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秋日寒霜凝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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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柳狼狈地逃进座小小的院子,闯进了房间,对房内一个面戴面纱的女子吃力说:"小姐,我.....我们的计.....计划怎么........会被他们.......们识破?弟兄们逃出了一大半,损失.......损失虽然不大,可是........狄仁杰..........."
那女子打断了她的话:"好了,我和主人都知道.我早就对他说过,堂姐肖清芳的失败对我们是个教训,再说我们的终极目标又不是狄仁杰.堂姐不是因为去惹了他,害得她的计划毁于一旦!我们反而应该利用这个自负的老东西,让他为我们服务.不说了,你的伤没有事吧?"
碧柳咬着牙:"还.....还好.箭头没有毒,也没有射到要害.过几天就好了."
女子轻轻挥了挥手,进来三个黑衣人,将碧柳带下去疗伤.她皱了皱眉,既而也走出了房间,消失在金色的阳光中..............
狄仁杰立于清澈的悫水溪畔.衙役们搜查着整个村子.从各个屋子里搜出来的,只是村民们的尸体.元芳走到狄公身后:"大人,这群人太猖狂了,连无辜的百姓也杀,而且只是为了他们的计划."
狄公转过身,看着被不断搜出的村民的尸体,轻轻地说:"都是因为我,因为我啊.........."
他的目光突然被什么吸引住了,走近一具被杀的黑衣人的尸身,拾起了一块玉牌.他吃了一惊:"怎么会这样?难道是.........."
朱和走来,问道:"阁老,您发现了什么?"
狄公笑了笑:"哦,随便看看.你有什么新发现吗?"
朱和轻轻摇了摇头:"没有."
狄公又道:"柳云君呢?"
朱和说:"云君啊?她在那间屋子里休息.卑职让紫烟去照顾她了."
狄公笑眯眯地说:"那我们去看看她吧."
朱和恭敬地说:"好.卑职和您一起去."
二人快步走进屋子.柳云君坐在屋中一张木桌边的椅子上.朱紫烟站在她身旁.
狄仁杰道:"朱紫烟,你先出去吧."
朱紫烟看了朱和一眼,朱和虽然皱了皱眉,可也没有办法,向她使了个眼神.朱紫烟悻悻地出去了.
狄公又道:"朱大人,你也先出去."
朱和也只好走出了屋子.
狄公绕着柳云君走了几圈,柳云君开口道:"大人,您有什么事吗?"口气里满是高傲.
狄公笑道:"你,是不是太子妃韦氏的丫鬟?"
柳云君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
狄公笑道:"你认为呢?"
柳云君摇了摇头.
狄公道:"因为,我见过你."
柳云君惊诧地说:"什么?"
狄公说:"在神都洛阳的街市上.你想要抢走朱紫烟的菜篮."
柳云君问:"你怎么知道那就是我?"
狄公道:"分析."
柳云君又问:"如何分析?"
"知道朱紫烟悄悄进入洛阳的,应该只有越州府的人.当时元芳打了十几回合才夺回了菜篮,就是因为,他认出了你是柳云君."
柳云君道:"是的."
狄公接着说:"在我们到达越州的第三天晚上,有人要行刺于我.是你告诉元芳,元芳才能救我."
柳云君说:"就是这样."
狄公说:"那晚,碧柳进入你的房间,告诉你,你们今晚要行刺于我,让你在我府中给元芳下迷药.可是,你非但没有这么做,反而将你们的计划告知元芳,让他救了我.为了这件事,你把责任全推到碧柳身上.碧柳因此而被打得遍体鳞伤.我说的不错吧?"
柳云君说:"不错."
狄公问:"那么,你和元芳,究竟是什么关系?"
柳云君轻轻地叹了口气,幽幽地缓缓道来,十几年前就开始酝酿的一个阴谋...................................
话说十几年前太子李显被废不久,柳云君还是个六岁的小女孩,就跟着庐陵王妃------------韦艳芬.和柳云君最要好的,是庐陵王妃的另一个和他同岁的小丫鬟,碧烟.她们两小无猜.可是小云君总是觉得碧烟沉默寡语,好像有什么心事,与同龄人相比,她更多了几分成熟和内敛.柳云君甚觉奇怪.她们十一岁那年,王妃叫了一个人,将碧烟带出王府.柳云君不知所措,但碧烟居然粲然一笑,就好像早就知道会这样.
半年后.一个中年男子带着一个十三岁的小男孩进了王府.庐陵王管那个中年男子叫皇兄.那个小男孩,就是李元芳.柳云君偷听了那个男子和李显的对话,却被元芳撞见.两个小孩相视,大惊失色.
小元芳惊讶地说:"你怎么能偷听他们的谈话!"
柳云君不屑地说:"为什么不可以?"
元芳又道:"我都被他们赶出来了,你一个小丫鬟,就更不可以了呀!"
柳云君轻轻笑了笑:"我都知道了,你们要谋反!"
元芳奇怪地问:"什么叫谋反?"
柳云君说:"我也不知道啊."
元芳松了口气:"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
元芳和那个男人在王府逗留了几个月.柳云君和元芳天天在一起玩,一起吹箫,元芳还教云君弹琴.他俩一人吹箫,一人弹琴,配合得天衣无缝.
临别时,她俩依依不舍.陌生男子拍了拍庐陵王的肩膀,冷笑着说:"皇弟,这件事,还要你多多帮助啊!"
庐陵王说:"那是自然!"
转眼间,柳云君已是十五岁的姑娘.她虽然已懂了什么叫"谋反",可还是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日,韦王妃将她唤至面前,对她说道:"云君,你是不是很恨本王妃?"
云君淡淡地说了句:"为什么要恨娘娘?"
韦王妃一改平日易躁易怒的模样,"亲切"地说:"我带走了你唯一的好朋友-----------碧烟."
云君面无表情:"娘娘是奴婢和碧烟的主人,不可能,也不可以恨娘娘."
韦王妃知道说什么也是枉然.她站起身,直接道:"我想让你去找碧烟."她的语气似乎很平静,可是带有几分"不能违抗"的感觉.
云君说:"可奴婢如何去找她?"
韦王妃说:"她在越州."
云君惊讶地道:"娘娘,您怎么........"她还以为韦王妃是在和她开玩笑.
韦王妃并不惊讶她的反应:"因为她是越州刺史朱和的小女儿."
云君更吃惊了:"他们如何相信奴婢就是碧烟?"
韦王妃从长袖中拿出一只玉镯.柳云君接过来,反复看了几遍.玉镯闪着晶莹的光泽,内圈还刻有几个小小的字:"朱碧烟".
柳云君道:"这不就是碧烟常带在手上的那只镯子么?"
韦王妃却有些不耐烦了:"好了!叫你去你就去!哪有那么多废话!你一个小小的奴婢,有什么资格与本王妃如此说话!"她气愤地一拍桌子,桌上的一杯茶惊得跳了起来.
柳云君浑身一震:她有些害怕;韦王妃的招数她并不是没有受过.可她转念一想,得先问问为什么要去:"可是,娘娘,您为什么要奴婢去找一个小小的侍女?"
韦王妃脸上的怒气渐渐地消退下来.她沉吟道:"我先要告诉你的是:你是我表姐的女儿.你虽然姓柳,但是我的亲戚.就凭这点,我也应该告诉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十几年前,我进了宫,成了太子,也就是现在的庐陵王的妃子.我父亲想让我当上皇后,像上一样掌握大权.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太子被贬,我父亲的希冀也随之破灭.
就在这时,我的父亲又策划了一个计划.虽然这个计划不知何时才能进行,但总比被动地等要好得多.就算王爷一辈子也回不去了,这个计划仍能让王爷篡得天子之位.
我听说,父亲找到了一个叫朱和的人(当时朱和只是一介草民).不知为何,他居然有几万余的手下.我父亲想与之联手.此人开始的确表现出了一番诚意,还将小女儿朱碧烟送与王爷府中.他与父亲配合得很好:蛇灵之案,就是计划之一.父亲也很高兴,在皇帝面前保奏他为越州刺史.
可是,就在我们的计划进行到了一半的时候,他却突然与我们断了联络.我们很气恼,想以朱碧烟为诱饵,引朱和上钩.在我们自以为计划成功的时候,却出现了一个黑衣人,将朱碧烟救走了.
"那么,十几年前到王府来的那个男子和李元芳又是怎么回事?"柳云君终于把那个隐藏在心里十几年的疑惑说了出来.
"你怎么知道那个十几年前的小男孩叫李元芳?"这会儿轮到韦王妃吃惊了.
"这..........."柳云君觉得她的手心里已经隐隐地沁出了汗.
"算了,知道了就知道了."韦王妃轻叹一口气.柳云君紧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韦王妃接着说:"那个男子是太宗皇帝的儿子李泰的大儿子李江.李元芳是他的皇弟.朱和不与我们合作之后,我父亲就找到了他-----------太宗皇帝的子嗣----------李江.可惜李江却莫名其妙地死了.但我们的计划不能停止.因为寻找外援是我们计划很重要的一部分.
至于为什么要你去找朱碧烟,其实我们的目的是让你去探听朱和的动静.听说他们最近又有动作了."
于是,柳云君就到了越州.奇怪的是,朱和身边并没有一个叫碧烟的女儿.因为那镯子的原因,朱和就把柳云君收作义女了.
"原来是这样!"狄公听完柳云君说的一番话之后,笑道,"一切谜团都解开了.那么,我们下一步的计划是......"
月黑风高夜.一个黑影踏过屋顶的瓦片,翻过高高的围墙,纵身翻进了他(她)脚下的一间房屋.他(她)的动作极其利索,避开人群,翻进了一间宅子.镜头下移.宅子正中有一块匾,上书龙飞凤舞的两个字:"狄宅."
黑衣人一眨眼便飞进了狄公的书房.书房里发出一阵翻箱捣柜的声音.他(她)在狄公的砚台下找到了他(她)所要找的东西--------------一封信.他(她)微微一笑,转身准备离开.此时,屋内的灯突然亮了.黑衣人慌张地四处张望.门也刷地打开,狄公,元芳,元卿和柳云君四人从门外迈入.
"现在让我们来看看你的真面目吧."狄公上前,伸手扯去了他(她)的面巾.此黑衣人原来是客栈的女仆------------沈吟雪.
狄公并没有太惊讶,似乎对他来说,这是很正常的事.他对沈吟雪道:"好了,说说你的遭遇吧,朱翠烟."
"朱翠烟?"众人一惊.柳云君说:"您是不是弄错了?"
"怎么会?"狄公轻轻地摇了摇头,"为什么两次做案地点都在福泰客栈?这不可能是巧合.和朱翠烟当年的失踪一联系,一切都明了了.你是朱翠烟,而沈吟霜,则是朱碧烟."他回头对柳云君道,"当年韦王妃拿走了她的玉镯,却忽略了,朱碧烟没有了玉镯,也就无法证明她的身份,只得以丫鬟的身份回到朱家.就是这样."
"照您这么一说,一切都通了."朱翠烟笑了笑,"我说怎么小妹十几年不回,原来她一直都在我的身边,我居然没发现."
"其实这几起杀吏案都是你们做的,是吗?"狄公捋着长长的胡子,说道.
"是的."朱翠烟点点头.
"那你们为什么要杀了他们?他们与你们无怨无仇啊!"元卿不解地问.
"我的父亲是谁,你知道吗?"朱翠烟反问.
"确实不知."元卿如实答道.
"那就是了.我父亲是.............."朱翠烟欲语却又止.
"是萧淑妃的皇子--------------李素节!"狄公脱口而出.
"你怎么知道?"朱翠烟大惊.
"这句诗.每次杀人后留在现场的那页诗."狄公从怀里拿出了那三页诗:萧疏落叶扫不尽,梧桐老去愁煞人!"这几页诗中隐含了'萧淑妃'三字,'落叶'二字又说明了是她之子."
"是啊."朱翠烟,不,应该是李翠烟仰起头,扬了扬眉毛,"你怎么会怀疑我父亲的?"
"就因为你们那个失败的计划."狄公道.
"你说的是发生在沈榆村的事?"李翠烟摇摇头,"怎么会!"
狄公淡淡地微笑了一下:"李素节殿下亲自带兵而来,人数是黑衣人的两倍,怎么会让那么多的黑衣人逃脱了?还有,我在一名黑衣人的身上发现了一块牌子,那绝对是一名县里的捕快才能拥有的牌子!那么就是说,黑衣人都是各个县里衙门的捕快."
李翠烟点点头:"我们能知道有人要上京城告密,都是通过潜伏在越州各个县里的捕快通知我们的."
"怪不得,你们的消息那么准,下手又那么恨,连二十几个人都逃不出你们的手心."
"说吧,怎么处治我们."李翠烟的眼里似乎只有如水的平静,对将来的事好像一点儿也不担心,也没有丝毫焦虑.她轻松地掸了掸衣服上的灰.
"还能怎么样?"狄公摇摇手,"你................快走吧."
元芳一个箭步冲上去,拦住了李翠烟.他回头看看狄公:"大人,怎么可以.............."
狄公苦笑一声:"怎么不可以!"他转身指了指柳云君:"只有你........"
"大人,我知道了.你的意思是........."柳云君猛地拔出了李翠烟腰间的剑."你......"一直站在她身边的元卿,一惊:"你要干什么?"话还没说完,剑锋已准确无误地划过了柳云君的脖子.众人只觉得眼前剑光一亮,待再看时,柳云君已倒在了血泊之中,白色的衣襟浸在鲜红的血中,犹如一朵突放的白莲花..........
"您,您为什么不阻止?"元芳愣愣地说.
"你,难道不了解韦王妃吗?"狄公有些伤感地说,"那么,你认为韦王妃会放过柳云君吗?"
"那,那也不用她自杀呀!"元卿道.
狄公仰天长叹:"李素节,李紫烟,李翠烟,李碧烟他们可都是李姓子孙哪!如今定要我找个元凶首恶,也只能找她了.我们收拾收拾,准备回神都吧!"
二人随即哭了起来,鲜血与泪水融合在一起,红彤彤地,在夜光下,亮着灿烂的光芒...................
翌日清晨.
朦胧的晨曦,遮掩住了原本就依稀的道路.路边的野花儿显现的绚烂多彩,红若血,白若雪,蓝若海.............隐没在一片柔和的日光中.稀疏的落叶星星点点,掺杂在五色的光线之中..............
路边.
狄公一行人正欲离去.
"阁老!"
狄公闻声,转身细视.来者是李素节一家.他们都身着朴素的民装,愈发不像刺史,倒有些贵族的气质.你想,朴素的衣服与本人的大气一对比,那么朴素更朴素,大气更大气.狄公心里暗暗叫好.
"阁老,您.............您要回神都了?怎么也不说一声?"李素节急忙道.
狄公脸上扬起淡淡的微笑:"我知道殿下想要干什么了.臣,衷心地感谢您,做出了如此的决定.臣替大周,感谢您!"
"哦,我们同路."李素节挽起狄公的手,"一起走吧."
"好."狄公点头应道.
李元芳把狄公拉到一旁:"大人,李素节怎么会突然放弃了这个计划?"
狄公摇头:"这,将又是一个永远的迷团啊!好拉,我们走吧."
辉煌灿烂的阳光映衬着这一行人马.他们的背影,在明亮的光线中越来越模糊,最后也成了一缕金黄的熹日晨光,镶嵌在,美丽的天地中央..........................
【end】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秋日寒霜凝往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