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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   三少奶奶和大小姐他们都在花园的凉亭里,远远看着,凉亭里站在一起的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挂着轻快的笑,三少奶奶站在书文少爷身旁,脸上也挂着笑,她的脸红红的,白净的脸上那丝笑容显得格外俏丽,她坐到了秋千架下,让书文少爷给他画像。
      三少爷就那么站在花园的树荫后边,往前的脚步停了下来,他远远地看了一会儿,突然转身走了。语默有些纳闷的跟着他,心里想问点什么,可看着三少爷清冷的背影,动了动嘴又忍住了。
      三少爷什么也没说,又窝进了书房,一直待到天黑都没出来。
      少奶奶天黑透才进院子,她在小姨太屋里吃过饭才回来。
      她问语默:“少爷吃过晚饭了么?”
      语默说问过少爷,少爷不吃,也就没送。
      少奶奶跟烛花说:“叫厨房做一碗银耳羹,你给少爷送去。”
      说完她回房去了。
      等她再出来的时候,换了浅色单薄的丝绸做的衣裳,头发湿漉漉地用簪子挽在脑后,脸上飘着两抹淡淡的红晕,娇羞极了。
      她去了书房,书房的门敞开着,三少爷把自己埋在一堆医书后面,忙得把什么都忘了。
      银耳羹放在屋里的圆桌上,三少爷根本没动,少奶奶走过去摸了摸碗底,还是热的,她把碗端到了三少爷跟前。
      她说:“锦秋,你没吃饭,把这个喝了吧。”
      三少爷抬起脸来,静静地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将碗接了过去,很配合地把一碗银耳羹全部喝进了肚子里。
      吃完他把碗还给了少奶奶,又低头开始抄书上的东西。
      少奶奶看着他,动嘴想说什么,可看见少爷低头,又不说了。
      少奶奶好像越来越习惯少爷这幅时冷时淡的模样,有时候他们整天都说不上一句话,可越是这幅模样越让人觉得心慌。
      语默想,倒不如成天看两个人吵架置气,反而让人安心。

      五月十二那天一大早,仁妈来了,亲自下厨给锦秋做了一碗长寿面。
      还拿来了四姨太亲手做的一身崭新的衣裳,锦秋随意看了一眼,叫水兰收起来。
      “你不试试?”水兰问。
      锦秋说:“年年都差不多,你收起来吧。”
      早饭后,若莲送来了一双新鞋,也是自己做的,锦秋却认真试了试,说:“谢谢大嫂,每年都给我做鞋。”
      若莲说:“这鞋底我自己纳的,比外头买的耐穿,就是样式比不上买的花俏,锦秋不嫌弃就好。”
      锦秋摇摇头说:“不会,穿着很好。”
      看着锦秋喜欢的样子,若莲心里十分欣慰。
      若莲私下里和水兰说,别人都说锦秋性子冷不好相与,可她却真心喜欢这个弟弟,她出身不好,又没读过书,父母都是种地的佃民,自己以前也是叶府的丫鬟,有些刻薄势利的下人面上客气心里其实瞧不起她,可锦秋却一直对她很客气,看得出来,他是真拿自己当大嫂敬重。
      水兰看着冲若莲笑得有些木讷的锦秋,她想,或许他的内心藏着另一个真实的叶锦秋,但是他把自己藏起来了,藏得很深,不愿意给任何人看见,也包括他的妻子。可是,又是什么原因,让他变成这样呢?
      他自己不说,没人能知道。
      锦夏送来一对镶银玛瑙戒指,她笑着先把那枚小的戴在了水兰手上,才把锦秋拉到跟前,说:“伸手。”
      皱着眉头的锦秋很不情愿地把手伸到她跟前,她拿起那枚大一些的也给锦秋戴上,然后把两人的手拉到一起,仔细端详,欣慰道:“成双成对,真好。”说完把锦秋的手放在了水兰的手上,扣在一起。
      那是水兰第一次触到锦秋的手,那只手很瘦,手指修长,掌心凉凉的,有点陌生的触觉却让她心底莫名起了一丝涟漪。
      她红着脸,笑着跟锦夏说:“锦秋过生日,让我跟着一起沾光了。”
      锦秋等锦夏松了手,有些不自然地将手拿了回去,看了一眼手上的戒指,别开脸淡淡然说:“姐姐知道我不爱戴这些,怎么还送?”
      锦夏瞪着他,说:“不许摘,老老实实戴着!”又对水兰说:“你也是,你们俩都不许摘下来。”
      锦秋拧着眉头,动了动嘴还想说什么,可终究没说,戒指也老老实实戴在手上,没有真的取下来。

      晚上正院跟往年一样设了家宴替锦秋庆生,喝酒说话一家人其乐融融。
      直到晚上吃饭的时候水兰才知道,锦秋第二天要出门。
      她怔怔地看着眼前一脸若无其事的锦秋,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是羞恼还是心寒,好像都有,又好像都不是,就是吃进了嘴里的东西,全部变成了淡淡的苦味。
      散了宴回去的时候,两人一起回南院,水兰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锦秋,你要出门,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怎么?”锦秋满不在意地应了一句,语气里有些故作不懂的疑惑。
      “就是说,你要出门,为什么从来都没跟我说。”
      “你现在不是知道了么?”
      “这不是一回事。”
      锦秋瞥了她一眼,冷冷地问:“之前和现在有什么区别么?怎么就不是一回事了?”
      “锦秋!”水兰站住脚步,很郑重地喊。
      回过头来,锦秋也停住了脚步。
      两人目光相迎,却带着各自的冷。
      锦秋不说话,等着水兰说。
      “我是你妻子,我们每天住在一个屋檐下,每晚睡在一张床上,可是我根本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做什么,你什么都不肯跟我说,我甚至……连个下人都不如,你说说,换了你你会怎么办?”
      水兰欲哭却笑,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紧紧拧着手里的帕子看着眼前目光冰冷的人,生怕自己松了一口气,就什么都崩塌了。
      他们站在巷子里,身边没有跟着下人,灯光有些暗,只有清泠的月光洒在石砖上,映出幽蓝的夜色,两个人不远不近地站在幽蓝月光里,明明离得那么近,却更像两抹极其孤独的影子。
      锦秋慢慢走了两步,走到水兰面前,幽凉的声音一字一句说:“你以为我想和你每天住在一个屋檐下想每晚和你睡在一张床上么?我有多难受你怎么会知道?你不知道。”
      像终于忍无可忍,水兰往后退了一步,身子靠在了青砖墙上,喘了一口气,心里有什么东西终于碎了个透彻,眼泪猝不及防流下来,她别开了脸有些不忍再看那双孤绝的眼。
      两人都不说话,呆呆地站着。
      锦秋握着拳头,只觉得通身冰冷,心里说不出是慌乱还是后悔,他轻轻哆嗦着,连嘴唇都白了,突然有些丧气地放开拳头,去看水兰的脸,见到了眼泪,仿佛清醒过来,伸手想去替水兰擦眼泪。

      “你们怎么了?怎么站在这里发呆?”
      有人说话的声音突然冒出来,两人都吓了一跳,锦秋是手僵在了半空,又飞快落下,水兰慌忙站直身子,自己擦了擦脸上的泪。
      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夜色里,静静地看着月光底下的两个人
      “书文?”锦秋喊了一声。
      “是我。”
      “你一个人做什么呢?”
      “有点闷,出来转转。”
      锦秋有些心虚似的,突然拉了水兰的手,说:“我们说说话,现在回去。”
      书文说:“恩,早点回去歇着吧。”
      锦秋没再说话,拉着水兰往前走,拐进一道门,消失在夜色里。

      书文站在原地盯着两人的背影,直到完全看不见他都没有动。
      他突然觉得自己像一个窥视到别人秘密的人,有点可恶又有点可耻,可恶的是自己像个偷偷摸摸的贼一样偷了别人的隐私,可耻的是心底那一丝无法压抑的暗喜。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所有人都给锦秋送了礼,只有做妻子的还没有任何表示,尽管,锦秋可能并不在意。
      原本,是打算晚上两人回到屋子里,才拿给他的。
      要说的话都想好了。
      做的也是一件新衣服,是上次去县城买的新绸缎,接连许多天熬夜做的,用托盘装着,想着睡之前拿出来,跟锦秋说:“绣花和针线都粗条了些,肯定不如娘做的好,你也别嫌弃。”
      锦秋应该也不会嫌弃,可能也不能有多喜欢。他总是那么淡,对身外之物都看得很轻,不对,他连自己都看得很轻,不怎么在乎,一个连自己都不在乎的人,又怎么奢望他能在乎他根本不愿意娶回来的女人。
      所以,他一次又一次,不管不顾说了那么多绝情的话。
      然后他走了。

      书文来借书的时候,水兰已经在屋里闷了两天。
      锦秋走了,留下一间空空的屋子,她不想出门也不想见人,她什么都不想做,就想一个人静悄悄地呆着。
      可是书文来了。
      书文说:“我记得锦秋书房有几本之前我没看完的旧书,想来找找。”
      她不知道书文找书只是借口,用一种很温婉善意的笑容引他去了锦秋书房。
      书房有点乱,锦秋走之前的那一天晚上还在这里忙着翻啊抄啊,一刻不停,如今他急急忙忙出门了,留下一个凌乱不堪的书房,书案上圆桌上椅子上茶几上,都放了被翻动过的书。穿过书架,里面还有一间屋子,摆着一道屏风,屏风后头有一张床,成亲那么久来,大部分时候锦秋都睡在这里。
      水兰有些自嘲地想,这里其实不只是书房,这里才是锦秋真正的卧室。
      “有点乱,表哥不要见怪。”水兰一边说着一边仔细打量着屋里的每个角落,心里想的都是这个屋子的主人。
      她不知道书文正看着自己,也不知道那眼神里藏了很多的深意。
      “是挺乱的,好家伙,全是医书。”书文随手拿起书案上的一本书翻了翻,“他真打算干这个吗?”
      “什么?”水兰回过神来,看着书文,眼里有一丝困惑。
      书文笑了笑,又说:“锦秋真的一门心思想当郎中?”
      水兰也笑了一下,笑得有些苦涩,她说:“可能吧。”一边回答,一边自己也带着疑惑。心里有些苦涩,自己丈夫的心思,她竟然全是靠猜的。
      “水兰也不知道吗?他不和你说?他打小就那样,是个闷葫芦,和谁都没话说,只是你们是夫妻,他待你应该不同吧?”书文好像漫不经心地问着。
      水兰听得也有些心不在焉,她摇了摇头,不置可否地低下头,没有说话,只是动手开始整理桌子椅子上的书。一本本整齐摞好,然后按锦秋之前收拾的样子摆放到书架上。
      书文也帮忙,两人默默把所有凌乱摆放的书都整齐摆放到了书架上。
      收拾完书,又收拾书案上锦秋用过的笔和写过的纸张,许多都是用来抄录着药名和药用功效的,一笔极清润的行书,比起西屋药箱格上端正的小楷,更随性也更游刃有余得多。
      “锦秋的字写得很好,不像我的字,总是惨不忍睹。”书文看了一眼她手里的纸张,带着自嘲的笑意说。
      “可是表哥一支画笔用起来也是出神入化。”水兰淡淡笑了一下,说完放下了手里的一摞散乱的纸张,整理好归到原处。
      “也不知道上回给你画的画像是否喜欢?”
      “自然喜欢的,表哥画得很好。”
      “其实,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书文看着水兰,突然认真地说。
      水兰抬起头来意外地看着他,却迎上一双有些热切的眼眸。这目光她并不陌生,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就是用这种目光直扑扑地看着自己。
      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水兰飞快避开了自己的目光,眼里隐过一丝慌乱的惊惧。
      “表哥要找的书找到了么?”她敛起神色,有些疏离地问。
      书文一直盯着她,将她脸上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都收进眼底,他笑着,心里有一点失望,却也不怎么在意。
      他随手拿起一本书,冲水兰扬了扬,明快地笑着说,
      “找不到了,随便拿一本回去看看。”
      水兰先一步出了屋子,在门边站着,书文出来,跟她告辞,
      “那我先走了,谢谢你水兰。”
      水兰说:“不必客气,表哥慢走。”
      书文转身要走,走了两步又突然回头看着她,
      “水兰。”
      他喊。
      水兰抬起眼来,迎上一张过分耀眼的笑脸。
      “开心点,别总皱着眉头。”
      说完,他转身走了,留下水兰一个人怔在原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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