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憋说话吻我》温丹然

6、表白

　　夜色阑珊，一条细长的河流蟠伏马路绵延远方，河的右岸杨柳青青，高楼林立，城市的灯光绚丽多彩，人声鼎沸。河的左岸，灌木丛生，苔藓遍壁，晕黄灯光两三盏，人影稀疏。

　　葱绿的柳条温温柔柔地垂下，挡住前方去路。钟云冰很自然地拂手撇置一边，方便身旁的女人走过去。

　　田晓静虽然眼看地面，但余光里留意到钟云冰这漫不经心的举动。

　　此时，两人以默不作声走了有小半个钟头，钟云冰习惯了沉默，也不觉得尴尬。田晓静则一直陷入沉思中，她满腹不解。

　　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人？莫名其妙的跟着她也就罢了，追求的方式还老土的狠。看着挺成熟挺人模狗样的男人，为什么偏偏执着于她？

　　她不是没谈过恋爱的人，也不是什么单纯的没见识的小姑娘。多多少少也是在风花雪月场所混迹的人，什么样的人她一眼看过去，十之八九不敢保证，三三两两得有点数。

　　眼下钟云冰确实让她为难。

　　前些日子两人偶然相遇，略有眼熟，偶有交谈。就这，不至于送玫瑰，约着出来耍，还张口闭口就是结婚吧。

　　她自身模样如何，自个儿心理太有数了，一见钟情不太可能，毕竟没有沉鱼落雁，倾国倾城之姿，再者她这样的女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个非常务实的人，说好听点勤俭持家，说不听那就是扣扣搜搜一毛不拔。这一点，从她穿了八年的牛仔外套就能看出，肘腕领口处，早已泛白。

　　这件外套经常能看见她穿，一年四季，季季可见。春天里面加毛衣，夏天里面加短袖，秋天搭配打底衫，冬天当作防风服。工作日里有时还能当工作服。一件外套，愣是被穿出了四季风采。

　　所以，钟云冰到底为什么执着于她呢？长得很一般，身材就那样，没能力没背景，还很穷，她目前唯一拥有的就是自己这副还算健康的身体。莫不是他想……

　　“你噶腰子吗？！”田晓静猛然抬头，正对上钟云冰意味深长的笑容。

　　夜幕之下，月光斑驳，他的笑容让她恍惚了一下。

　　而她突如其来的问题，让他笑容依旧，眉头却皱了起来。

　　“嗯？什么？”钟云冰不解，他刚才见田晓静若有所思，咂嘴、吸气、扣手指……纠结的样子叫他忍俊不禁。他很疑惑，倒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让她这么纠结为难。

　　而她突然蹦出的话，配上她清澈的眼神，让他恍了一下，更加控制不住内心的欢喜。

　　所以她在担心害怕他噶腰子吗？她脑袋瓜子里到底在想什么？怎么会如此天真！

　　“哦，不是，不好意思，瞅我这嘴巴，说的叫什么话，呸呸呸。”田晓静连忙拍拍自己嘴巴，表示刚才的口误。

　　“很可爱！”钟云冰轻描淡写的小声说道。

　　“啊？”显然田晓静听到了钟云冰的叨咕，她不想沉寂下去，也不想和钟云冰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她不清楚钟云冰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兴许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吃多了荤想换个口味来点素的，兴许是普通人但装作有钱人混迹情场的海王渣男。西装革履油头粉面的，兴许是某个房地产销售……

　　不管他是谁，在打什么主意，一切的一切都得扼杀在摇篮里。他们俩不适合。

　　“去河对面看看吧？”田晓静止步于桥前。

　　“好。”钟云冰应和，随即踏上木桥。

　　过了桥，迎面一盏泛黄的路灯，路灯下长驻一位卖红薯的大爷，大爷的烤炉上摆着排列整齐大小不一的红薯。热气苒苒，乘风而上。大爷手摇蒲扇看着破旧的书，旁边的孙子趴在小凳子上在写作业，铅笔上方的橡皮被咬的破破烂烂。

　　“吃红薯吗？”田晓静问道。

　　“你想吃吗？”钟云冰反问道。

　　“不想，我就是问问你。”田晓静吞咽了一下口水。

　　“来两个吧。”钟云冰对卖红薯的老大爷说。

　　他现在很清楚，田晓静应该是饿了，她应该并不喜欢吃海鲜之类的。毕竟刚去餐厅吃过晚饭，还不到一小时，并且她当时确实没怎么动筷子。

　　“我来吧！”钟云冰从怀里掏一个简约而精致的皮夹子，正准备抽钱，被田晓静制止。

　　“别，我来吧！”田晓静说。

　　“我来吧，我是男人，应该的。”钟云冰说。

　　“别别别，我来吧！晚上你都请我吃了大餐了，我请你吃一个烤红薯不过分吧。”田晓静搭住钟云冰的皮夹子，随即单手掏出手机快速扫码付款，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十块三毛钱的红薯，田晓静转了十三块钱。

　　钟云冰笑了笑，收起了钱包，心想这都能听错？

　　“到账十三元！”到账收款铃声响起。

　　“姑娘，你多转了两块七毛钱！”大爷说。

　　“哦，我搞错了，不好意思。”田晓静故作诧异。

　　“我没零钱，不好退啊，要不给你换个大的？”大爷难为情地说。

　　“啊不用了！两三块钱的事儿！”田晓静摆手拒绝。其实她的本意就是想多转两三块。

　　卖红薯的大爷笑得合不拢嘴，继而蹒跚走向孙子，从孙子的书包里摸出三个橘子。他将橘子和红薯一起打包好，说：“自个儿家里的橘子树长的，甜哩，送你滴，尝尝！”

　　“啊大爷，多不好意思啊！我不要，您自己留着吃！”田晓静说。

　　“拿着！俺园子里多着哩！”

　　“那就谢谢大爷了！”田晓静的笑容大方而明媚。

　　两人坐在河边的石头上，吃着红薯，田晓静漫不经心地欣赏对面城市的灯火阑珊，钟云冰痴痴地注视着田晓静。

　　方才的一切钟云冰都看在眼里，他更加坚定的认为自己没有看错人。见惯了商场上的尔虞我诈，利益熏心。田晓静看似不经意的小动作，大爷的朴实真诚，无一不在触动着他内心最深处的温柔。于是他再次提起那个让田晓静大受震撼的话题。

　　“我的求婚，你考虑的怎么样了？”钟云冰说。

　　见田晓静眉头紧皱，面部略微扭曲，表情十分抗拒，钟云冰有些慌张。

　　“为何欲言又止？”

　　他特别害怕自己说错话，尽管他已经一而再，再而三的少说话了。

　　“你要是不喜欢我，我可以再等等，等你喜欢上了我，我们再结婚，我都可以！我愿意等！”钟云冰说的十分真诚，就差把心剖出来了。

　　谁知田晓静仍然不说话，表情依旧难堪，甚至用拳头猛锤自己的胸口。

　　钟云冰手足无措，他想是否田晓静看不中他身上那股世俗的铜臭味，或是他表现的不够真诚，不够好。或许是否应该事先拜访一下田晓静的父母然后再提婚事。他想自己的心是足够真诚的，但好似无论他如何表达，田晓静都不为所动。到底差了哪个环节？

　　过了好一会儿，田晓静缓了过来，说道：“噎死我了！”

　　所以她刚刚只是噎住了，并不是拒绝。他还有希望。钟云冰这样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