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26 情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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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落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满心慌乱，连带着脚步都有些踉跄，等她跑回房间静下心来细想的时候，却又发现了许多问题。
关于那个局，为什么聂谨怀会知道而自己却不知道？
关于死士的资料，似乎聂谨怀知道得也绝不比自己少，他到底还知道些什么？
为什么一直要自己跟随去边关？
还有，他到底有没有认出自己？
颜落被这些问题纠缠得头晕脑胀，细细的想两年来的事情，特别是答应跟聂谨怀合作之后的事情，越想越觉得自己忽略了些什么，可惜却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来。
日头渐渐偏西，最后一丝余晖也从房间撤离了，颜落站起身却突然一阵头晕，扶住桌子站好，她才想起自己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刚刚想问题的时候并不觉得，此时一回神才觉得腹中饥饿感快把自己给吞了。
正准备起身去厨房找点吃的，却看见莫离端着托盘推开了房门。
“你刚去哪了，我找了你半天，看这粥都凉了。”莫离看见颜落，不满的数落道。
颜落虚弱的笑笑：“没什么，出去透透气。快把粥给我，我快饿死了。”说着伸手就去拿粥碗。
“哎，等等，”莫离挡开颜落的手：“这碗凉了，我去换一碗。”
“不用了，凉的好，我喜欢凉的。”
“那可不行，你身上有伤，吃凉的不好，你等着，我去热热就来。”莫离将颜落伸长的手挡了回去，褐色的眼眸里流光暗涌，仿佛要将颜落吞噬掉的温柔和包容。由于两人靠得很近，颜落闻到莫离身上那股淡淡的药香，丝丝的侵入了她的骨髓。
微微一怔，莫离已经端起药碗出去了，那股香气也随之淡去，颜落看看伸出的手，有些惆怅。
无奈的起身点亮烛火，淡淡的烛光在屋内慢慢的铺洒开来，颜落靠在床边，闭眼静静的等着莫离回来。
关于聂谨怀的问题太多了，多得让她无法去想。现在的他，仿佛她以前从来没认识过一样的陌生，没有了当初的温和与淡定，多了些决绝和阴郁，或者说，比以前更像一个王者。只是这样的他让颜落感到害怕。
摇摇头，颜落睁开眼，看见莫离端着碗进来了，粥的香气一瞬间布满整个屋子，强烈的刺激着颜落的肠胃。
翻身下床，颜落扑到桌边，笑着举起了汤匙。
粥是普通的白米粥，只是因为饿得急了，才觉得特别的香甜。
莫离微笑着看着颜落狼吞虎咽，褐色的眼眸渐渐变得深不可测，烛火下滟滟的流光仿佛朝阳照在七彩丝绸上一样的耀眼。
颜落一抬头就跌入了这样的眼神里，浑身仿佛被温暖包围了。
“你……你的眼睛真好看！”
“扑哧。”莫离看着颜落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伸手抹掉了颜落嘴边的一点粥。
温软的触觉从嘴角一下子冲向脑门，颜落感觉自己的脸轰的一下烧起来了，垂下眼，盯着空空的粥碗，尴尬的不知说些什么。
“还要吗？”莫离看着颜落的样子，心底有些小小的愉悦。
“嗯。”颜落连忙点头，打破了尴尬。
莫离笑着起身出去了，留下颜落在灯下捂着发烧的脸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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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离的医术真的不是一般的好啊，颜落站在廊子下看着从菊园那头走过来的聂谨怀心里暗暗的想着。
虽然他脚步还有些虚浮，脸色还有些苍白，但是才三天就能下地走动也算是恢复得奇好了。
“给王爷请安。”等聂谨怀慢慢走近，颜落俯身行礼，目光一转，注意到他嘴角的一丝笑意。但是更吸引颜落注意力的是扶着聂谨怀的人。
一身宝蓝色太监服的黄公公，浑圆的脸庞上满是骄横，但是那绿豆大的小眼睛里闪烁的却是半忧半喜的神色。
颜落不动声色的又给那黄公公行礼，心里却奇怪道：这家伙好几天都不见人影，夜猎的时候也不见人，怎么这会儿又冒出来了。
“阿落，扶我进房吧。“聂谨怀吩咐道，轻轻挣脱被黄公公托住的左手，向颜落身边跨了一步。
颜落低头伸手接住聂谨怀伸过来的胳膊，眼角的余光却瞥见黄公公那双绿豆眼眯成了一条缝，从那缝隙间，射出的目光如同刀子一般犀利。
“哦，对了，公公，烦劳告诉刘栾静，让他跟侍卫们收拾一下，后天一早我们就启程赶往边关。”已经转身的聂谨怀突然又回头说道。
射在背上的犀利目光弱了弱，颜落听见黄公公细细的回答声，顿时后背起来一层鸡皮疙瘩。
“粮草到手了？”进屋后，颜落迫不及待的问道。
“嗯，”聂谨怀一边答应着一边坐到床沿上，本就苍白的脸愈加白得渗人：“还有五万大军，北玄这次是下血本了。”说着，苍白的嘴角扯出一个微笑。
颜落看得心一阵紧缩，微微呼了口气，她扶着聂谨怀躺下，拉过锦被遮住那微凉的身子。
“王爷保证身体，可别累着了，后天就出发，不会有问题吗？”
聂谨怀任凭颜落服侍着，无光的眼睛闭上了：“军情紧急，容不得拖延，后天一早就走，我的身子没事，莫先生说只要不动武，不会有什么问题，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坐马车。”
“马车？”颜落惊讶道：“那王妃呢，我是下人，不好跟王爷同车吧。”
“不用担心，公主不去边关，我让刘栾静护送她先行回京。”聂谨怀轻轻蹙了下眉，淡淡的说道。
“王妃回去？”颜落更惊讶了：“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我们来北玄是探亲的，探完亲就该回去了，边关太乱，不能带着她。”温和的声音中透着淡淡的疲惫。
颜落不做声了，掖好被角，静静的在床前站了一会儿，听见聂谨怀的呼吸慢慢变得绵长而平稳，便准备悄悄离去。
“颜儿……”
一声轻轻的呼唤惊得颜落一顿，回头一看，聂谨怀闭着眼睛，双眉紧蹙，断断续续的梦呓从微合的唇间吐出：
“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样做，到底……到底对不对……”
回身将床头的纱帐放下，颜落透过纱帐看着里面隐隐约约的身影，心乱如麻。
“谨怀，如果可以重新再来一次，你是不是还会选择放手呢？”有些悲伤的低声说出这句话，颜落止不住的心酸。
床上的人像是听见了一般，喃喃的说：“不……我……我不知道……”
无声的苦笑了一下，颜落默默的拉好帷幕，转身走出了房间。
满腹心事的沿着长廊慢慢的走着，颜落看见莫离天青色的衣角在长廊尽头一闪。
“莫先生！”
颜落出声喊道。莫离停住脚步，眯着眼睛看向这边。
下午的日光有些稀薄，从侧面淡淡的照在莫离天青色的长衫上，暖暖的光泽一下了就胀满了心房。那张清俊的脸也因为光线的原因有些模糊，只有那双一直藏着波光的眼眸，在渐渐淡去的阳光里慢慢的放出夺目的光华。
颜落看着莫离从走廊尽头一路走过来，长长的影子在他身侧摇曳，飘逸的衣角在风中翻飞，还有那双褐色的眸子，一时间不禁有些痴了。
“阿落？”走到跟前的莫离才发现刚刚出声叫他的人儿几乎处于呆滞状态，哭笑不得的摇摇头，他出声唤道。
“啊？”颜落回过神，莫离放大的俊颜就在自己眼前，清澈的眸子离自己很近，近到可以看见里面自己的倒影。
“哦……我……我就是看见你，叫了一声。”颜落尴尬的解释道，一双眼睛四下乱看，就是不敢去看莫离的脸。
“呵呵……”如沐春风般的轻笑。
颜落强忍住转身要逃的冲动，看见莫离手里的东西。
“这是什么？”颜落掩饰着尴尬问道。
“哦，这个啊，这是我的针灸包。”
“针灸？你要给谁针灸？”颜落抬起脸，看着莫离。
莫离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深沉，褐色的眼波下掩藏着颜落看不懂的情绪。抿了抿嘴，莫离轻轻的说道：
“王爷要我替他治眼睛。”
“王爷？”颜落显然是被惊到了：“他的眼睛不是御医都看不好么？”
“不是看不好，是他不肯看而已。”莫离淡淡的说。
“不肯看？什么意思？”
莫离深深的看了颜落一眼，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他的眼睛其实是中毒之后，为了保命而把毒逼到眼睛里所致，我不清楚当年发生了什么，但是肯定十分凶险，这种毒极为难缠，但是如果用针灸配合汤药把毒一点点排出来，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是这么多年，一直不见好转，我想这个中的原因，你应该比我清楚。”
颜落有些发愣，她想起当年聂谨怀不舒服的时候，总是不准其他太医靠近，就只让一个医术一般的太医院小医侍诊治，而且这个小医侍开的药总是见效奇慢，她说了好几次要换太医，而聂谨怀总是不准，原来，他只是不想别人发现他眼睛的秘密，他宁愿瞎着让人以为他是一个废物。
宫苑深深，生存不易。
闭上眼，颜落突然觉得照在背上的稀薄阳光冷了下去，周围这高高的宫墙，巍峨的宫殿，突然都变得阴森恐怖起来。
“这只折断翅膀的鹰要治好翅膀飞起来了，他的天空太过广阔，阿落，你还要守着那已经坏掉的鹰舍么？”莫离温和淡定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明明是云淡风轻的语气，却如同一把利刃，扎进了颜落的心头。
“不，我……我不知道。”颜落惊慌的睁开眼睛，看见了莫离眼中深深的失望和伤痛。
眨了眨眼睛，莫离垂下头，额前的碎发挡住了颜落的视线，她看不清他的脸，却觉得眼前的人身上突然就起了一层淡淡的哀伤。那随风飞的衣角，乱舞的额发，包括握住针灸包的骨节发白的手，都让她觉得心酸。
“对不起。”轻轻的说出三个字，颜落的搅紧了握在身前的手。
“你对我，就只有这三个字么？”慢慢的抬起头，刚刚莫离眼中的那些情绪都不见了，只剩下迷迷蒙蒙的雾气。
颜落看着这样的莫离，觉得口干舌燥，张了张嘴，却最终没有发出声音。
日光渐渐西斜，拖在地上的影子越来越长，院中的残菊枝叶在地上画下斑驳的影子，如同一颗颗碎裂的心。
“算了，”莫离突然眨眨眼睛，眨掉了那迷蒙的雾气：“不说这些了，你身子还没好，快回屋吧，外面风大，一会儿厨房就把你的药送去了，我先走了。王爷还等着我呢。”
颜落木然的点了点头，莫离从她身边，慢慢的走过去了，两人的衣角在风中摩擦，发出轻微的响声，仿佛什么人在呜咽一般。
颜落一直在廊子下站到天擦黑，眼睁睁的看着最后一丝天光消失在黑暗中，她突然就想起了两年前的那一天，也是这样的时辰，她也是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最后一丝天光消失，原来，对于聂谨怀，她拥有的，一直都是等待，等到天光散尽，等到身心俱疲。
苍菊竹影对酒黄，
寒鸦雀声唱天长。
影消酒残天光尽，
心碎方知无情郎。
伸手抹掉腮边的残泪，颜落慢慢的走回房间，后天，她就要跟着聂谨怀去边关了，不管她对聂谨怀是什么样的感情，现今她答应了他要帮他，那么就走下去吧，虽然明知道这只苍鹰不会再回来，可怀中的破旧鹰舍，已然舍不得扔掉。这，大概就是孽缘吧。
苦笑着点亮烛火，桌上已经放了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随手端起，却发现旁边还放着一个小包，打开来，里面是几个糖块。
晶亮的糖块在烛火下折射出水晶般的光芒，刺痛了颜落的眼睛。
明德三年九月十六，八王聂谨怀自北玄调得粮草及五万大军，同日挥军向西，支援大启边关。
同日，八王妃玉氏省亲完毕，归朝。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26 情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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