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水先生陆老玖》□□子

2、第 2 章

　　心情复杂地接了当风水先生以来第一个正经的项目陆老玖心静是复杂的。一方面他终究是个风水先生帮别人看风水是他的本分，另一方面他又很不喜欢这些建楼盖桥把木桩的。现在的开发商甚至城市规划没几个真正考虑过风情地貌，全部用商业价值和科学评估计算出来预期 。一个风水先生的言论不可评估、没有预期，信则有不信则无，所以更多的时候，陆老玖也不愿意主动地去招莫名的生意，给人家看看墓地陆老玖就觉得挺好，所学得其用，况且现在一发不可收拾的所谓心灵导师赚的钱也够自己生活，还可以自己控制时间，不慌不忙，刚刚好。
　　“陆哥哥？”小糖人走过轻声叫盯着一处失神的陆老玖。自陆老玖七年前搬到这个小区的第一天，十六岁情窦初开的小糖人就盯上了邻居萝莉哥哥陆老玖，于是大学一毕业就风风火火地赶回来，在家附近随便找了个不用坐班的工作，天天准时到陆老玖家报到当起了陆老玖的志愿者助手。
　　陆老玖回神看小糖人手上提人的豆浆油条朝小糖人招招手，拍拍身边的小蒲团，小糖人开心的挨着陆老玖坐下，顺着陆老玖手指的方向往外看，一只小松鼠在窗外的树上蹿上跳下的跟小糖人对视着眨眼睛，小糖人从兜里掏出来几个松子放到阳台外面，然后朝陆老玖伸手，“豆浆油条加松子，给你五折25。”
　　陆老玖心满意足地吃着油条瞅着小糖人笑笑，“算在房租里一起结。”
　　“你又没钱啦？不是前两天刚接了个个案？”小糖人对陆老玖的花钱速度很是吃惊，每次赚的钱很快就花完了，问题是不知道他花哪儿去了。
　　陆老玖点点头，“我接了个活，最近个案往后推推吧。”
　　“又去给人家看坟啊！”小糖人撇着嘴，陆老玖给人家看坟干的都是基本不收钱的活，而且一接了就把赚钱的个案往后推。她就一定不会帮陆老玖接这种活的，不过这些活她也管不了，她只能管得到陆老玖神秘学心灵导师、塔罗师称呼下的那群迷妹子和妇女们。小糖人从来都不认为陆老玖是个风水先生，但是这不妨碍陆老玖成为她心目中一名出色的看坟师。
　　陆老玖苦涩地摇摇头，“这次不是，你一会儿出去把我捎到公交车站吧。”
　　陆老玖喜欢坐公车，当然是在几乎没什么人的时候，这样可以好好看看最近街上哪儿又多个颗树，少了个杈。到了老李短信发来的地方，陆老玖一抬头，嗯，28楼，顶层。陆老玖很少往地标性的商圈里走，平时不是坟地就是小糖人找的工作室和租的房子，几乎是三点一线，于是也忘记了满头银灰长发加童颜的混搭风给别人带来的震撼。
　　“您好，我找……”陆老玖想了下，他不知道老刘叫什么，他手机上存的号码都是客户后面随便加几个数字，只有小糖人自觉的把自己的名字输进去，陆老玖的手机上才有了第一个也是唯一个和人名能对应起来的联系方式。“我找武总。”他还记得那天老刘叫车上的人武总，小六也不是个人名。
　　前台小姐眨着大眼睛冲陆老玖不停的放电，没听清陆老玖说什么，“您找谁？”
　　“大爷！你找我？”后面一人拍拍陆老玖的肩膀，前台小姐脸上一僵，大爷？陆老玖不好意思地明前台小姐笑笑，转头看向小六，“老刘让我过来一下。”
　　“骗子？”小六拿包指着陆老玖，“你怎么来了？”又一想，有点儿诧异地问，“我哥找你？”
　　陆老玖笑笑，挪了一步，避开小六拿包指着的手，“老刘让我到28楼找他。”
　　小六狐疑的地打量了陆老玖一遍，帆布鞋、牛仔裤、裹着小棉服的娃娃脸，从上到下透露着一股子骗子的酸气，小六大手一挥，“来吧，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忽悠多长时间！”
　　陆老玖冲前台小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麻烦你了。”
　　前台小姐直勾勾地目送两个人进了电梯，电梯一关，前台小姐两眼发光地在公司的八卦群里发条信息：绝版帅哥，28楼。
　　也？今天怎么都这么忙？这是电梯一层一层的停在16楼的时候小六心里的OS，谁把会都排在今天了？当电梯上到20楼的时候已经被挤在一个角落里的小六爆了，大喊一声，“20楼以上没有会议室，都给我滚出去！”电梯里不想出去的妹子和电梯外焦急地往里瞅想往里挤的妹子在小六的一声在喊下齐刷刷的跑出电梯，这时陆老玖才从另一个角落里露出来，陆老玖这才站直身子抱歉的朝门外笑了笑，然后电梯门快关上的时候不知道被谁按了一下又打开了，妹子们站在原地冲电梯里傻笑。
　　“有病啊都！再不回去上班扣工资！”骂完用力暗了下关门键，门快要关上的时候又开了，小六觉得自己威严扫地，刚想开骂，老刘一把手扶住电梯门，“呀？小六？陆师傅？”回过头去推着轮椅进来一人。
　　陆老玖本来是冲着老刘暖暖一笑，自从老刘认出陆老玖以来也多多少介绍了好几个看坟的活儿，陆老玖从心里是感谢老刘的热心肠的，结果这一笑转身的老刘没收到，倒是被轮椅上的人看了个正着。
　　“陆先生今天是？”轮椅上的人笑眯眯也打量了一下陆老玖的一身行头。
　　“哦，是我把陆先生请来的。昨天设计部的人把高空俯视图和桃源小镇的设计图做好了，我想请陆先生先来看个大概方便后面实地看。”老刘把武尚风推进电梯按了28层。
　　“既然来就到我那里坐坐吧。”武尚风坐在轮椅上，面朝门向着站在门外的一干女职员们开口，“顺便中午在员工食堂吃个便饭好了。”女员工们个个激动地就差高呼老板万岁，纷纷跑开了。
　　陆老玖没答应也没反对，其实陆老玖是个非常容易相处的人，只平时一个人呆习惯了，不怎么爱说话，他不会应酬但不代表他不食人间烟火。
　　武尚风的办公室视野很好，直接能看到不远处的江边，“陆先生觉得这里的风水怎么样？”
　　陆老玖站在窗前看着窗外，今天的太阳很好，江面的雾气散了影影绰绰还能看到几条游船，想了想回头看武尚风，“我看风水是要收钱的。”
　　武尚风噗嗤一笑，看着一身学生装顶着娃娃脸的陆老玖从窗前转身认真地说着收钱的事儿，今天的阳光打得刚刚好，衬得娃娃脸的银灰色的头发闪闪发光，“武先生的头发在哪里染的？”武尚风把轮椅到沙发边上，“都坐吧，让设计部的人直接带图纸来这儿吧。”
　　小六往沙发上一倚，“哥，你可别被这小子给忽悠了，我老婆可是让他给迷得北都找不着了。”
　　武尚风看看小六，“你们早就认识？”
　　“我哪有空认识骗子！我老婆在他那儿学什么，哎骗子！你那些骗小姑娘的招式叫什么来着？”
　　陆老玖也不恼，走过来坐在另一端离老刘近一些的沙发上，“除了风水，其他的要联系小糖人，我做不了主。”
　　“小糖人？”三个人同时开口，“小糖人是什么？”
　　这时设计部的人来了，不只是来了，应该是整个设计部能沾上点儿班的人都来了，小六看着黑压压进来的十几个人黑了脸，“干嘛呢这是？来董事长办公室开茶花会来了？！”
　　“这个…….”设计部的老总这个半天也说不出口自己是被逼的。
　　“来了都坐吧。”武尚风也难得和蔼地招呼大家坐下，要知道以前除了老李和小六可是没人进过董事长办公室，这次破天荒地能同时一堵28楼董事长办公室和绝版帅哥的风采，设计部的男女老少拼了老命也要蹭过来。大家坐了一圈，空空让出来了陆老玖的边上，设计部的老总咳了一声，走到陆老玖边儿上，“我在这儿坐一下哈”。
　　陆老玖看看老刘，“其实你们说什么我也听不懂，你们讲完给我看看图纸就行了。”
　　现在这个阵势老刘不敢应，转头看董事长，武尚风笑了笑，“看来这儿以后要添个大桌子再加些椅子了，陆先生您随意。”
　　陆老玖站起来，“不好意思，你们先谈”径直走到窗边角落里的椅子上坐着看向窗外远处汩汩江水，想着爷爷让自己记住的家训“只管看，不管破”，想着当年自己不懂事见有人在坟地哭得可怜于是随手指了一处让他迁祖坟，想着跟父亲回家的路上被汽车撞飞的父亲。想着自己是自爷爷陆老捌以后陆家第九代风水师，想着爷爷临终前自己一直没有听清楚的那句话：陆家风水师，只管看，不管破。一破便破了天机，改了别人的命数，需要用陆家的命数来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