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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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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姆望了望教室的最后一排,密寇赖许的座位空荡荡的,周围也并无学生就坐。天气已凉,她束紧袖口,开始授课。野兽沉迷秘密,已经一星期没来上课。虽然威廉大师批准使用非常规手段,这还是不能缓释他的郁结。
女王墓葬门的谜久久无法解开,野兽再次陷入疯狂,奇诡地病了一场,密寇赖许几十年的短暂人生中未曾生病——以他之前的生活状况,一场病差不多就带他到古代的死亡之中了。好在有个住处可以遮风挡雨,罗姆又用实验室的药剂为他配了些舒缓的药水,他得以免除风雨的叨扰和血疗的隐忧,缩在住处的被窝里,点几支便宜的粗糙蜡烛,阅读古老的文献直至天明。身体妄图从心灵的责难中逃脱,意识却无法陷入忘却的避难所。
一天前,密寇赖许向罗姆请求先前的贡品,他需要以之测试一个短仪式,组分、用量、仪式的情景均无可疑之处。罗姆应允了,将一切贡品都给了密寇赖许,除了仪式用的血。她知道那将会是个探索性的试验,既然没有血,想必安全得多。
她亲自将贡品带去野兽的住处,房间虽然杂乱,还算温暖。她看到野兽的窝尚可安居,倒也放心了。密寇赖许向她解释想法和仪式的细节,这是一个简化的梦境仪式,会为施术者带来不可知的梦境。仪式不需要血,用卡尔符文替代,其中的机理倒是说得通,亦符合拜尔金沃斯的高洁精神。他们当场试了试,仪式虽然没有马上成功,倒有令人欣慰的迹象。罗姆认为是贡品的用量不足,准备新的贡品需要时间,如果他们能在勘探墓地的猎人把女王的墓室炸毁之前完成实验、触碰到古苏美鲁人的梦境,或许女王的灵柩会以更温和的方式重见天日。
商讨完这些已是黄昏,罗姆本想快些联系到学校的猎人为他们准备贡品,然而天色骤变,炸下暴雨。山路泥泞,她等了两个小时,雨依然没有停的迹象,天却黑了。
“请在此留宿吧,床铺并不干净,倒还温暖,”野兽对她说,“我睡地上。”
他就真的抱着书躺到了地上,因为房间里半个椅子都没有。这就让他显得不那么丑陋和可恶了。罗姆抱起她的野兽,虽然这并不是她第一次抱他,但依然吓得他小小地嚎了一声。罗姆把他按在自己怀里,亲吻他的嘴唇,撬开牙关。此举超出了狂人的认知,密寇赖许蜷成一团僵硬的死老鼠。罗姆的手探进他的衣衫,向下抚去,寒凉的触感惊醒了他。
“去睡吧,”他按住罗姆的双手,以免她摸出什么尴尬的事,“床笫之欢什么时候都不迟,不是现在。”
“你想什么时候?”罗姆问。
“女王的坟茔带来足够的世俗好处的时候。”
“多好算好?”
“足够我完成世俗的责任。”
“什么责任?”
“不可言说。”
“娶我?”
她满意地看到野兽的眼睛里闪过罕有的惊恐。
“不,当然不……你我还不熟悉。”
“你知晓我的秘密,我也知晓你的。”
“那个秘密啊,你之前的意中人也都知道吧?”
“他们都不是喜欢秘密的人,而且也没发展到那一步。”
“为什么要我知道?”
“秘密应向探索者揭示。”
野兽从她的手臂间钻出去,举起地上的书,说:“容我把眼前的秘密解开,恰当的成就是秘密最好的奖赏。”
“你不能,你早就知道,”罗姆松开手,摸回密寇赖许的领口,把他拽回自己怀里。
野兽尴尬地笑了,喘息般的笑声几乎断绝了他的呼吸,这让罗姆确信了自己的想法。梦境仪式需求大量的血和施术者的意识,两者都消耗活人的性命,故而它成为了禁忌的群体性仪式。没有血,就没有梦境,更无从谈起接触古苏美鲁的残留。
“我确实还没成功地验证它……尝试好过悔恨,”野兽停下惨笑,“你让我想起以前……很早以前,我写最后一篇论文的时候。”
“你发的最后一篇论文也不过八个月嘛。”
“那个议题是‘宇宙的规则’,是我自己选的题目。我已经穷尽了当代的知识,只要现代社会的结构不发生改变,我的知识就还适用,规则之下,再无新事。所以我偷偷选择了超出人类的选题,而宇宙的规则不以逻辑为基准,人类之外的奥秘,我无法参悟,也无法舍弃,追寻也渐渐消耗了神智。达米安应该告诉过你。”
“没错,包括那句‘穷尽当代的知识’,如果你早点学习数学,大概不会这么狂妄,”罗姆戳了戳密寇赖许的胸膛,“‘尝试好过悔恨’,翻译成人类的话语大概是,‘死亡的回避好过失败的羞辱’。”
“我生来如此。但这次不会失败,我将在苏美鲁的地牢里进行仪式,古代囚徒的尸体和适当的符文,分别代替活人的意识和血,会起到相同的作用。我进入古代的梦境,探明真相,再由梦境将秘密传达给你。”
“托梦另需要一个仪式,至今没有记载梦境里是否能进行其他仪式,”罗姆扣住野兽的肩膀,“你又把关键的书读杂了……”
“先验证梦境里是否能进行仪式,”密寇赖许揉了揉眼睛,“我记下了。”
“第二重仪式有消耗梦境的危险,有如普通的仪式消耗现实的贡品,验证它需要更多的资源,我认为这更适合作为之后的研究课题,”罗姆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当然,需要先消除‘禁忌’的观念。”
“猎人的大炮不等人啊,马上就要到雨季了,威廉大师会在这之前打开墓穴。”
“让猎人去做吧。”
“不要。”
“怎么才能让你放弃这个疯狂的想法啊?”
“哪里疯狂了?”
罗姆抬手给了他一记耳光,野兽发出委屈的呜咽,这更激怒了她。湿溜溜的宇宙奇迹缠上野兽的四肢,把他绑了个结实。罗姆一个个扯开学生服的衣扣,从外套到衬衫,她曾经也是学生,对这套衣服的构造再熟悉不过。月光下,野兽的皮肤显得白皙而粗糙,因她的抓挠战栗不已。
“你就乱来吧,”罗姆恨恨地骂道,“待到韶华耗尽,看还有谁宠爱你这恼人的狂徒。”
密寇赖许遭到过饥饿、抢劫、殴打、无意义的责骂,却从未见过这副阵势,这张面孔本该足以让他与此隔绝。罗姆的手从他的脖颈滑到小腿,柔软的触感提醒他处境的真实。
“我放弃,让猎人去吧,”他颤抖着说。
“你不乐意和我亲热吗?”罗姆问。
这个问题难住了密寇赖许,他呆愣着不知如何回答,一如他答不出黑板上的数学题。就算在青年男子常见的幻想中,他也未曾对自己提出此等假设。
“喜欢?不喜欢?”罗姆捅了捅他的肚脐。
“不要碰……我喜欢你,但,”野兽呼吸急促,勉强交卷,“我还没准备好……完全回到规则之中。”
“怕我怀孕?”罗姆笑了笑。
“嗯。”
“我处理得了,”罗姆褪去外衣,“就算孕期不能上课,我还有存钱,足够养活自己和一两个孩子,这样呢?”
“……和盗匪谈论你的经济状况,是否欠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