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37 逃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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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的包围圈开始缩小，明晃晃的刀光在日光下分外刺眼。莫离精致白皙的额头上，密密的汗水不断的涌出来，寒风凛冽的中午，他却觉得仿佛置身火场，炽烈的火焰烤得他口干舌燥。
目光缓缓的扫过周围，莫离回头看看颜落布满汗水的小脸，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透出的是焦急。
“莫先生，我是个死过一次的人，我想，除了你，没人能帮我再活一次。”两年前，那个蒙着面纱的女子也是这样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那么信任的看着他……
软糯的声音仿佛一道闪电划过莫离的心头，心仿佛是压了一块巨石一般的难受。
没有时间给他多想，包围圈已经小到不能再小，明晃晃的刀尖几乎要顶上四人的身躯，莫离握紧手中的长剑，突然轻啸一声，长剑如虹直指左手边，那里，是他观察了好久之后才发现的薄弱点，如果一击不中，想要再逃出去就难了。
周围的兵士也不是吃素的，一见莫离向着最薄弱的地方去了，手中的兵刃立即向他招呼过去。
隐隐感觉到脑后生风，莫离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有人攻到了，多年生死边缘上游走的敏感让他本能的闪身，可是两旁已经有几道刀光等着他，电光火石间，莫离长剑递老，身子如同一张弓弦一般突然弯成弯月型，堪堪避过身后的刀光。
随着长剑在前方一格，接着这一反弹的力道，足下一点，翻身跃起，瞬间落到了包围圈以外。
在动手的前一刻，颜落已经拉着迦罗退到了一边，此刻，只有三个小兵看着她们，莫离落到圈外的时候，目光很快往这边一瞥，颜落一下子怔住了。
两年来，这眼神她见过无数次，每当在莫离决心要做一件事的时候，每当他跟自己有争议的时候，他就用这种极为冷静的眼神看着自己，褐色的眼眸沉静若水。
微微一愣，士兵们立即反应过来，再次揉身扑上，刀光伴着剑影再次晃落一地银光。
颜落看着人群中挥舞着长剑的莫离，那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为的就是将兵士的注意力完全吸引到他身上，好给自己留出时间寻找机会。可惜的是，此时的自己手无寸铁，莫离送给她的匕首在被俘的时候就丢了，之后就一直被关在大帐，更不可能有武器了。
刀剑声越来越响，很快，四十多个兵士又将莫离围了个严实，只有铮铮不绝的剑吟声还证明着他的存在，颜落焦急的思考着有什么能当作武器，目光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周围什么也没有，只有看着她们的三个小兵凶神恶煞的看着她们。
有些绝望的闭眼，却感觉到身旁的迦罗碰了一下她的手，睁开眼，只见迦罗看着她，右手慢慢抚了下鬓发，手指却不易察觉的拔下了鬓边的一只金簪。
脑中豁然清明，颜落大喜，自从她来到西雍大营，原本束发的巾帕就已经丢失，此刻头上绾的正是子喻匀给她的银簪。
只是她不能学迦罗那样有准备，因为她的发簪不是用来装饰的，一旦拔下，长发飞舞，那些兵士就是不想注意也难。
那边的打斗越见激烈，莫离一个人同时对付这十多个人显然有些吃不消，手中的长剑已经在数次面对面的硬碰中满是豁口，额上汗如雨下，笨重的盔甲让他最擅长的灵巧身法无法完全发挥出来，数次想接着灵巧突围却总是被这铠甲连累。
“咣！”架住右边的偷袭，眼角却瞥到左后方白光一闪，脑中下意识的要闪身，无奈笨重的铠甲让他的动作慢了半分，锋利的刀光擦着他的腰间飞快的划过，一串殷红的血珠伴着寒光溅起来，宛若寂寂长河边盛开的妖艳花朵，而后缓慢的落在尘土飞扬的地上，渗入泥土，留下暗红色的印迹。
莫离闷哼一声，虽然只是划伤，可是伤在软腰上，瞬间，身体内的力气就被抽走了一半。咬着牙收回长剑，莫离喘息着，褐色的眼中沉静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宛若困兽一般的恼怒。淡淡蔓延开来的血腥气刺激了兵士们，闪耀的刀光毫不留情的攻过来，莫离腰间的伤口不深，但很长，鲜血已经顺着伤口慢慢洇湿了半边身子，手中的长剑也迟缓起来，挥出的招式威力也大减，莫离心中暗暗叫苦。
莫离受伤的时候，颜落没有看到，但她听到了那一声闷哼，心下一片焦急，放在身侧的手缓缓的不易察觉的举到了胸口，眼角瞥见子喻也和迦罗一样将发簪巧妙的掩藏在了宽大的衣袖中。
三个女人的目光只一交换，便极有默契的一起行动。三人扑向三个方向。
看守的士兵没有想到这三个女人居然还会反抗，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到闪着寒芒的发簪刺过来的时候才如梦醒一般的闪身急躲，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颜落在转身时才举手抽出发簪，黑发如旗帜一般的散开，动作却是快上几倍的，她举着小小的发簪几乎是用尽全力的刺了过去，在兵士瞪大的眼睛里，颜落看见自己的影子。
长发飞扬，眼中是杀戮的欲望，脸几乎扭曲了，宛若地狱的鬼魅。
“噗！”一声轻响，簪子没入年轻的身体，温热的液体很快沾了满手，颜落顾不上这些，趁着兵士吃痛，急速的转身。眼角看到迦罗和子喻也都分别放倒了兵士，三人迅速的向营地之外奔去。
莫离在越来越艰难的打斗中看见了颜落的行动，心底一喜，手中的力气仿佛也瞬间暴涨，努力挥开几个攻击，莫离向着颜落她们逃跑的方向撤去。
围攻的兵士们训练有素的紧跟上来，莫离咬着牙提上一口气，气贯右臂，又是一声长啸，剑尖呼得挥开半个圈子，将追兵暂时逼到外面，转身提气连着几个起落，人已经在包围圈之外了。
颜落一把搀住莫离，觉得手上的人十分沉重，细看去，莫离的脸色苍白，腰间湿了一片，用手一摸，满把殷红。
“你受伤了？”
“不碍事，快走……”莫离虚弱的说着，张着嘴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身后传来利物破空之声，不用想也知道那是箭雨，莫离脸色变了一变，叫了声快走，身后已经有箭支擦着脚后跟插在了地上，惊出迦罗一身冷汗。
颜落搀着莫离，迦罗拉着子喻，四人低着头在重重的帐篷中借着掩护艰难的前行，箭支擦着他们的头发飞过去，嗤嗤的破空之声仿若催命符。
眼看着荒凉的戈壁滩在即，颜落微微出了一口气，却感觉手中一沉，低头一看，莫离的脸苍白若纸，鲜血顺着铠甲的下摆滴滴答答的落下来，握在自己手中的胳膊不停的颤抖着，心也渐渐沉下去了，只是这一耽搁，“嗤！”一声轻响，颜落只觉得左小腿一痛，整个人便带着莫离一起摔了出去。
迦罗听见动静，回身一看，心里一下子慌了，急急忙忙的和子喻拉起他们，身后的箭雨就又过来了，几支利箭甚至擦着迦罗的头皮飞了过去。
四人跌跌撞撞的跑到一个土丘后边暂时避开了急如流星的箭雨。迦罗低头便看见颜落的左小腿上，插着一只羽箭，血顺着伤口染红了她的裤子。一旁的莫离也几乎是个血人了。心里着急得不得了，耳边听得追兵又近了一些。迦罗一抹脸上的汗水，伸手去拉颜落的胳膊。
“不……”颜落见状焦急的喊道，却因为牵动了伤口而倒抽一口凉气。
“不什么不，你这个样子能跑吗？我背不动莫先生，子喻比我有力气，莫先生她照顾，现在快走。”迦罗说道，声音虽然冷漠，却听得出焦急和关心。一旁的子喻也点头附和道。
颜落虚弱的笑了一下，疼痛让她说话艰难：“王妃，不，你们走吧，带上莫先生，你背着我只能更慢，到时候，我们一个都逃不出去了。”
“胡说！”一旁的莫离突然出声，声音因为失血而有些虚弱：“我还挺得住，劳烦王妃负阿落一程，再往前一点，就有接应。”
迦罗点头，伸手又要去拉颜落，颜落摇着头，喘息着：“不，你们快走，来不及了，子喻，快跟王妃背上先生走吧，追兵要来了。我知道自己的身体，我跑不动了，你们带着我只能更累赘，慕容清不会把我怎么样的，莫离，等你养好了再来救我吧！”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颜落的冷汗又出了一层，长发散乱的被汗水黏在脸上，衬得那张小脸格外苍白。
子喻担忧的伸手帮颜落把乱发理好，颜落对着她笑笑。
“不……”莫离挣扎，伸手抓住颜落的手，想要将她拉起来，没想到却先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将自己暴露在了沙丘之外。一支利箭咻的擦着他的脸飞了过去，钉在身旁的地上。
迦罗一把将莫离拽回来，脸上的神色已经变了。
“好，我们先走，你等着，王爷一定会派人来救你的。”迦罗急急的说道，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情绪，接着道：“我欠你一条命，日后，我不会再为难你。”
颜落看着迦罗，苦笑：“王妃言重，快走吧，来不及了。”
迦罗深深看了一眼颜落，伸手拉起还在挣扎的莫离，扶着子喻的肩膀，三人小心的躲避着乱飞的箭支，蹒跚着走远了。
颜落看着他们的背影，泪水终于止不住的落下，腿上的伤火烧火燎，却依旧比不上心上的伤。
原来，自己永远是一个包袱，不论什么时候，自己都一无是处。
巨大的自责和伤痛慢慢的将她的心啃噬，颜落曲起腿，将自己蜷成一团，静静的等着追兵来带走她。
边州，西城墙下。
宇文默多再一次勒马回身，手中的长剑上绽开了朵朵红花，而他雪白的轻衣上，同样是点点红花。
对面的慕容清，脸上挂着一道血口子，也是半身红花。
几个回合下来，两人各有胜负，只是周围的西雍士兵，已经差不多被大启军分割包围了。而且包围圈在一点一点缩小。
城墙之上的穆远玖目光如炬，手中的令旗已然只剩半截，那半截，早在宇文第一次被慕容清伤了手臂的时候被他当作暗器打了出去。
慕容清舔了一下流到唇边的血，看着对面面无表情的宇文，突然笑了：
“不愧是大启的轻衣将军，果然名不虚传，但是，今天，我要让你这轻衣将军变成血衣将军！”话音未落，慕容清一催马，反身策马与宇文拉开了距离。
宇文看着慕容清，没有动，只是缓缓的抽出了背后的长弓。
人都知道，大启的轻衣将军最擅长的是弓箭，但自从那晚聂谨怀与颜落配合射出那三箭之后，宇文便鲜少再动弓箭，但是，此时，面对同样擅长弓箭的慕容清，他没有道理不拔弓。
距离拉开的时候，慕容清突然回身，反手拉开弓弦，利箭应声而出。
宇文眯着眼睛，随手拉开的弓弦上，一直扣着一支箭，眼看着那道寒光直扑过来，宇文轻轻一松手，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露出淡淡一丝微笑，只是一丝微笑，便盖过了天地的颜色，城墙上下，注意到宇文的人都不禁一愣，穆远玖更是瞪大了眼睛。
“吧嗒！”
呼啸而来的利箭被那伴随这淡淡一笑的随手一箭当空拦下，生生劈成了两半。
慕容清神色一黯，他刚刚那一箭，看似是反手射出，可是，鲜有人知道，慕容清，原本就是左手弓手。
周围的情势很快变化，大启军士震天的叫好声铺天盖地，连带着包围圈里的西雍士兵就不好受了，转眼间，黑色就倒下去一片。
聂谨怀看着城墙下意气风发的宇文默多，嘴角也带上了一丝笑。
这边士气正高涨着，穆远玖兴奋得眼睛都红了，手中的令旗舞得虎虎生风。却只听得一声：“将军！”
一个浑身是血的兵士倒在了穆远玖的脚下。
穆远玖神色一凛，只听那兵士断断续续的说道：
“将军，北门，北门……才是……才是他们主攻的，苍将军，苍将军……身负重伤，快……快不行了……支援……”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37 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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