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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6. 悬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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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悬崖
[再一步爱就会粉身碎骨
坠入无尽的孤独 ]——《悬崖》
“顾携!”
“请你下车接受我们的采访!”
顾携一靠近皇冠大楼,就被门前围着的黑压压的记者骇在了门口。
“携,你做好准备了么?”耳麦里的声音带着浓厚的异域口音,皇冠荣耀的小傅总已经被这些人逼得抓狂。他从大厦顶层向下看,黑压压的人海让他不寒而栗。
他的目光沉沉的落在窗外人的身上,略略扫过,能看到他们身上不同公司的标志。顾携的年纪和厉睿相仿,所经历过的事情比傅子翰多很多。虽说昨天晚上他是有些冒失,没做好备案就掺和进了ESE的家务事。
但是这一个晚上包括在车上的时间,他却已经想好了一会儿要做的事情和一切后果。坐车来的路上他点开平板,首页上跳出来的新闻全部是关于封景,而很多条里的主人公还有自己。除了辞职和吸毒事件,媒体更大肆渲染封景利用权利潜规则手下艺人,甚至连一炮走红,都被说成和卖身给知名导演、制片有关。
而顾携昨天出现在Noble这样一个酒吧,则殃及池鱼被媒体说成封景背后的推手、姘头、蛇鼠一窝。甚至上升到ESE和皇冠两家的纠葛。顾携很清楚这样一致的口风肯定是有人从中作梗,甚至知道始作俑者肯定是厉睿。他已经吩咐了经纪人招兵买马雇水军来平息网上的言论。可是他自己本人,必须在媒体面前表态。
“嗯。”顾携回应了一下,继续道,“我会尽量和皇冠撇清关系的。子翰,你的口径要保持和整件事情没有关系。这样之后如果皇冠发声表明愿意接手封景,会更有可信度。”
“好……云修今天早上也找过我,不过我说的对媒体还是,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
云修……顾携沉默了一下。这个人也许有一颗温暖的心肠,但是这份温暖他分给每一个人,而不是封景一个。他皱皱眉,有些奇怪自己在下意识的和云修做对比。云修的努力是有限的,在这种情况下每一个站出来为封景说话的小演员,都会被冠上封景一党、不清不楚的关系。
没有人肯站出来。云修刚刚走红不久,人脉有限。
顾携清楚自己的表态十分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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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景觉得自己饮的酒确实有点多了,虽然顾携走的时候把藏酒都收了起来,他还是过了不久就翻到了。他躺在沙发上,起开其中一瓶度数最高的烈酒。
他很想相信顾携,就像当初相信厉睿那样。
封景也不清楚对顾携的感情,他总下意识的想要逃避,就像他总不想被别人知道他在福利院的过往。他亦不想让顾携知道,自己冒冒失失闯进娱乐圈,是为了找当初那个带着棒球帽的男孩。他茫然的面对这个未知凌乱的世界,在这个时候厉睿出现了,比起那个虚无缥缈的背影,这个人给他更多的安全感。
封景说,他总会为对的人付出一切。而这次,他付出的是整个青春。
他猛的饮了一口酒,似乎有一种变态的自虐倾向,让他迫不及待的打开电视,看看厉睿的手段究竟有多绝情。
“皇冠荣耀执行董事顾携公开为封景辩护,下面请看现场报道,今日上午……”
封景的眼光定定的看着电视里那个严肃而沉稳的人,他的眉眼颜色漆黑,因为身高优势而俯视着众多记者。白色的衬衫上面两个口子解开,露出锁骨和喉结显得十分帅气,而这样的随意添就的慵懒更加迷人。
“顾董!请问您对封景辞职门怎么看?”
“ESE现在想要上市,失去这样一位有能力的经纪人,他们可以说是损失惨重。”
“您是封景旧友,请问您对封景潜规则手下艺人的事情、和他本人靠潜规则上位的说法,方便表个态吗?”
“……我和他是同时期出道的艺人,我和他虽有竞争关系,可是对他的努力和才华,我始终看在眼里并表示敬佩。所以流言止于智者,我希望你们看看他的作品,对事件有个认知,再传播绯闻,这样才能显示出你们媒体人的基本职业操守。”
“封景被举报吸毒的时候您也在现场,有人说您和他关系暧昧,您承认吗?”
顾携突然笑了笑,还是一样的不怒而威,“暧昧?我们既是竞争对手、甚至我当时很嫉妒他的才华和人气,可我也同样愿意站出来证实他的人品、完全支持他,这样不清不楚,也算得上我单方面暧昧的一种吧。
“据说封景和ESE的厉总是秘密恋人关系,是吗?如今厉总和秦小姐订婚,而封景失去靠山才不得已被撵出ESE的,是吗?”
顾携的目光看向发问的记者,因沉默而变的十分锐利。“论他们的关系,实际上我认为还不如我和封景更近。而且你的用词不太准确,应该说是封景主动辞职。他希望将才华更有施展之地,而不是留在ESE,因为一些原因而被压制。”
“您这么说,是否代表皇冠荣耀和ESE关系交恶呢?”
“我今天的言论,没有和傅总有丝毫协商,只代表我自己。我顾携愿意相信封景的人品,皇冠荣耀的判断我无法左右,可是……”他顿了顿,“我相信,被封景提携过的艺人、和封景有过合作的伙伴,都和我有同样的想法。”
当年红遍亚洲的歌王声音低沉好听,封景看着电视当中的人,丝毫不知眼中的液体已经溢出眼眶。
那个横亘在儿时记忆当中的飘渺身影,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他躺在沙发上把自己缩得很紧。他从来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和施舍,却依赖于别人给予的安定和安全。
他突然觉得这样的颓唐正中厉睿下怀,厉睿看见他痛苦如斯,没准会得意的大笑出声。封景厌恶这样的自己,他本不需要别人这样挽回事态,这样亏欠顾携的人情又多了一笔……他怕怎样也还不清……
无力、微不足道,又回到了福利院里那个毫无反抗能力的男孩。悲哀的数着被打了几拳来转换注意、搪塞住难捱的痛苦。
他用不可一世的躯壳,拼命掩饰内心的自我贬低。他其实是自卑的,因为出身,他总是觉得恐慌、总是厌恶别人的悲怜……从小就是这样,每对来领养的夫妇总瞪着那种眼神,一拥而上的弃儿们挥着手,希望能做幸运儿。而他却远远避开,因为那眼神让他恶心的想吐。
悲悯和关怀、可怜和保护。听起来相似实则截然不同。顾携把分寸掌握的很好,从未想要伤害过他的自尊。
这个人正在电视上义无反顾的保护自己。
正在攻陷自己残破不堪的内心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