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39 哑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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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静的站在帐篷门口，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半个月来，颜落第一次开始思考自己的脱身问题。
目前西雍和大启出于相持阶段，任何一方的妄动就是先输了一步，在这样微妙的平衡下，颜落不觉得聂谨怀会犯傻。
幽幽的叹了口气，颜落无奈的想到，自己恐怕是要在这西雍的大营里，再住上一阵子了。
渐渐的，雪下得小了，天空也亮了一些，不远处的帐篷顶上，几只小小的麻雀在跳来跳去，在帐顶的积雪上留下小小的爪印，颜落静静的看着，嘴角啜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远远的望见哑巴端着一个捂得严严实实的托盘过来了，不知不觉，颜落已经在这门口站了一早上了，时近中午，哑巴来替她送饭了。
哑巴看到颜落站在门口，平凡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两人很有默契的一前一后进入帐篷。哑巴看见颜落穿着他给的兽皮袄，双眼一亮，眼波流转，熠熠生光。
颜落在脱去帽子的时候眼角瞥到了哑巴的眼睛，握着帽子的手抖了一下。这眼睛……
微微定定心神，颜落告诉自己这只是错觉。
哑巴献宝一样的揭开盖在托盘上的厚布，颜落顿时觉得眼前一亮。
托盘中，三只粗瓷碗冒着热气，除了一碗是蒸得莹润软糯的白米饭以外，剩下的两碗颜落并没有认出来是什么，只是觉得香气扑鼻，引得人食指大动。
好奇的盯着那两碗东西看了看，一碗是汤，熬成了浓浓的金黄色，上面浅浅的飘着几点绿色，却不是葱花。颜落伸出筷子挑了一下，发现居然是黑豆发成的豆芽。另一碗是切得细细的丝状物，整整齐齐的码在碗内，色泽也是灿灿的金黄色。
询问一般的看向哑巴，哑巴正殷切的看着颜落，眼中满是期待。看见颜落的询问，哑巴抬手做了一个吃饭的动作，又指了指碗内的饭菜。
看着哑巴期待的目光，颜落心头一暖，在这西雍大营内，恐怕只有这单纯的哑巴是真心的对她好了。
笑着夹了一筷子不知名的细丝，颜落眼睛有些湿润。
轻轻低头，掩去眼中的晶莹，颜落慢慢的品尝着嘴里的食物。
只是一瞬，当口中熟悉的味道蔓延开的时候，颜落几乎惊讶得叫出来。
这细丝，分明就是小羊羔肉丝和笋干丝拌在一起，佐以牛油清炒而成。
而这道菜的名字，叫做“情丝”。是大启的名菜，也是颜落最喜欢的菜肴。
激动的站起身，颜落盯着眼前的哑巴，许多的质问冲到喉咙，却又生生的被压了下去。她记起，眼前的人又聋又哑，根本不会明白她的问话。
颓然的坐下，颜落讪讪的笑着，自己真的是太紧张了，是大启的名菜又怎么样，或许是太有名而传到西雍也不一定，根本代表不了什么。
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颜落没有发现，在她坐下的一瞬间，哑巴的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心不在焉的冲哑巴点点头示意赞许，颜落捧起碗，低头吃饭，帐子里的气氛有些沉闷。
口中的菜肴虽然很美味，但颜落自从第一口的时候注意到了味道，其他时间差不多都如同嚼蜡。
如何靠自己的力量逃跑，这成了她目前最重要的事情。
风卷残云般的解决掉饭菜，颜落放下碗筷却看见哑巴正奇怪的看着自己。没有多想的笑笑然后拍拍肚子，颜落示意自己饱了。
哑巴的头低下去了，沉默的收拾起碗筷。颜落看着哑巴的身影，眼神复杂，放在床沿的手握紧了。
门外传来一阵说话声，颜落惊醒般的站起身，她听出来了，来的是宗行。
果然，和守卫几句寒暄之后，一身狐裘的宗行进来了。
“今天还真冷呢，你怎么样？”宗行装作平淡的大声打着招呼，目光在哑巴身上转了一圈，眉头轻轻皱了皱。
“呵呵，多谢宗侍卫挂念，请转告你们殿下，我还没那么容易死呢！”颜落大声回答道，目光却在看见宗行皱眉的时候一暗。
哑巴低着头收拾完碗筷，恭敬的退了出去，刻意低下的头使得面目全隐藏在了阴影下。
盯着哑巴退出去了，宗行小声说道：“这个哑巴很奇怪。”
“哦？”颜落心里一动，扬眉反问道：“哪里奇怪了？”
“这哑巴以前不做饭的时候就在帐篷里睡觉，但自从被派来给你送饭照顾你以后，闲暇时他不再睡觉，反而是凑到一堆军士们中间发傻。真不知道他又聋又哑的能凑什么热闹。”宗行回答道。
“是么？”颜落淡淡的说道，随即一转话题问道：“外面怎么样了？”
“哦，今天来就是要告诉你最近几天的事的。”宗行一边坐下一边说道：“三天前，慕容清接到西雍朝廷的密旨，说要议和。”
“什么？”颜落惊讶道，难怪最近几天都没什么动静，原来西雍居然有了和意：“那慕容清什么反应？”
“他当然不愿意，你也知道这个人，他栽在了穆远玖身上，自是要讨回来，所以他在拖延。”
“那么你知道西雍为什么要议和吗？虽然上次败得有点惨，但只是中线，慕容清的北线和南线却没有什么问题，甚至在南线还小胜了大启几次，榆木不是已经被他夺下了么？”
“这个，从西雍朝廷死士传来的消息来看，是西雍王慕容孤的意思，朝臣们其实都是不赞成的。”宗行拧着眉毛说道，手指轻轻的扣着太阳穴，这个动作引得颜落一阵恍惚，记忆中，某个人思考的时候，似乎也是这个姿势。
“哦，对了，死士还传来消息，在西雍王做出决定前，曾秘密的见过一个大启人。”
“大启人？”颜落从恍惚中惊醒。
“对，而且是个江湖人，叫，叫玥隐公子。”
颜落闻言彻底惊住了：“十三，居然是十三！”
“什么十三？”宗行看着变了脸色的颜落问道。
“哦，没什么。”颜落敷衍道，不知为什么，她不想让宗行知道聂谨书和聂谨怀的关系。
宗行看颜落的表情就知道她不想说，于是也聪明的不再询问。
“边州那边有什么动静么？”颜落用手揉揉额头，好不容易好起来的情绪又落了下去，脑仁一跳一跳的疼。
“暂时没什么动静，慕容清不去挑衅，边州也不动，好像抗上了一样。”
“那好吧，我有些不舒服，你先去吧，有什么消息再及时告诉我。”颜落疲惫的说道。
宗行有些担忧的看着颜落苍白的脸，慢慢的退出去了。
大大的帐篷内，又只剩颜落一个人了。她慢慢的躺倒在床上，手遮住了眼睛。脑中一片混乱。
如果消息属实，那么聂谨书绝对不会擅自动作，更不会是聂谨陵的意思，唯一的解释就只有这是聂谨怀的授意。
想到聂谨怀，颜落心里一阵酸痛，伸手按住胸口，颜落强迫自己的注意力回到正事上来。
脑中的轰鸣渐渐消失了，外面的天光透过覆在眼睛上的手掌，在眼前耀出一片柔软的粉红，像极了某时飞舞的茜红纱帐，光华流转的美丽，一旦抓住，却立刻失去光彩。
躺得太久，颜落觉得身子都慢慢的僵掉了，耳边却传来一阵另她心悸的脚步声。
“很好，看来你过得不错嘛！”冰冷的嘲讽像锋利的冰锥一样伤人。
颜落挪开眼睛上的手，顿时被突然强烈的天光刺得眼前一片白光，努力的眨眨眼睛，慕容清那张脸渐渐变得清晰。
半个月不见，这位自负风流的英俊王子似乎憔悴了不少，湛蓝的眼睛里隐隐布满红丝，脸色不复以往的莹白，而是呈现一种病态的苍白。看来，这半个月，这位王子并不好过。
扯扯嘴角，颜落露出一个冷笑。僵硬的活动着胳膊，尝试着坐起来：“多谢王子照顾，我过得还不错。”
湛蓝的眸子陡然一缩，愤然的怒气立即四散开来，颜落只觉得落到身上的目光将她压得出不来气。
一旁的宗行不停的给颜落使眼色，大概是让她不要再激怒慕容清，但颜落却无法抑制心中的厌恶，冷嘲热讽不受控制的吐出：
“王子殿下，我这种小人物，不值得您挂怀，我想你也不会卑劣到用折磨我来发泄你在八王爷那所受的气吧！”强撑着用被慕容清的目光压得有些颤抖的胳膊撑起沉重的身子，颜落说道。
话音刚落，颜落只觉得头皮一疼，下一刻身子就结结实实的摔到了冰凉的地上，坚硬的土地硌得她后背生疼。
“别一再挑战我的底线，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冷冰冰的语气仿佛能冻伤人，在颜落听来，却再正常不过。如果西雍真的要议和，那么，她就绝对不会有危险。
缓慢的调整好姿势，颜落从地上站起来，直视着那双蓝眸，缓缓的展开一个笑容：
“殿下，有些事情和有些人是不值得执着的。”
慕容清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冷冰冰的神情：“女人果然够啰嗦！”
说完，他转身大步的走了出去，赌气一般掀起的门帘，冷风带着雪花扑了进来，打湿了门口的一小片地。
宗行走到颜落身边，小声说：“八王爷给慕容清送了个大礼，是刘栾静的人头。”
“什么？”颜落一愣，宗行退后一步神色严肃的点点头，然后转身追着慕容清去了，他身后的侍卫们也齐刷刷的退去，蠹蠹的脚步声震得帐顶的积雪噗噗往下掉。
帐内很快又陷入了寂静，颜落坐在床边发怔。朝堂上要求议和，战场上把奸细的脑袋当礼物，聂谨怀这一拉一打可谓是用心良苦啊。
这么一看，便可以明白聂谨怀的心思，与西雍的结盟，可算是他登天的第一步吧，毕竟，得到一个盟友比树立一个强敌要好得多。
闭上眼睛，颜落觉得自己越来越迷茫，像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深坑，越努力却险得越深。
不知何时，颜落隐隐约约觉得有一道目光在盯着她，睁开眼睛环顾四周，发现帐帘在微微的晃动，缝隙里，一片衣角若隐若现。
“谁？谁在那？”颜落紧张的喝道，只见门帘一动，进来一个人。普通的小兵打扮，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面孔，还有过于明亮的眼睛。
“是你，你在那干什么？”颜落自然的询问道，话一出口才反应过来哑巴是听不见的，于是急忙抬手比划。
谁知，哑巴倒似听懂了一般手舞足蹈的比划着，口中呜呜呀呀的。
颜落连蒙带猜明白了个大概，原来哑巴是说殿下派给他别的任务，他要离开了，不能再照顾颜落了。
心里隐隐觉得有些奇怪，却又想不起来奇怪在哪里，颜落看着哑巴手舞足蹈的哑语，心中有些不舍，这么多天来，一直是哑巴照顾她的起居，虽然他听不见也不能说，但偶尔流露出来的关怀让颜落窝心极了。
摸摸身上，颜落掏出一块玉璧，这是她随身之物。低头想了想，她将这块玉璧递给了哑巴。
“拿着吧，战争结束后，换几个钱做个小买卖，别再当兵了。”颜落费力的比划着，希望哑巴能明白她的意思。
哑巴愣愣的看着她，突然眼中闪过一丝温柔，快得颜落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轻轻的接过玉璧，哑巴不再比划，只是弯弯腰就退了出去，
颜落盯着兀自晃动的门帘叹了口气，只觉得深深的疲惫感将自己包围了。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39 哑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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