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篇·倾斜的王冠》红发女主控

74、第 74 章

　　召回小队攻占哥伦城的一个星期后，女君及牟荣流雪党正式对四代副使集团展开围剿，他们不能原谅当年的“光之心合格继承人们”把最富庶的宝地侵吞，他们表面上没有任何骚动，可心里却极度担心这帮人举兵谋反，这时候，还在国府里不发一言的四代副使，自然成为了最大的隐患，清风白舆在牟荣流雪的授意下，先下手为强，率领四分之一的正规军，预备将四代副使逐一歼灭。
　　即将变色的天空，凝聚着大团大团的黑色乌云，像经年累月积累下来的尘霾，终于汇集到一起，妄图向着高悬的明日出手了。
　　光之国从初代开始，就施行“任贤用能，无分国度”的开明式用人准则，初代国主正式称王后，除上主外，另招纳不占少数的能人异士，这些“栋梁之才”在二代时期也倍受重用，可到了废帝一代，多半被杀，少数遭贬，直至四代光复国家之时，已几乎“无老可用”，所幸十三禁卫军威慑天下，从旁推举并辅助年轻的上主集团，整个国家才慢慢呈现出初代时期的欣欣向荣之象，令其他各国万分惊叹的是，这个年轻的掌权集团，不但令光之国这个成立短暂的国家迅速强盛，还在失去旧时多位“肱骨老臣”的情况下使局势坚如磐石。
　　整个国家都跟着天地盟的统治年轻起来，然今时不同往日，十三禁卫军和四代上主逐个离去后，这个国家落入少年女王雪薇的手里，因是四代钦点的继承人，所以国府仍予以支持，谁知多日过去，新女王判若两人，开始宠信奸佞，长达数载，四代时期的副使们倒成了这个国家背后的支柱，似乎在无形中取代了十三禁卫军的位置。
　　不同的是，当年四代上主纵然对十三禁卫军有过忌惮和抗拒之心，终究也是相互谅解、殊途同归，可女君及她的牟荣集团，则一面利用四代副使，一面将他们视为日夜提防的眼中钉。
　　今时今刻，女君集团以为时机已到，光国之强大稳固再不需依靠这些旧臣，就开始实行逐个击破的计划，有目的的要将他们赶尽杀绝，彻底断了四代晴尊和上主们“遗留在权力中心的祸患”，也要彻底断了民众们对四代的怀念和爱戴。
　　他们，已不希望听到任何人再赞美这些“死去的肉中刺”。
　　在大势所趋的当下，牟荣流雪万万没想到，自己一直带在身边的部下，竟然反对诛灭副使集团的提案，她在会议上拍桌怒斥，可下面的人仍神色坚定。
　　“流雪，我还是不同意这次行动，这样悄无声息的处死四代副使，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他们等于是现有资源，不用白不用，何不用他们的性命去威逼造反的那些人缴械投降？”
　　“元姬，我想你搞错了一件事，这个指令，是女君亲自下达的，我也只是遵从而已，至于你，连商量的权利都没有，这点自知之明你都没有了？”牟荣流雪当众指责相识多年的元姬，分毫不给她留情面。
　　元姬倒是泰然自若，在白舆等人不友善的目光凌迟下依旧旁若无人的坚持：“白白杀了他们，除了浪费我们的时间和力气，还有什么价值？流雪，我跟随你多年，我的心倾向于谁，你是清楚的，我都是在为大局考虑，你所担心的事情，我保证永远不会发生！”
　　元姬这样义正言辞、斩钉截铁，并没有征服牟荣流雪，反而，从更深程度的激怒了她：“不好意思，我还真就不清楚你现在是怎么想的，我只知道，这些副使早就该杀了，现在不过是时机成熟，你就千方百计的阻拦，究竟什么用意？”
　　清风白舆上前一步，看都懒得看元姬一眼：“流雪，日久见人心，有些人有些事，只有时机到了才能认清楚，你也不必动怒，不值得，不过呢，我们内部出了内鬼的这件事，还是要防着的，毕竟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可不能被害群之马坑了啊！”
　　“白舆，你含沙射影的，是在说我是内鬼了？”元姬想都没想直接质问她。
　　白舆冷笑三声，虽然话是回答给元姬听的，不过视线可不那么情愿挪过来：“我可什么都没说，是你自己承认的。”
　　元姬还想跟流雪说什么，一下子看到她那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的脸，登时心凉一半，其实，最近牟荣流雪让她吃的瘪不占少数，可她都以“相熟之人不瞒真心”为由说服自己释怀了，但今天似乎有所不同，流雪眼里的厌恶和忍无可忍是真实存在的，并不是一时的误解和激愤。
　　元姬觉得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只好由着她们搞下去，临退出之前，她还是没忍住，提醒了牟荣流雪一句，让她三思后行。
　　牟荣流雪在原地气怔了半天，有些费解的问白舆：“这么多年，我怎么才发现她是这样的人？”
　　“或许她从前不这样，但人都是会变的嘛。”
　　牟荣流雪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又充斥着憎恨的切齿：“这些年来，每当我听到有人夸赞第四代的统治，都如坐针毡，都恨不得杀光和四代有牵扯的人，我终于捱到可以下手的一天了，要我等？休想！”
　　白舆连忙附和：“你的判断是对的，元姬的话根本不能听，你想，现在不杀四代副使，难道还等反贼带兵回来救人吗？反正都撕破脸了，不如先在这些反贼的心口上插一刀！”
　　“按照名单，一个都不能放过，尤其要看住他们的尸体！只有尸体摆在眼前，我才会相信，第四代彻底从光之国消失了！”
　　牟荣流雪在莲池一角的吼声，能瞬息传遍半个无暗城，本来静谧的夜，也一下子变得鸡犬不宁起来。
　　女君的允准下，牟荣流雪打算放开手干，第一个要对付的，自然就是手握重兵的“兵权三人组”，他们是第四代军务统领助贤少主的三名副使，多年来掌握兵权，安内攘外，在民众们心里，四代副使的地位并不亚于已经不在了的四代上主，可牟荣流雪及其党羽却完全不做此想，他们忌惮这三人组，也无非是难以把兵权轻易的巧取豪夺。
　　如今，沉默已久的雪薇女王终于颁布了四代副使的一系列罪状，从而合理化的对他们的一切进行抄检和收缴，结果，牟荣党掘地三尺，也没能找到军令王符，更没如愿以偿的缴到高额财物，他们取笑四代副使，混迹国府多年，竟还如此穷酸。
　　牟荣流雪的得意根本维持不了多久，一日不拿下那四分之三的兵权信物，她就一刻不得安生，造反的逆贼随时可能进犯，没有这足够的兵力，她和她的集团该如何度过危机？
　　这还只是就近打算，往长远了说，兵符自然也是在自己的手里更能安心。

　　当寻樱楼的大门被踹开的时候，“第四代副使围剿”计划已经进行了大半天，牟荣流雪急于求成，只顾杀掠，完全没时间掩盖罪行和痕迹。探樱是最后一个目标，当然要由自命不凡的她，亲自去“监斩”。
　　当时，探樱正在灯下做古典女服的刺绣，一针一线都极为考究，哪怕家宅被攻破时，惊天动地，也没有让她的手指颤动分毫。
　　良久，她闻到一股刺鼻的香水气味，才微微扬了扬眉：“牟荣家的家训真是不错，你就这么硬生生的不请自来了，不知道的以为是女土匪呢。”
　　“你也就能嘴上快活快活了。”牟荣流雪冷笑，挥手示意身后的人，把沾了血的“遗物们”一件件丢到探樱脚下，并详解一番：“这三把兵器，想必你认得吧？那三个人也真是可怜，我本以为他们把王符藏起来了，后来才知道那东西根本不在他们身上，以至于他们被六千个精锐术师包围的时候，只能以一敌千，火拼到死。啊还有，像那几个柔柔弱弱的女副使，身边的护卫队全部阵亡，她们不是被迫自杀，就是被迫他杀，也是很可怜的呢，啊，还有，个别几个善战的男男女女，也是寡不敌众，下场甚至没有头三位死的光彩壮烈……”
　　探樱早已停下手中的活计，她静静听着，面部肌肉却动都没动一下，就在牟荣流雪以为她被吓傻了的时候，探樱仰头大笑，嘲讽的意味足到爆裂：“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怎么？你是气疯了？还是绝望疯了？笑什么笑！”
　　“对于你们，我现在只剩下嘲笑了。”探樱重新拿起刺绣针，在半成品女服上飞针走线，自如如常。
　　“看你还能装到什么时候！”牟荣流雪没能看到四代遗患该有的表情，很是气恼和失望：“你就不想知道，你为什么能活到最后吗？”
　　“无非就是想让我签字，把江菱织造转让给你的人。”
　　“算你聪明。”牟荣流雪高傲的抬了抬下巴，像施舍乞丐的富婆一样，摆出居高临下的姿态：“我也不是那么绝情的人，只要你乖乖听话，我就免你一死。”
　　想不到探樱想都没想：“你的承诺，还没有门口那条狗的屁有价值。”
　　“这就是你们第四代的素质？”牟荣止不住的恼怒抽搐。
　　“起码真实，不像你们，以为披着人皮，就能摆脱畜生的本色了。”探樱笑笑，如蔑视一只低贱到尘埃里的蝼蚁。
　　牟荣的脸快要抽搐到狰狞了：“我不像你，我不跟你抠字眼，马上把字签了！否则我掘了你主子的坟！”
　　探樱知道她想把谁拐带进来，继续耻笑她：“你能找到的话尽管去啊，当心别误入你牟荣家的墓区。”
　　“给脸不要脸，我现在就杀了你！”
　　牟荣流雪终于被彻底激怒，她气恨难当的回头去找利器，探樱哪里稀罕她来动手，藏在半成品女装里，一把刃部磨得光亮的轻斩秒秒钟现于掌心，探樱朝着张牙舞爪的牟荣流雪轻蔑至极的笑：“动我？你可不配！”
　　牟荣流雪眼睁睁看着粉发女子将轻斩深深插入自己的心窝，真的亲自目睹，她却感觉不到喜悦了，不论是江菱织造的转让手续，还是亲手把她了结的这点小小心愿，牟荣流雪都没有实现，对于探樱的痛恨，显然也更胜从前。
　　牟荣流雪回去立刻就找到鸳予草，她知道，论出那种下作之极的损招，没有人比鸳予更拿手，她抒发了自己的愤恨，问鸳予如何才能对死人撒气。
　　鸳予草果然不负流雪所望，转转眼珠的功夫就提出了绝妙的主意——扒光女性副使的衣服，把她们的尸体游街示众，比起让她们这些女性痛惜在心的男副使，女副使的存在显然更让她们窝火生气。
　　白舆突然慌慌张张的闯进来，门都没敲，把牟荣流雪活活吓了一跳：“你赶着投胎啊！”
　　“不好了，流雪！逆贼攻进来了！”
　　“什么？”
　　一心只专注于把四代遗患斩草除根的牟荣党，竟然错失了提防造反组织的最佳时机，一个不防，竟然让他们攻破了无暗城的大门，无暗城自然比不得当年的凝光城，凝光城有无可撼动的超强光之结界，无暗城呢？即便结界一百重，也是徒劳无用！
　　“那些镇守的元术师都是吃干饭的吗！”
　　“他们已经尽力了，是北迢界带的人太多了！”
　　“北迢界？北迢唤的弟弟？光顾着对付四代副使，我居然把这么个大麻烦忘了！早知道就杀了北迢唤！这样的话，北迢界那小子也不敢这么造次！”牟荣流雪的话音戛然而止，她知道，此时此刻说太多也只能是浪费时间：“不要慌，我们先躲到别的地方，再从长计议！”
　　“那女君呢？”
　　“谁管她啊！”
　　刚刚跑到大门口，北迢界就带人浩浩荡荡的冲了进来，犀言对准鸳予草抬腿就是一踹，鸳予草的大门牙全数碎落，疼得她在地上哭泣打滚。笑霜一眼就看到了血泊里的探樱，那一刻，她觉得灵魂都被撕裂了，善雨跟着急匆匆进来，全力抢救。
　　明镜台等召回成员带人去搜索其他副使，虽然赶赴及时，让他们免遭鸳予草的侮辱，可善雨一一检查后，还是不得不宣布沉痛的真相——除了个别几位，第四代副使集团，均已回天乏术。
　　马不停蹄的奔赴，却还是迎来了副使哥哥姐姐们近乎全灭的结局，召回小队，迎来了第一次全员性的震怒和仇恨，他们本来并不打算将女君、牟荣杀之灭尽，可如今，却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做了。
　　“光之国的将士们！”来到军前，北迢界举起手中的三块王符，眼里溢满了悲愤的泪水：“你们都看到了，这就是如今光国的统治！为了国家呕心沥血、二十年如一日的天地盟副使就这样被当今的女君、牟荣集团残忍的诛灭！而理由，竟然是‘第四代’这重身份！第四代的身份，历来都象征荣耀和光明，它的存在是错误的吗？！只有在罪恶之人的眼里心中，光明才是丑恶的、才是不能被容忍的！今天，我在这里正式宣布！第五代的正统上主们！回来了！这个国家从今天开始！属于我们！”
　　“属于第四代！属于天地盟！属于正统继承人！”
　　“属于第四代！属于天地盟！属于正统继承人！”
　　“属于第四代！属于天地盟！属于正统继承人！”
　　……跟随着北迢界的呼吁，一遍遍重复的呐喊的声音，响彻了这一晚的墨色云霄，久久回荡在光之国，已失去光亮多时的这片土地上。

　　女君所在的雪煌殿，以及牟荣集团成员的聚集地，已经被控制住了，他们如今再想起波澜，也已是难上加难了。
　　北迢界他们直到这一晚，才恍然大悟，原来那只信天翁，是四代副使柯穆伦手下的元灵兽，兵权三人组和所有四代副使一样，预感到了末日的临近，故提前派手下往哥伦城送王符，可惜，他们的行动被牟荣集团里的智将洞悉，若雅祭半途遭遇残酷截杀，为了完成任务，他只好冒死放出信天翁，由它代替自己完成这重要的使命。
　　这样，召回大队就有了充足的军事对抗力量，前面所付出的辛劳，才不会前功尽弃。

　　雪煌殿里的女君雪薇对于外面的翻天覆地后知后觉，直到被禁止出行，才意识到自己的王位要保不住了，早先就听牟荣说，召回者在搞造反那一套，想不到这么快就杀回来“清君侧”，听手下的侍女说，兵权三人组在危难中，还送去了三块军令王符。
　　如今，北迢界一行掌控着光域的大部分人马，她和牟荣手里就只有一块王符了，三对一明显是不划算的对阵模式，想要逃出生天，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与其这样变成光杆头目，与其这样坐立不安的煎熬下去，她宁可奋力一搏，但是怎么样，才能和殿外的牟荣流雪取得联系呢？
　　紧接着，雪薇将目光落在了给她传递消息的侍女身上，被控制到连只苍蝇都进不来，那是因为屋子密不透风，想个主意，让屋子破开洞不就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