吧。”颜萧打断她的话，抢着说，“你一定是见我软弱无能，所以就提前动手，却不想聪明反被聪明误。”
曲苑锦见他一脸的鄙弃，不禁怒从中来，说道：“我确实不如你聪明，选择了最恰当的时候醒过来。不过，你也只是可怜虫，如果你早一点醒来也许那一场戏就不会发生，纪小荷就不会死。”
“你说什么，你给我说清楚！不然——”颜萧眼底隐现着疯狂，他紧紧地抓住曲苑锦的双肩，手指仿佛要掐到骨头里去。
“不然怎样？你还不敢杀我，因为只有我知道她葬在哪里。不妨再告诉你一件事，那天的几个恶霸也是我撺唆他们去的——”话未完，只见颜萧挥手给了她一个耳光。他的劲道是如此的大似乎将一生的怨恨都随着这一巴掌发泄出来。
曲苑锦没站稳一个趔趄摔倒在地，脸上是火辣辣的烧痛，嘴里立时充满了血腥味。一丝鲜血沿着她的嘴角缓缓流下，显得格外妖娆。
小荷他果然是爱你的，我只是如此小小地一试他就原形毕露了。真好，你没有白死，至少他是爱你的，为爱而死，你死得其所。只是——我当时要不是急着替你抱不平或者早点明白就好了，也不会在他身上下这种解不了的蛊。除非他能爱上别人，可是他能吗？
曲苑锦擦去嘴角的血，无限悲悯地看着发狂的颜萧。这样的颜萧让人不忍去看，让人心疼，有一种想要替他抵挡一切的欲望。也许这是一个错误，可曲苑锦希望它一直错下去。她是真的爱上他了，所以从现在开始由她曲苑锦来保护颜萧吧。你放心，小荷，我一定不会比你差。
颜萧发狂一般地摔烂了屋里的一切。
“是你逼我的！是你们这群丧尽天良的东西逼我的！为什么，为什么就算我放弃了所有，什么都不争了你还是不肯放过我，这是为什么？！既然如此，从今天起我要夺回属于我的一切！我不再做那个懦弱无能连自己最亲最爱的人都无法保护的那个没用的颜萧！你听到了吗，耶律赟！啊哈哈哈……”
看着颜萧冲出屋子的那一刻，曲苑锦觉得心痛的无法呼吸。
我只是想看看你是否真的那么软弱，是否真的那么爱纪小荷，我无心伤你的。然而我错了，大错特错。因为我发现看到你这样自己比你更苦更痛。颜萧，现在的你令人心疼，令人害怕，你知不知道。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莫问莲心缘何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