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芈月传之翟骊重生记》千年笑儿

20、第二十章

　　出了门，外间已乱了起来，各色人等都在奔逃。翟骊架着魏冉，忽然被一人拉住了肩膀：“这边。”
　　翟骊看了楼下一眼，跟上秦坤。
　　“拉一次警报老子半年饷就没了，今天为了你算豁出去了。”
　　话音未落，两人也听见了很大的警笛声。小坤也有些怔住了，道：“条子怎么真来了！”带着翟骊掉头往后门跑，心中奇怪以前警方的清扫从来是突然袭击，今天怎么会这么大张旗鼓生怕人来不及跑了一样，也不知来了多少。
　　两人从酒吧后面的小门出去，均知这个样子不能明着送去医院。
　　小坤道：“你带他去哪？”
　　翟骊想了想，道：“先去鹿女那里。”
　　小坤目光垂了一下，点点头，知翟骊会照顾魏冉，转身回去。
　　翟骊奇道：“你不跟我一起去？”
　　秦坤道：“我不去了，我得应付一阵。”
　　翟骊看不见小坤是什么表情，心下估计来的人十有八九是白起，道：“那个……警察是我叫来的。”
　　小坤这下诧异了，猛回头道：“你说什么！”原来不是来扫场子的，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生气。
　　当中的曲折秦坤自然不知，可眼下魏冉已经救了出来，白起来不来也不重要了。白起上去见到魏颐，两人自然免不了一番纠缠，想到这里翟骊也不多耽，道：“应该只来了一个人，我先带他走，改日跟你解释。”今日欠下的人情他已记在心里，带了魏冉速速离开。

　　“鹿女，鹿女，快来帮忙！”
　　翟骊扛着魏冉匆匆奔到鹿女酒吧，人未至声已到。
　　大堂里面没有鹿女，只有小星在，零星坐着几个客人。见突然冲进来这么个人，还扛着一个是死不活的都吓了一大跳，立刻跑了一大半，只有离得远些的一对情侣模样的男女还坐在原地，好奇地看向他们。女孩子年纪与米月相仿，相貌秀丽，眉宇颇有英气。男子斯斯文文，面目朗秀，一看就是读书人的样子。
　　小星也惊叫一声，把音乐关了，跑出吧台拼出几张椅子帮着翟骊把魏冉放下来。翟骊拿出手机在拨电话，小星心惊肉跳地向楼上叫道：“鹿姐，快下来！”
　　可能是忽然听不见音乐声音了，鹿女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怎么了？”
　　鹿女从楼上推开门，走出来也吓了一跳，看见翟骊，再一看这个样子，走下来愠色向小星道：“客人呢？”
　　“跑……跑了。”
　　鹿女大声道：“跑了不会去追啊，把钱给我追回来，敢逃我的单！”
　　小星却似乎松了口气的样子，喏喏追了出去，在鹿女发更大的火之前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远处，那女孩子对恋人道：“苏秦，你看那个像不像小月的弟弟？”
　　叫苏秦的男子扶了扶眼镜道：“不知道……我只见过他一面，而且这里看不清，阿嬴你可能是看错了。”神色也有些沉重，不论那人是不是他们认识的，看起来情况好像都很严重的样子，如果能帮的话愿尽量帮上一帮。
　　吧台这边，鹿女瞪向翟骊，翟骊却没有看她，只将手机往桌子上一摔，看也不看，急道：“鹿女，借我个电话。”
　　鹿女柳眉倒竖，翟骊却已自行走到吧台上拿起电话拨号码。
　　“芈月，”
　　这一次也许是不认识的号码，电话被接了起来，谁知他刚说了声米月电话又被挂断了。
　　翟骊把电话一摔，骂了句娘，转头就看到了鹿女。
　　自从那天……之后翟骊也很久没到鹿女这里来了，两人之间都有些心照不宣。可此时翟骊说都不说一声就这个样子跑来，还带了个……不知道是谁的把客人都吓跑了。鹿女近来心情本也不好，终于彻底火山爆发道：“我他妈跟你说了多少次啊，你把我这当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要死换个远地方，别死我店里！”
　　翟骊自知理亏，本也想跟鹿女陪个不是，只是方才太急一直没顾得上。可此时他打电话米月不接，本来也是一肚子的火，又被这样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翟骊怒气也上来，强忍住道：“鹿女，你先帮我救救他。”
　　鹿女看了一眼道：“我又不认识他我凭什么救他，我是神仙啊什么都要我来救！”
　　翟骊也压不住火了，怒道：“你……见死不救，我翟骊只当没认识过你。”
　　鹿女道：“轮得到你认不认识我，你是不是忘了这是谁的店啊？你给我滚！”说“你给我滚”的时候一抬手，不小心碰掉了一个杯子，顿时“嘭”的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翟骊愣住了，鹿女自己也愣了一下，但是似乎这个声音很衬得此时气氛，又摔了一个杯子大声道：“滚！”
　　眼前的场景仿佛有些熟悉，也许是在很久以前的时候他们两个吵起来的时候就是这样子，翟骊怒起，也摔了个瓶子道：“滚就滚。”刚要抱着魏冉离开，一个声音胆战心惊道：“请问……你认识米月吗？”

　　翟骊一愣，放下魏冉，急道：“你也认识米月？”
　　他们进来的时候只看到一眼孟赢还不敢肯定，后来听见翟骊在电话里叫米月的名字才确定了，刚想走上来那两人却吵了起来。孟赢与苏秦刚想上前杯子瓶子啪啪地碎在面前，委实被这两个人的阎王脾气吓住了，见翟骊要走才大着胆子赶紧来问这一句。虽然看起来这个男人是在救助魏冉，但是就那周身气质看起来委实不像什么好相与的人。孟赢心中也好大不解，如果她没认错，万万想不通她的好友米月怎么会与这样一个人有关联。
　　但是眼下急着救人，也没时间想那许多，那男子听见她的话，似乎很是喜悦，又急道：“你认识她，快告诉她她弟弟出事了，让她来鹿女酒吧。”
　　孟赢急忙掏出手机拨号，翟骊说出“鹿女酒吧”之后下意识地回头看了鹿女一眼。鹿女喘息方平，怒气似也消了，恨恨看了他一眼，但也终究没再赶他们出去。看了看地上，又是一忿，自行回吧台下面拿了扫帚扫玻璃片。
　　翟骊心中稍安。这边，孟赢电话总算接通了，刚“喂”了一声，电话忽然被那个男子抢了过去，苏秦心中一凛，上前了半步，但见若是动粗，再来几个自己似乎也不是那人对手，没敢造次。两人对视一眼，暂时按捺。
　　“我给你打电话你就是不接是么！”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对面先惊了一下，继而也道：“阿嬴电话怎么在你这？”
　　翟骊心中一气，道：“魏冉在我手里。”
　　米月所惊不小，脱口道：“你把小冉怎么了！”
　　话本不应这般说的，只是翟骊心中有气，望了魏冉一眼道：“快死了，来不来你着量办。”
　　这边的几人都听得出翟骊是故意让米月心急，孟赢急忙将电话抢回去道：“月月，是真的，小冉真的在这，我们在……”
　　孟赢简洁地向米月说了酒吧的位置收了线，米月放下电话，心焦如焚，拿起手机，手指已自然而然地悬在联系人“子歇”的位置之上，却似忽然呆了呆，迟迟没有按下去，眸中露出些痛苦的神色。直到屏幕黑了才回过神，想到弟弟危急，又心疼又着急地在通讯录中往下翻，最后在“秦医生”的款目上停住了，略略犹豫，似乎终于下了决心，按了下去……
　　酒吧这边，堂中四人在孟赢收了线之后，气氛一时有些尴尬：鹿女不理其他人，只扫起了玻璃片，一人坐在吧台里。翟骊把魏冉放在那里就没再动他，此时似乎也没耐性再理半死不活的魏冉，坐在旁边，余怒未消的样子。孟赢好几次想去看看魏冉的伤势都不敢上前，终于在看出那人虽然样子凶了点可是好像并非什么坏人，才赶忙与苏秦走过去照顾一下魏冉，仔细一看却更加心惊。
　　魏冉还是闭着眼睛，满面都是冷汗，眉头紧皱着，不知道是不是还清醒，但绝对是痛苦万分。自己见了都这么心疼，孟赢联想到米月，目露不忍，瞥了一眼翟骊，没敢说话，默默拿了纸巾沾湿了替魏冉擦去冷汗，希望在米月到来之前，能稍解魏冉的痛苦。
　　想不到一直未发一言的苏秦看见魏冉之后，竟忽然站了起来，面对翟骊沉声道：“请问你，他究竟怎么被伤成这样的？”
　　声音不大，但是不慌不乱，透着一股沉着。孟赢闻声微微一惊。翟骊坐着，被他问得倒是一愣，不过继而回神，也没有站起来，只淡淡道：“不关你的事，闲事少管。”又不是米月，他懒得解释一遍这些事情。
　　孟赢见苏秦白皙的面色已越来越红，陡升担忧。她知道苏秦虽然看起来文文弱弱好脾气，但是只要是钻起牛角尖，便完全不顾自身的安危，特别是遇到这种不平正义之事。这是她欣赏的地方，但也深知苏秦这个样子早晚会给自己带来灾祸。心中咯噔一声，忙站起身走过来想阻止苏秦，苏秦却又上前了一步，道：“这……这种恶性伤人，为什么不送去医院然后报警，不把歹人抓住，这社会还有法度么！”因激动而有几分面红耳赤，说话也不顺了，但一脸的正气，一时倒让翟骊哑口无言了。
　　翟骊生平见过不少读书人，有的斯文，有的狡猾，有的风度翩翩，但是像苏秦这么一根筋的当真少有。翟骊敬读书人三分，但生平吃过来自读书人的亏委实不小，左右终究还是无甚好感，今晚这个人居然自己撞到枪口上，就怪不得他性子不好了。
　　苏秦见翟骊沉默不言，也有些愣了，但随即一咬牙，不再与翟骊争辩，走过去竟似要抱起魏冉。
　　翟骊“霍”地站了起来，喝道：“你干什么。”
　　苏秦道：“既然我苏秦今天看到了，就算是闲事我也要管上一管。”
　　原本阻拦着苏秦的孟赢一颗心忽然也定了下来，看了看苏秦，又看着走过来的翟骊，心中也不怕了，与苏秦站在一起，并肩道：“不错，我们要送他去医院。”苏秦没有错，这就是她欣赏的苏秦，他只是做了大部分人做不到的事情而已。
　　翟骊眼见这一对小鸳鸯竟然同仇敌忾了，气而反笑，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道：“看你二人情深，今天我不与你们为难，把人放下赶紧走吧。”

　　孟赢心中一紧，见苏秦丝毫无有半分要退步的样子，而翟骊的耐心似乎终于到了尽头，忽然一步走上前从苏秦怀中抢夺魏冉。没有了耐性的翟骊下手自然没有轻重，苏秦本就不是对手，只是给魏冉徒添伤害，但终究不肯把魏冉再交到那个人手里，一时竟怎么也不肯撒手。孟赢在两人中间徒劳无功地拉架，看见魏冉的面色又痛苦了几分，一时焦急。
　　忽然一个声音道：“抢什么抢，都放手。”三人回头，见鹿女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皱着眉头站在那里，插进愕然的三个人中间，把魏冉扶下坐在旁边，站起来道：“都消停会儿吧，嫌他死得不够快么？”
　　也许是鹿女说话有几分分量，三人互相看了看，也冷静了些，缓缓先后走到两边分坐下来。苏秦喘息未平，虽然犹自忿忿，但终究有孟赢从旁相劝，也安静下来，等候接魏冉的人到来。

　　鹿女靠着吧台站着，抱着胳膊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翟骊远远坐在一边，孟赢与苏秦守在魏冉旁边。不知过了多久，酒吧的门“嘭”的一声被推开了，米月跑进来，焦急四望。孟赢起身，迎上米月，米月拉住孟赢急道：“阿嬴，小冉呢？”没待她回答，顺着孟赢的目光望去，惊呼道：“小冉！”飞步过去蹲下来，看见魏冉，只急的快要流下泪来。孟赢也蹲在旁边，轻抚着米月的后背。
　　鹿女淡淡看了翟骊一眼，又看了看米月，径自走进了柜台。翟骊站了起来，缓缓向米月走过去，心中只后悔刚才就应该把这两个碍手碍脚的人赶走。有孟赢和苏秦在，他不想上前，刚走出桌子，门又开了，跟进来一个男人。
　　这下翟骊有些诧异了，因为来的居然不是黄歇，而是那个秦驷。秦驷认出翟骊就是上次在医院非礼米月的那个人，也微感惊异。翟骊不知道为何是他跟着米月来，不过在这老家伙和黄歇那个小白脸之间，他还是更讨厌黄歇多一些，不知道秦驷今晚为什么会承担了黄歇的角色。
　　秦驷收回目光，看向米月，刚要说话，米月忽然站起身，一步步走过来，越走越快，行路中异常冷静地抄起桌上一个咖啡杯向翟骊砸去，因为被孟赢拉了一下胳膊而偏了准头，白瓷碎在翟骊面前。米月看也不看，挣脱了孟赢走上前，揪住翟骊的衣领，红着眼眶嘶声道：“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有什么事你冲我来，为什么要伤我弟弟！”翟骊顾不上委屈，心中后悔自己刚才把话说得过了，只是米月的确有些异常，如果仅仅是因为心疼弟弟，不至于激动如此，可能真的是受了什么刺激。
　　翟骊道：“月儿……”呆呆承受着米月有些疯狂的拳打脚踢，什么都没有听清，直到她被孟赢和苏秦拉走，才觉得有些痛了。
　　孟赢急急解释道：“不是的月月，小冉不是他弄的，今晚小冉被他从外面抱进来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
　　苏秦也道：“没错，人的确不是他害的，是他让阿嬴打电话给你的，他救了你弟弟。”
　　翟骊扶住胸口，缓缓坐了下来。是打痛今晚受伤的地方了吧？她分明没有多大力气，为何这么疼呢？翟骊缓了缓神，听见几人说话，心中倒是有些意外。想不到那对小鸳鸯犟归犟，也是对理不对人，居然会帮着他说话。

　　米月呆了一呆，还没说话，魏冉忽然伸了伸手，微弱的声音道：“姐姐……”
　　米月闻声，急忙回头，拉住魏冉的手应道：“小冉。”
　　魏冉似乎想说什么，可是话还没说出口，又昏迷过去了。
　　秦驷见状即道：“米月，你先冷静点，我们把他抬上车。”
　　孟赢闻声忽然抬起头，看见秦驷，惊讶道：“舅舅？”
　　秦驷亦奇道：“阿嬴，是你？”方才太乱，众人注意力均在米月身上，谁也没有仔细看旁人，此时才认出亲戚。孟赢原是秦驷的姐姐秦夫人之女，想不到米月说的朋友居然就是孟赢。
　　孟赢道：“舅舅，你怎么来了？”
　　苏秦道：“阿嬴，别问了，先帮忙吧。”
　　孟赢经他提醒，也想起正事要紧，几人一同帮着将魏冉抬出去。心中略奇，但是想到秦驷是医生，又和米月在同一家医院，帮忙前来救人也算说得过去，只是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翟骊坐在原地，看着众人抬魏冉出去。米月走在最后，出门之前忽然回了回头，远远看到翟骊，目露歉然，但终不愿与他再相见的模样。皱了皱眉，抑泪而去。

　　门外的车开远了，孟赢与苏秦回来，拿了自己的东西也要离开。孟赢走到柜台前，结了今晚的账，看了一眼刚才米月砸碎的杯子，抱歉道：“对不起，我朋友她不是故意的……请问这个多少钱，我替她一起赔了吧。”
　　鹿女微微笑道：“没几个钱，这杯子就不用赔了。回去好好劝劝你那位朋友，以后看准了再砸人。”
　　孟赢微微一怔，瞄向翟骊，也不敢多言，道了谢，与苏秦也离开了。
　　酒吧中安静下来，只剩下翟骊与鹿女两人。良久，鹿女缓缓从吧台中走出来。翟骊见一杯酒伸到面前，抬头看见鹿女，没好气地一笑，但也接了过来，仰头一口闷了。
　　鹿女也喝了杯酒，扫净了地上的碎片，收回杯子走进去。
　　翟骊站起来，道：“鹿女……今晚的事，实在抱歉。”
　　鹿女没有转身，笑道：“也不必抱歉，我还得谢谢你，让我看了一晚上的好戏。”
　　翟骊嘴角苦笑了笑，道：“我也走了。”
　　鹿女点点头，似乎听见他走出几步，忽然转过身，道：“你不用灰心，很快你的机会就要来了。”
　　翟骊不知没太听清还是没懂，回头道：“你说什么？”
　　鹿女摇摇头，对他一笑。翟骊道：“你……怎么知道？”
　　鹿女道：“就当我算出来的吧……回去你家帮我找找鹿小星，让她早点回来。”没再多说话，放好东西上楼了。
　　她既然能说出这话总有原因。翟骊心中燃起些希望，也许鹿女旁观者清，也同为女人，或许她更能看懂米月的心思。翟骊看了看楼上，走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