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年少》云怀珏

9、祁父

　　第九章：祁父

　　自行车停在小区门口，祁溪琳背着包跟穆芷萱挥了挥手，然后目视着穆芷萱的背影越来越小，之后才疲惫地抚了抚自己的额头，重生的这一天发生的事情也有够多的，她需要好好想一想。

　　身后坐在保安亭的大叔见到祁溪琳，随口搭了声话：“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祁溪琳下意识扬起笑脸，“晚自习呢！”

　　然后，面对她的就是保安大叔同样微笑的挥手，叫她快回去。祁溪琳点了点头，小跑着朝自己家里而去。

　　路过自家院子的时候，祁溪琳没有错过停在门降了一半的车库里的兰博基尼。她老爹非常喜欢兰博基尼这款车型，小时候带她去看车展的时候，总围着兰博基尼那款不肯挪步。然后，她司容叔就买了一辆给他，也就是他老爹现在开的这一辆。说来，他老爹可宝贝这车了，就算是有一个刮痕都要哇哇叫半天。

　　祁溪琳心中一动，小步朝着一个方向跑过去，看起来很是急切，带着一种慌乱的感觉。

　　向内，车库之中，果然见着一个身量差不多一米七几的男人，对方身穿一件西服，靠着禁闭的车门，兀自吞云吐雾。不知道为什么，祁溪琳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祁溪琳提起的心脏猛然规律跳动起来，她鼻头一酸，眼眶不自觉染上点点绯红：“爸……”

　　她降低了自己前冲的速度，似乎有些胆怯，也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她笑着泪水盈盈的模样不像是一贯的祁溪琳，反倒更像在外边受了多年苦痛终于寻到可靠之人来安慰的小孩。

　　吐出花式烟圈的男人觉察到动静，就这么回头一望，视线与祁溪琳撞了个正着，心脏也差不多就要跳了出来。他赶紧把燃了一半的雪茄丢到地上，用皮鞋的后跟捻了捻，快速踢到自己最宝贝的车下边，一点都看不出平时爱车如命的模样。

　　他这动作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在祁溪琳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端端正正地迎上来。

　　走近了，祁父才看到了祁溪琳泛着微红的眼眶，他哪里看过祁溪琳这种委屈模样，张开双臂冲上前去抱住祁溪琳。

　　“哎！溪琳怎么了？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跟爸说！”祁父一边拍抚祁溪琳的后肩膀，一边心中暗自疑惑，想到今天收到的信息，他又自以为抓住了重点，“不喜欢晚自习吗？那行，爸明天上医院给你开个证明……”

　　埋在男人怀里的祁溪琳闻言一哽，吸了吸鼻子，用手揪住对方的西装，逞强回复：“哪有？谁哭了？你哪只眼睛看到了。”

　　男人心说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但面对自己宠着的闺女，他还是很给面子的，不会不给台阶，于是他安抚：“好好好！那跟爸说说怎么了？跟兔子一样！”

　　“没，就是想你了，对了还有，我还挺喜欢晚自习的，别叫司容叔再跑一趟了。”祁溪琳虽然又想落泪，但是还是生生忍住了。

　　她爸虽然很疼她，但很多事情都是司容叔帮忙做的，她可不希望因为自己父亲的误会，再叫对方白跑一趟。

　　“行，我不叫，那你好点儿了？”

　　“嗯。”祁溪琳哽咽着答应。她记得她睡前的时候——那年之前，她爸被注射了好大剂量的毒品，直接被司容叔给送到国外治疗，几年没有音讯。她即便再想他们，也不能越过重重汪洋，来到那个陌生的国度陪伴他们。

　　更何况她司容叔被人陷害，而她的身边，则无时无刻都有人盯梢着，一旦她有什么异样的行动，那牵连的可就广了。

　　她上一次见父亲，还是在大三的那年的国庆。对方笑着跟她说要与他叔一起去旅游。那是自从母亲离开之后，祁溪琳见到的父亲的第一个笑容，那时候她就知道了，司容叔多年的坚持终于有了结果。

　　大概六年了。

　　祁溪琳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她对于生活的态度向来乐观，要不然也不能一个人撑了这么久，光是前后生活的落差就足够叫她萎靡不振，再燃不起对新生活的乐趣。不过重生回来，她却是更加感慨，心中的怒火熊熊，她要保护她的最亲近的人，叫他们不再受到任何伤害。

　　祁溪琳做了决定，也不像先前那么失控，她抹了抹眼角，看向自己老爹的眼神有些羞赧，祁父当没见着，悄悄地跟祁溪琳说：“我这儿抽烟你别跟你妈说。”

　　祁溪琳这才想起刚看老爹时候对方的动作，那吞云吐雾的享受表情，再想想现在她老爹的情况，试探问道：“啊喂！老爸你现在在戒烟？”

　　“是吧，那什么……就偶尔抽抽，戒还是要戒的。”祁父笑得有些讪讪，他也知道这话强词夺理了，不过……

　　跟祁父不同，祁溪琳却是知道，后来自己老爸是戒了烟的，想来也是后面有司容叔的敦促。不过现在她却是一定要表明自己态度的，于是她指了指地上的还没有来得及毁尸灭迹的烟：“保密可以，不过下次不准抽了。”祁父连连点头，至于有没有进脑子，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喂，老爸，我今天看见了芷萱。”

　　祁父不以为意，穆芷萱的名字他也总是听闻，高一第一天带闺女上学的时候，他还听到一溜烟老师夸赞穆芷萱的天赋，那时候，他还有些不服气，自己闺女多好……哎，不过这个名字，又好像有说不出来的熟悉感。

　　在祁父若有所思的阶段，祁溪琳朝着隔壁指了指：“当时穆阿姨穆叔叔在的时候，我还翻过芷萱家院子。”

　　祁父这下子是明白了，点了点祁溪琳的眉心，而后他拉着闺女出了车库，关好门，祁溪琳把雪茄残躯丢到垃圾箱的时候，又想起了之前的事情，她提议说：“爸，司容叔帮你这么多，你怎么不请他到家里坐一坐。”

　　“哪里是我不想，你妈不让好么？”祁父说，摸了摸他脸上稀疏的胡子，祁溪琳看着心痒痒，特别想把这些破坏美感的胡子给剃了，还她一个貌美如花的老爹。“说起来，你妈最近神经兮兮，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我以为我回来得已经够晚了，结果她比我更晚。”

　　祁溪琳呆愣愣眨了眨眼：“还能是什么呢？可能跟哪一个阿姨一起逛街买衣服了吧！”

　　“这样啊！”祁父咕哝，翻了翻自己的西装口袋，挠了挠头：“哎？不是在这里？”他自言自语，又下手摸了摸自己的裤袋，里面也没有钥匙，“奇怪，我记得我早上还特地拿了钥匙的。”

　　祁溪琳嘴唇僵硬住，低下头细细看了下今天的日期，没错，重生的时候没有想起来，但现在……

　　她不会忘记这个日子，那是她家里最开始出现裂痕的时候，也是她母亲第一次把事情摊开了说的时候。

　　她捏了捏手中的钥匙，都没有说什么，她忽然想要叫自己的父亲离开，说两个人去逛个超市什么的，但最终想到后来的轨迹，还是按捺下了这个心思。

　　“爸你把钥匙放家里了？”

　　“大概吧！”祁父摸着脑袋又冥思苦想，冷不防眼前一个金属晃悠，接下来就是祁溪琳故作欢快的声音：“哝！那就用我的吧？”

　　祁父定睛一看，接过钥匙：“不早说。”

　　“哎，爸，你不会以为我说了，你就不用找钥匙了么？”祁溪琳调侃说。

　　还真的这么想的祁父：……

　　“算了，大概在家里。”他把钥匙插|进门锁，开了后第一时间不是换上自己的拖鞋，而是直接在玄关处鞋柜上方的盒子找了找，“哦！它在家里，哎，溪琳……”

　　祁溪琳从祁父身边穿过，并没有换下鞋子，而是直接朝着一个目标跑过去。祁父一愣，瞥见客厅之处散落的衣裳，也赶忙冲过去。

　　客厅之内的景象实在凌乱得叫人心中发寒，祁溪琳并非第一次经历，看着还算镇定，但祁父并没有心里准备，所以初初一看的时候，非常震惊、惊怒、甚至有一种想要杀|人的冲动。他抓着衣服看了看，也没怎么看清楚，手中拿着随便什么东西便匆匆朝着二楼奔跑过去。

　　祁溪琳被祁父的行为震了一震，一想也是，上辈子她是入睡过后被吵醒的，两人动静虽大，但却稍有克制，但是这一次，连她都看见了这一切，父亲还有什么顾忌的。

　　出于担心，祁溪琳的脚步也不慢，两个楼梯两个楼地蹬，直踩得木质的楼梯砰砰作响。

　　“溪琳，不要过来。”祁父忽然叫住祁溪琳，才一会的时间，眼眸却充满了血丝。

　　“爸……”祁溪琳摇了摇头，还是冲上前，扶住对方，她知道，现在什么语言都太过于苍白，她母亲想要摊牌的决心变不了——即便上辈子她还在家中，即便她一直觉得母亲的做法太过愚蠢，可是，那又能怎么样，这就是她母亲对于她父亲的报复。

　　祁溪琳曾经想过，为什么自己的母亲会变成这个样子，是不是她的错，是不是她因为母亲的严苛不肯去亲近她，是不是真像她说的那样，她的父亲一直对不起她，她的父亲一直瞧不起母亲卑微的出身……

　　不过后来，她也想清楚了，去关心那些过往的事情干什么呢？最重要的是后来大家都过得挺好的。

　　“爸……”

　　祁父忽然回头，问祁溪琳说：“是不是我想错了，有可能是她把衣服送去洗的时候不小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