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成永诀》贾斯敏

9、第 八章

　　这是白华一个月内第三次来到警局，却是为了不同的事情，为了父亲得力干将的被杀，为了自己父亲的被捕，这次，是为了胡晓叶的死亡，他眼睁睁看着她在自己面前倒下，却无能为力。自己被带到了审讯室，虽然警察都没有说什么，只是把自己列为嫌疑人，但成年人都明白，事发现场没有监控录像，又只有自己和小叶两个人，说人不是他杀的，任谁都无法相信。如果再找到证据，这无疑就是一起板上钉钉的杀人案。那些给白华录口供的警察的冷漠与不耐烦甚至那双自以为看穿一切的眼睛都让他觉得作呕，所幸没有证据，经过长达两个小时的盘问之后，白华终于踏出了警局大门。望着远处的地平线，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火烧云，这在警局里呆的两个小时，仿佛有一辈子那么长，一切恍若隔世，外头的光线太过充沛，甚至有些刺眼。突然一阵寒风袭来，寒冷刻骨，白华这才发觉夏日渐远，不由得把外套裹紧，一个可怕的想法浮现在脑海。也许，杀死景叔叔，发恐吓邮件，公布白氏丑闻，导致父亲入狱，杀死小叶的都是同一个人。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可以确定的是这一切都跟那个戈千，以及戈氏制药有关。白华有种错觉，只觉得那人是冲着他来的，仿佛那人的黑影越来越近，所有被害的人皆是他熟悉的人或是身边的人，目的就是为折磨自己，让自己恐惧。突然想起那封邮件，他要自己找到戈千的下落，可是若是找不到会怎么样？找到以后他就真的会罢休吗？
　　他浑浑噩噩正要离开警局，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去去去，别来警察局门口捣乱，该干嘛干嘛去。”
　　撇头一看原来是个乞丐和保安室的保安，保安正作驱赶状，仔细一看，这不是那个前几次自己都碰巧遇到的乞丐吗？白华顿时警惕起来，远远地跟着他出了警局大门，他一直觉得这个乞丐有问题，他每次都会在他不该出现的地方出现，然后再不动声色地消失，简直就像是在跟踪自己，但却又是像是在引领什么。这次这个乞丐不知道为什么走的格外慢，仿佛就是为了让自己能够跟上他，也没有故意绕路或者穿越人群特别多的地方，可越是这样，白华就越是不安。大约穿过两个街区之后那个乞丐突然加快了速度，迅速地消失在人群之中，他，又再一次的消失了。白华环视了一圈四周，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十字路口，并且看上去很眼熟，看到医院的牌子之后反应过来，这是平时自己上班的必经之地。这个医院是周围居民区的配套设施，所以本身和小区离的并不远，除了居民区，附近还有学校和菜市场，而这四个地方正刚好坐落在这个岔路口。白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医院，不因为别的，只因为他突然想起来顾月还在里面，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病情是否好转。
　　刚到医院大门口就被小林急急拦下，“华哥，我可算等到你了。为什么不接我电话？我还以为。。。”
　　“我应该是把手机静音了。怎么了？不急，慢慢说。”
　　“还能怎么了，你那个室友顾月他都 ‘左右互搏’了。”
　　“什么？怎么回事？”
　　“一个人格吵着要见你，还拿头撞玻璃，我们一个不看好他就头破血流的，另一个死活都不愿意见你，甚至威胁说要是我们带你去见他他就自杀。我们没办法，只好释放麻醉气体或者给他打镇静剂，让他暂时睡过去。可长此以往也不是办法啊。”
　　两人急步来到电梯前，直达医院顶楼，小林敲了敲其中一间病房，门应声而开，是另一个护士，她望了小林身后的人一眼，“进来吧，主任等了您很久了。”
　　“病人现在怎么样？”
　　“不太好，在发脾气摔东西，试图撞玻璃，幸亏我们拦着，看上去疯疯癫癫的。”
　　那个护士又开了第二道门，小林被留在了外面，白华见到高主任时他正看着隔离室里的人，背对着自己，白华清了清嗓子，“主任，对不起，我来晚了。”
　　“没事。你先进去给病人治疗吧，剩下的事情你出来了以后再说，只是要小心，病人现在情绪激动，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知道了，我会小心的。”白华点点头。
　　“要是有情况马上按求助按钮，千万不要死撑，去吧，白医生。”主任把食指放在指纹解锁器上，门这才解锁。
　　白华小心翼翼地迈步进去，“顾月？”
　　“白华，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你很久。”一个身影从黑暗中的死角走出来，仿佛从地狱而来，脸上的表情极其危险，眼神光芒里甚至透着嗜血，平时那个文质彬彬的顾月早就不知所踪。
　　“不，你不是顾月，顾月究竟去哪里了？”白华的声音有些颤抖，他还记得那日在地下车库被他掐住脖子的惨景。
　　“很聪明。我真后悔那天我没能杀了你。”他眯起眼睛，“胆子挺大的，还敢来。你问我顾月去哪里了？你这半个月又去哪里了？”
　　“听说你想见我，我就来了。前段时间忙着处理公司的事情，没能来得及。”白华突然注意到顾月身后的镜子，心中一紧，难道他已经对镜子免疫了？
　　“别想着再给我照镜子了，对如今的我一点用都没有。”顾月仿佛知道白华在想什么，“别这幅表情，我不会读心术，只是你太明显了。”他冷笑着。
　　“所以，你为什么想见我？”
　　顾月突然开始来回踱步，不停搓手，自言自语，“他来了，快出来，你不是要见他吗？”以及一些呢喃不清的话语，谁也听不清。
　　大约过了五分钟，顾月突然瘫坐在地，翻着白眼，整个人不停地颤抖，像是有什么抽离了他的身体，根据白华这些年的经验，他是在切换人格，至于醒来究竟是个恶魔还是天使，谁也不知道。
　　他终于醒来，迷迷糊糊睁眼，“你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他蜷缩成一团，如同一个孩子一般，完全不像成年人。
　　失忆？白华心里咯噔一下，最坏的情况出现了，他决定试探，“那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他摇着头，“我睡了很久很久，记不太清楚了。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大哥哥？想法被验证，看样子这个人格是个孩子，白华蹲下身伸出右手，“我叫白华。你不认识我了吗？”
　　但少年却突然像浑身触电一般颤抖，眼睛里面透露出不可置信，突然大叫一声，“不可能！你不是华哥！你就是不是！”
　　“我就是华哥，没错啊。”白华耐着性子解释着，“等等，你不是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吗？怎么会知道白华？“白华决定暂时不说白华就是自己，以免再给他带来刺激。
　　“我就是忘记全世界也不可能忘记他，”声音突然低下来，他看上去很沮丧，“这是我和他的约定。”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抬头看着白华，“好，你既然说你是他。我有问题要问你。”
　　“问吧。”
　　“他最喜欢吃什么？”
　　“糖果？巧克力？冰激淋？蛋糕？”白华皱着眉头，尽量往小孩子爱吃的东西上猜。
　　可对方只是一个劲地摇头，“都不对。你什么都不知道。大哥哥，你就别再哄我了。也许，我永远见不到他了。”他低垂着脑袋，眼泪一颗颗掉下来，“我无所谓的，我相信他没有我也可以过得很好。”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白华突然不知所措，心里似乎有破碎的声音，“别哭了。我答应你，一定会帮你把他找回来，一定。”他不知怎么的这句话便脱口而出。
　　少年停止了哭泣，用手胡乱地抹了抹眼睛，顶着红眼圈问，“真的吗？你发誓？”
　　“真的，我发誓。”
　　少年终于破涕为笑，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唔。。。我有些困了，先去睡了。。。”
　　睡吧，白华看着他睡去的容颜在心里如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