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成永诀》贾斯敏

12、第 十一 章

　　一个月后，这一系列的事情终于全部安定下来，媒体和社会最终回归到风平浪静的状态，父亲也被无罪释放，这一切都归功于刑警破案的神速。这使得白华有精力开始打算北海道之行，带顾月出去也好，这样会更方便对他的观察，也许旅行期间会有什么发现。准备过程不算太复杂，收拾行囊准备签证后就只等出发那一天了。等他在机场再次见到顾月时，他迅速辨认出顾月又变成了八岁小孩的人格，他依旧拒绝透露自己的名字，固执地摇头，“华哥叫我顾月就好。”
　　顾月一路上都很安静，主动要求坐在靠窗的位置，四个小时的飞行途中一句话也没有，只是出神看着窗外的云彩。抵达之后两人直奔当地一家度假村，安顿好一切之后当地时间才下午两点钟。
　　“既然是你想来北海道的，你想去哪，就和我说，我带你去，这几天你做主，好不好？”白华柔声问。
　　顾月点点头，露出一个孩子气的笑容，“好啊。那，华哥这几天你就听我的好了。”一边说着一边挽住白华的胳膊。
　　白华任由顾月孩子挽着父亲一般挽着，站起来拿来一张免费提供的地图，“你看看，你想去哪？”
　　这是这个度假村内部的地图，别看是个住的地方，但可以去玩儿的地方却不少，顾月兴致勃勃地看着，指着一处景点，“长这么大我还没尝试过滑雪，要不我们去滑雪吧？”
　　白华顺着顾月手指的方向看去，自己在日本读过几年书，所以看懂日文也不是很难，上面赫然写着星野 TOMAMU 滑雪场，“好啊，现在去？”
　　“好啊！”
　　“那现在就走吧，装备滑雪场有得租的。”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滑雪场一个人也没有，除了顾月和白华以及工作人员之外就再无他人，偌大地滑雪场空荡荡的。白华对于滑雪明显是个老手，以至于教顾月滑雪的任务就落在了白华身上。顾月的平衡性似乎很不好，即使有白华扶着还是很容易就摔个狗吃屎，一个摔倒衣服上，头发上甚至眼睫毛上都是雪，样子十分狼狈可笑。白华一开始只是憋着不笑，后来还是忍不住捂着肚子笑了起来，颇有幸灾乐祸的味道。气的顾月摔下滑雪的装备抡起一个巨大的雪球就砸过去，刚好砸中白华，被命中之后白华迅速开始反击，一个雪球砸还过去，正好砸中脸，于是滑雪课程就变成了打雪仗大作战，等两个人累的爬不起来时已经是夕阳时分。两人大口喘着气从雪地上爬起来，白华摸了摸空瘪的肚子，“都这么晚了，去吃饭吧，我知道一家不错的餐厅。”
　　两人坐着新干线来到了一家餐厅，刚进门顾月就被巨大玻璃格窗外的景色吸引，窗外苍翠松柏耸立，环绕，覆盖着皑皑白雪，偶尔一阵风来，树身微微摆动，簌簌作响，抖落下雪花，一时如同大雪纷飞一般，顾月像个孩子一般手舞足蹈，“华哥，你先点菜吧，我出去看看。”说罢立刻推开玻璃门跑去了，留下一串脚印。
　　白华无奈地笑了笑，坐下点了两份和食套餐，得知还要三十分钟才能上菜后，开门打算去找顾月。沿着脚印找到他时他正对着一棵松树发呆，估计是听到声响，顾月转过身，笑着，”华哥，你怎么出来了。”
　　“哦，还有半小时才上菜，我出来走走。”
　　此时一阵大风刮过，树上的积雪被抖落下来，此时此刻，天上也渐渐下起了大雪。两人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肩并肩在林中走着，雪花一片片落下，落在前襟，落在头发上，落在睫毛上，却没有人弹落自己身上的雪花，呼出的白气消失在空气里。最终雪白了彼此的头，眼睫毛上也沾满了雪花，顾月突然拍了一下白华的肩膀，“你老了的样子真好笑！”
　　“你也是啊。”白华耸耸肩，不置可否，“雪要下大了，我们回去吧。”
　　回到餐厅的时候大麦茶已经烘培好，白华给两个人各倒了一杯，“喝点茶暖暖身子。”
　　“谢谢华哥。”小心翼翼接过，抿了一小口，“华哥，你说要是一直像这样该多好，医院里都没个人和我说话。诶，华哥，你说我还会再回去吗？我可不要再回去，答应我，我真的不想，可以吗？”
　　笑容一瞬间僵在脸上，随即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嗯，好吧，我，我答应你。”
　　顾月没有察觉到白华语气里的犹豫，只当他是答应了，很合适的时机，上菜了，及时阻止了顾月问东问西。随后一个穿着和服的日本女孩子走出来，和白华交谈了几句，白华扭头看着顾月，“她说希望给我们唱首歌助助兴，你觉得怎么样？”
　　“好啊。”
　　白华对着女孩子比了个“ OK”的手势，前奏响起之后两人都觉得越听越耳熟，互相问出声，“你也觉得耳熟？”
　　这几首曲子像是被埋在记忆的深处，只等破土而出的那一天，唤起了一些莫名其妙的感觉，但无论那个女孩再怎么重复这曲子的副歌部分，两个人就是想不起来歌的名字，白华问过女孩之后脸上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随之又是无奈的表情对着女孩说了几句，女孩尴尬地笑着，似乎随便敷衍了几句后就匆匆忙忙告别了。顾月不明所以然，“华哥，你跟那个女孩说了什么啊？她唱的又是哪首歌啊？”
　　“哦，她唱了一首很冷门的歌的日文版，我刚才告诉她现在不会有人再听这歌了，她好像就有点尴尬。”
　　白华不知道为什么选择了撒谎，他其实听到主歌部分就记起了这首歌其实是一部老电影，蓝宇的主题曲，你怎么舍得我难过。估计那个女孩子是误会了他和顾月的关系才选择唱了这首歌，他现在的心情有些烦躁，“吃饭吧，你不是饿了吗？”
　　回到酒店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两人回到各自的房间，白华洗完澡正坐在床上发呆，手机突然响了，是顾月发来的短信，这小子不知道从哪里弄到他的电话号码，“华哥，你看看外面的天。”
　　白华拉开玻璃门走到阳台，顿时因为眼前的美景而难以自拔，漫天都是星星，闪烁着光芒散布在黑夜里，手机又在手里震动了一下，又是一条短信，“知道我为什么要来北海道吗？今天是我生日，我出生在这里，从此就再也没回来看过。我一直以来的愿望，就是想来这里看一场雪。”
　　又一条短信，是院长发来的，“他现在情况怎么样？有没有发病？”
　　“没有，一切都正常。院长，我想和您商量个事情。”
　　“什么事？”
　　“我可能不能带着他去美国治疗了。他似乎对治疗有抗拒情绪，并且不愿意再回到病房，还要我承诺不会再带他回去。院长，您知道的，我不能拒绝一个精神病人。”
　　“我了解了，那这样，你就先负责两天后把他平安带回来，其他事情我来安排，你不用操心。”
　　“谢谢院长。”
　　白华一下子瘫倒在床上，心里不知为什么想起顾月的笑脸时总有些愧疚之心，渐渐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