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晴明的日常》菜花汤

2、第 2 章

　　宁采臣原本以为自己会彻夜难眠，毕竟此处除了他就只有寥寥几个看起来像是人类，剩下的几乎就是把“我是鬼怪”写在了脸上，其余的妖怪甚至连遮掩都懒得遮掩的样子，这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即使宁采臣愿意相信晴明，也不得不为自己的安危担心，说不定哪个妖鬼半夜起来肚子饿了呢？

　　即使那边还有个阴阳师，但是，万一阴阳师他也睡了呢？

　　但是没想到的是，他居然一觉安安稳稳睡到了天亮。

　　起床的时候虽然并没有什么声响，但是天光已经从窗棂缝隙间透了进来，宁采臣伸了个懒腰，推开窗户，原本被薄薄一扇窗遮掩了的声音就立马传了进来。

　　远远能够看到，在湖岸边上，有个白衣蓝衫的年轻人正在弹琴，声音清扬柔和，如同阳春白雪，高雅而令人心生向往，琴师对面则是一个下身为鹿，上身为人的少年，跪趴在一块湖边岩石上，岩石上昨晚见过的疑似鲛人的两个小姑娘一个从水中探出半个身子，一个坐在岩石上的泡泡里，听琴师弹完一曲，泡泡里的小姑娘立马鼓掌盛赞，虽然听不清说了什么，但是情景却让人忍不住会心一笑。

　　“啊！鲤鱼精你看，你看那边。”椒图本来就性情羞涩，刚听完就发觉好像有人在看她，四下环顾，果然看到了陌生的年轻人趴在二楼的窗户口低头看她们的样子，忍住缩回蚌壳里的冲动，伸手到鲤鱼精的泡泡里，拽了拽小鲤鱼的尾鳍。

　　鲤鱼精“嗯？”的回望椒图，顺着椒图的手指看过去，果然看到一个正趴在窗边的年轻人，开心的对着年轻人挥挥手，“昨天的那个人对不对？妖琴师在弹超~好听的曲子哦~要不要一起听！”

　　宁采臣原本以为自己这样是冒犯了佳人，刚想把窗户合上，就听到了鲤鱼精呼唤的声音，虽然腔调有些奇怪，但是轻快的声音让人忍不住会心一笑。

　　虽然是妖怪，但是看起来是很好相处的妖怪呢。

　　宁采臣这么想着，收拾好了自己下楼。

　　然后，宁采臣受到了惊吓。

　　一个狗头的妖怪衣衫整洁，端着一个托盘，和他撞了个正着。

　　“啊！客人你没事吧。”犬神没想到会有人突然从楼梯下来，冷不防将人撞倒在地，赶忙将手上托盘放在一边，转身就要将人扶起来，宁采臣看着张着大嘴的犬妖，受惊的就要往后退，却没想到又碰到了谁的腿，抬头就看到一个有着黑色翅膀的白发年轻人低头看他，神色高傲而冷淡的样子。

　　“哇啊！”宁采臣受惊不浅。

　　“发生了什么？”晴明原本是在餐厅等待的，却没想到，饭菜没等来，却听到了吵闹的声音，撩开帘子走出来，就看到昨天晚上的那个年轻人坐在地上，受惊不少的样子。

　　“啊！啊，晴，晴明先生。”宁采臣看到熟悉的人，明明知道他们都是一伙的，但是看到了人类总还是让他的心里有种诡异的安心，“抱歉，是我不小心撞到了，额，这位先生。”

　　晴明顺着宁采臣看过去，轻笑出声，“啊，宁公子不必如此畏惧，犬神和大天狗都是在下的式神，并非什么穷凶极恶的妖怪。”说着，晴明对着宁采臣伸出了手。

　　宁采臣讪讪的顺着晴明的力量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沾上的土，有些羞赧的红了面颊。

　　晴明带着宁采臣一同用餐，宁采臣本来对着一桌饭食，想起来这是一个头部全然就是狗的式神做出来的，不免有些畏惧，看到晴明做出一个请用的姿势之后自顾自的开始用餐，这才夹了一筷子。饭食刚刚入口，宁采臣就忍不住眼睛亮了起来。

　　这味道，简直太棒了！如果妖怪做饭都是这么好吃的话，他哪里还会怕什么妖怪啊！不抱着大腿求做饭都算好的了！

　　与唐国的习惯不同，扶桑喜欢每人一份精巧而量少的食物，宁采臣一顿用完，也不过刚刚是八分饱，看着餐盘已经是干干净净的，没忍住红了脸，犬神上来端走了空餐盘，宁采臣看了看似乎只有自己和晴明在用餐，没忍住挠了挠脸颊，问道，“刚才就想问了，这一院子，似乎都并非人类，都是晴明所说的，那个，式神吗？”宁采臣几乎没听过式神是什么，只是好在他记性不错，想起刚才晴明称呼，才道。

　　晴明摇了摇头，“并非如此，因为一个意外，我身边的式神现在只剩下了大天狗，白狼和犬神，其余都适合你差不多，借住的客人而已。”

　　宁采臣点点头，没忍住向着院子的方向看过去，开口问道，“那院子里……是鲛人吗？”

　　晴明光听到这个问题就没人住笑了，虽然大部分时间，由于扶桑对于唐国的倾慕，以至于会学习不少源自唐国的文化和历史，但是扶桑毕竟是扶桑，并非唐国，偶尔还是能感觉到一定的差别的。

　　“并非如此，屈居贝壳的是椒图，并非是真正的椒图，毕竟龙子稀少，椒图是源自唐国椒图的一支血脉，但是因为妖怪的名字是有力量的，知道了他们的名字，一定程度上就能掌握其命脉，所以也不过是以种族代称而已，而边上那个泡泡中的小女孩也并非是鲛人，而是鲤鱼精，鲤鱼精小姐性情活泼开朗，对外人毫无防备，确实是可爱的小姑娘，但是也实在是个令人担心的小姑娘。”

　　宁采臣点点头，虽然知道了想要知道的事情，但是他却并没有像寻常书生一样对着妖怪的美貌垂涎，只是说道，“没想到还有这般可爱的妖怪。”

　　晴明只是笑笑没有多说什么。

　　宁采臣当天早上吃完饭就收拾收拾准备走了，却没想到，他一个人来的，走的时候却多了一个人。

　　宁采臣有些惊讶的问晴明“您不是店主么？您若走了，一整个店，岂不都是妖怪？”

　　晴明轻笑了下，“虽是如此，但是我哪里的却并非穷凶极恶的妖怪，都是些十分好相处的类型，即使我不在，也绝不会出什么问题。”

　　宁采臣想想温柔弹琴的那个琴师，和另外几个怎么看都很无害的妖怪，最重要的是，几个妖怪之间那种融洽的氛围，便觉得，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虽然觉得似乎晴明离开那几个妖怪也没什么问题，最重要的是，看晴明自己都很放心的样子，宁采臣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只是……

　　“作为店主你也要出门吗？如果有事该如何？”

　　晴明愣了下，虽然他算是开了个客栈，但是始终都没有真的当店主的感觉，毕竟这些妖怪原本就是经常在他家出现的。

　　“他们自己会处理的吧？”晴明犹豫了一下，答道。

　　宁采臣对于如此心大的店主表示无言以对。

　　一路上按照那个好心人说的一路向着西前进，很快就到了有人的城镇。

　　镇子不大，看起来很普通，宁采臣本来也没想着有什么目标，毕竟游学本身，重在路上，而非是要去具体的那个地方。而晴明却是不同的，他是听闻了有妖怪害人的消息这才出来查看，宁采臣本就是重游行见闻，听说晴明是要来

　　虽然以唐国的妖怪能力来看，他就算用出了全力，也未必能够有什么太大的作用，但是毕竟他是已经知道了的，装作无知的样子等待其他人前往处理，绝非他的行事作风。

　　“听闻是个女妖，但是并未听闻有害人之事。”晴明对宁采臣如此说道，“但是在下并不希望宁兄一同前往，毕竟此事尚且不明到底情形如何，万一是个凶恶的女妖，在下护不住宁兄，使宁兄有所损伤，那就是在下的罪过了。”

　　宁采臣却不是很介意，“如果是别的尚且不说，自保之力，在下还是有的，如若不然，在下也是不敢独自在山林中行走的。”

　　晴明见宁采臣兴致勃勃，完全不担心的样子，也不多说什么，带着宁采臣就向着原本定好的方向行去。

　　这是个小镇，名字叫做商陆，虽然是春天芳草萋萋的时节，商陆的却看不到什么花，树木都是些高挺的杨树，槐树之类，地面上是坚实的黄土，人来人往之间已经将地面踩得无比扎实，行商多半是要从这里经过的原因，有不少商人为了节约路程，直接就在商陆摆下了摊子，满满当当天南地北的商品十分夺人眼球，有南方的绫罗绸缎，北方的皮毛粮食，西方的珠宝饰物，南方的海鲜珠宝，热热闹闹的，倒是与传闻中有女鬼伤人的情况不甚相符。

　　宁采臣是个闲不住的人，听闻附近有家酒馆是西域商人所开，不但有其他地方难以找寻的葡萄美酒，还有西域舞姬献舞，心中好奇的宁采臣刚刚在客栈里安顿下来，就扯着晴明想要一起去长长见闻。

　　然后，宁采臣就看到那个身上带着奇怪可怕的红色面具长着翅膀的妖怪一脸不屑的看着他，“哼”的对他甩出了一个尾音。

　　宁采臣再次被大妖怪吓得坐到了地上。

　　收拢了翅膀装作普通人类的大天狗对着晴明道，“大人，酒馆舞坊，多腌臜事物，若是前去，怕是会污了您的眼睛。”

　　晴明却是轻笑，“大天狗总是这般警惕可是不行，我们本来就人生地不熟，贸贸然前去毫无准备，说不定会吃亏，倒是不如前去看看是否有女鬼相关的消息传闻。”

　　大天狗闻言点头，虽然晴明的话他是听在了心里，却还是忍不住瞪了一眼宁采臣。若不是此人，大人怎会兴起前往那种与高华如大人这般全然不配的地方！

　　宁采臣站起身的时候，没忍住又是一个腿软，晴明眼疾手快将人拉住，却没想到那妖怪的眼神再次扫到了他的身上，宁采臣吓得浑身一个哆嗦，心里暗暗叫苦，虽然以前不是没见过大妖怪，但是，这么近距离还一脸被记恨了的样子可真是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