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篇·倾斜的王冠》红发女主控

50、第 50 章

　　虽然不那么情愿，可笑霜还是破例找了妹妹尤蕾一次，打从小时候开始，尤蕾给她的感觉就是怪异的不止一点两点，她经常会背着父母对笑霜说一些可怕的话，然后当着大人们的面，又会摆出一副天真烂漫的可人模样。
　　因此，也就毫不奇怪，为什么父亲母亲更喜欢妹妹了。
　　笑霜没有自我反省，打小就是，她想，自从失去了记忆，她就是一个凉薄的生命体，母亲去世前若隐若现的怨恨眼神，至今还历历在目，只是当时，她和尤蕾都站在母亲手指的方位，笑霜不会往妹妹的身上想，她始终觉得，母亲的不满全部源于她这个大女儿。
　　尤蕾来了，每次只有两个人私下交谈时，妹妹阳光纯真的脸孔才会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变得阴云密布，如果不是她长着天使一样的面孔，笑霜觉得那会是非常恐怖的一张画面。
　　“黛尔，你是要恐吓我吗？”
　　这种怪异的开场白，笑霜早就习以为常了：“尤蕾，你对我的看法，姑且不提好吗，我只想问你，关于加莉莉和父亲的事，你知道多少。”
　　“就算知道，也不想告诉你。”冷漠的脸孔忽然转变，尤蕾耸耸肩膀，低沉的阴笑了两声：“黛尔，你在光之国不是很幸福吗？回来做什么呢？”
　　“这和你无关，只是我想，加莉莉进了芙雅家，你不会无动于衷吧。”
　　“那就是尤蕾自己的事了，不劳黛尔费心。”尤蕾拿起方糖盒子，一股脑全都倒进自己的咖啡里：“黛尔早从很久之前就打算抛弃这个家了不是吗？那么尤蕾和父亲的死活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加莉莉，减莉莉，任何一个莉莉进了门，还有你说话的余地吗？”
　　“我说了，不要在这件事情上，加入你对我的看法，还有……”笑霜看着尤蕾古怪而过格的举动，不得不提醒：“糖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尤蕾本来只是在搅动咖啡里尚未完全化开的糖，听了笑霜的提醒后反而举杯一饮而尽：“这是我的事，对整个芙雅家都漠不关心的你，没资格过问。”
　　“我在旅馆的时候，有人给我寄了一个信封，里面都是加莉莉和数名男子不清不楚关系的证据，我在想，寄信的人会不会是你？”
　　“你太高看我了，而且我没这么无聊。”尤蕾放下空空如也的咖啡杯，起身往外走，头也不回：“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但如果你还想干扰这个家，那我劝你赶紧离开吧，毕竟没有你，我和父亲也能生活的很好。”
　　这场相聚又算是不欢而散了，笑霜沉闷的叹息不断，姑且不提她和妹妹、父亲，这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关系，就说那个寄信的人，如果不是尤蕾，还会是谁呢？难道不是因为对方也有了危机意识，才会想要知会她这个芙雅家的大女儿吗？
　　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和父亲面对面、恳切的交谈一番。

　　和犀言阿界打了招呼，笑霜在当天下午独自回到家中，父亲在客厅里看报纸，加莉莉和尤蕾也都没有陪伴在侧。芙雅伦萨见她回来，起初表现的十分平静，还让她喝刚刚煮好的咖啡。
　　“咖啡喝多了对身体不好，适当饮茶才有益于身体健康。”
　　“在光之国呆了一段时间，就懂得教育你父亲了吗？”
　　“不是的，父亲。”笑霜放弃劝说，她只是想起尤蕾喝咖啡时放糖的举动，才会有此提醒的。
　　“你不是很忙吗，今天回来到底有什么事？”
　　笑霜想了一下，还是将能证明加莉莉行为举止的照片拿了出来，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父亲在看到的瞬间，居然拾起其中的一摞，猛烈的砸到了笑霜脸上：“尤蕾说你跟踪加莉莉，偷拍，还找人做照片的合成，我本来不信，现在看来果然不假！加莉莉是你的好朋友！你怎么能为了一己私欲抹黑她的名声呢！”
　　“父亲，姑且不论这些照片是谁拍的，想要证明真伪，凭花之国现在的技术，只要你找人做鉴定一定会清清楚楚的，是不是抹黑了她，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你有时间管加莉莉是不是行为不检，为什么不帮你父亲我考虑考虑呢？从你们小时候我就费尽心思，教你和尤蕾帝王学，所有关于统治的课程你都倒背如流了吧！可真的实践起来，你做到一分一毫了吗？”
　　“是父亲非要把自己的野心寄托在女儿身上，如果你一定要我依照你规划的道路去走，对不起，我做不到！”
　　芙雅伦萨扬起巴掌，到底扇了笑霜一耳光。笑霜的脸热辣辣的，可她不肯屈服，离开前还是强硬的重申自己的意愿：“父亲，你和加莉莉的事我不会再干预，您好自为之！至于我的未来，我自有打算，绝不会丢了芙雅家的尊严！”
　　“你还好意思提芙雅家的尊严？！你在雪契公会和光之国闹出那么多丑事！我们芙雅家的脸面早就让你丢尽了！……”
　　芙雅伦萨的咆哮声，直到笑霜关门离去，还久久徘徊在贵族区的上空。

　　笑霜以为，她在离开花之国之前，是不会再和父亲碰面了，可没想到第二天天刚亮，芙雅伦萨就主动找到她下榻的旅馆，并在笑霜打开房门时迎面给了她俩耳光。
　　就算小时候，父亲对她有诸多不满，也不会这样几次三番的动粗，那愠怒的神色，让笑霜心下推测，必是加莉莉出了什么事情。
　　北迢界和犀言赶忙出来圆场，顺带让笑霜远离她父亲莫名的掌掴，芙雅伦萨虽然不像小市民那样吼的惊天动地人尽皆知，但暴怒起来也像是一头失控的狮子，他断断续续的表述，让笑霜看懂了今早发生的事情。
　　原来，露特丝家被国府查抄了，格蕾莎女王下令，没收露特丝家全部资产，包括现金、存款、房产、商业集团等等，还把露特丝夫妇打入大牢。一个黄种人起家的名流贵族，一夜之间倾家荡产，加莉莉成了没父没母又没钱的孤女，哭倒在芙雅伦萨的脚下。
　　更有甚者，尤蕾说这肯定是姐姐黛尔做的。
　　所以才有了伦萨的暴怒前往，还有凶狠的两巴掌。
　　“这么说，父亲是无凭无据的迁怒女儿了？”昨天那一巴掌，在笑霜细嫩的脸上还有痕迹，加上今天的这下，更是肿起来了：“可惜，我和格蕾莎女王并无交情，如果有，父亲也不会千方百计让我去讨好光国女王了吧？再说，我一个平民的话，格蕾莎女王会听吗？我才回来几天？父亲未免太高估我了吧？这明显是露特丝家被人搜集了很久的证据，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累积的，亦或者，女王早就看他家不顺眼了……从头到尾，和我什么相干！”
　　笑霜自然也不是脾气火爆的烈性子，她的语气口吻，充满了冰冷疏离的气息，就算面对自己的父亲，也漠然得很。
　　芙雅伦萨无言以对，余怒未消的瞪了笑霜两眼，就离开了旅馆。

　　犀言拿了湿毛巾来给笑霜敷脸，看她两边肿的一样高，很是心疼：“不管怎么说，芙雅叔叔也太过分了，无凭无据就说你害了露特丝家，还打人！”
　　“这次他是真的动怒了，以往不论如何都不至如此的。”笑霜接过北迢界递来的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笑霜，你是想到什么了吗？”队伍中细心力和笑霜不相上下的，就是南晰了。
　　“我在想，是谁把露特丝家拉下马的，据我所知，加莉莉的父亲还算是个老实人，胆小怕事，所以做生意异常谨慎，他该不是那种违法乱纪的人，这次，肯定是得罪了哪路神人，才会被修理的这么惨。”
　　花之国自从格蕾莎公主继位为王，前国主弗瑞森的势力就依次瓦解了，首当其冲的就是大名鼎鼎的军务府，也有人说，弗瑞森的统治风流云散后，花之国国府就落到了一位昏君的手里，在她的治理下，花之国的整体素质竟比思克达时期还低，域内滋生了各种各样的奇葩，无知而思想落后的，谄媚而利欲熏心的，外表保守骨子里骚气腾腾的。
　　尤其是一些地处偏远、家园遭到格蕾莎无故强拆的底层民众，更是充分发挥了小市民差到不能更差的素养和行为。对此，格蕾莎女王竟然还沾沾自喜，完全没有为她自己的庸碌无能，反省羞愧。
　　“听说，格蕾莎女王也很宠信姓牟荣的，露特丝家不会是被牟荣搞下去的吧？”犀言想起光国女君就很信任牟荣流雪，为此一阵恶寒。
　　“可我总觉得，牟荣家不至于这样。”对花国上流社会各个家族势力的分布略有了解的笑霜，考虑后说道：“女王的话就更不至于了……毕竟露特丝家真的论起来，在贵族圈里前五百都排不上。”
　　“那，到底是谁在对付露特丝家呢？”
　　有那么一个瞬间，笑霜以为是父亲，可转念一想，父亲没理由搞垮自己的生意伙伴和经济助力啊。

　　笑霜也只是随便想想，不过真的到了芙雅伦萨这，那就真的是彻夜难眠的谜题了，直到两天后，芙雅的家主才基本能够确定，搞倒露特丝家的，就是第一权贵牟荣家族。
　　伦萨点了一颗烟，站在窗前边抽边凝思苦想，加莉莉坐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可不论她怎样哀求，伦萨就是不肯点头。加莉莉皮肤白皙，可五官不论拆开还是组合到一起，都没什么美感，但她性格温婉，讲话轻声慢语，最是懂得女人柔媚撒娇的那一套，伦萨之所以喜欢她，也无出这几个特点。
　　但是这次，不论他心爱的女人如何乞求他出手帮忙，芙雅伦萨都打定决心见死不救袖手旁观，即使，被抓的夫妻俩是他多年来的至交。
　　伦萨没有告诉加莉莉真实的原因——他一个做买卖的，可得罪不起叱咤各业界的牟荣家族。但加莉莉也猜到些许了，自己的男人是为了明哲保身，才对她的苦难置之不理的。
　　加莉莉踟蹰挣扎了许久，终于再次踏入旅馆大门，面对她罕有的苦求，笑霜也只能表示爱莫能助了，并非笑霜有意如此，而是，她实在没有理由、也没有力量去干预这件事。
　　可加莉莉却觉得自己一瞬间看透了这对父女的为人，她大骂芙雅黛尔公报私仇，似乎对于牟荣家族的背后主使之事，恍然不觉。
　　加莉莉走投无路，带着万分挫败的心情离开了旅馆，她哀愁的背影让北迢界很是同情，他问笑霜，就这样放置不管真的好吗？
　　笑霜白了他一眼，冷漠的说：“放置不管，也分无能为力和袖手旁观两种，你觉得我是哪一样？”
　　“……前面的。”北迢界搔搔脑袋，生怕哪句话不对又遭到笑霜的冷待：“我是看你愁眉不展的，你是在想怎样帮她吗？”
　　“就算有办法，我也不会帮她的。因为，这和我无关。”窗外的月光银霜一般洒在她浅灰的发丝上，凉薄而冷清。
　　像是她被冰封住的心湖，非柔非润，既坚且硬。
　　北迢界冲着她的侧颜盯了一会儿，脱口道：“胡说的吧。”
　　“什么？”
　　“我可不认为，霜霜你是个冷漠的人哦。”
　　“那还真要让你失望了，因为我就是个冷漠的人。”笑霜没有给北迢界多讲一句话的机会，她自己当时还不晓得，她的霍然离开，看上去多么像仓皇的逃掉。
　　笑霜的思绪并没有就此中断，其实她真的一直在思考，牟荣家为何要这般对待露特丝，他们的势力，可甩露特丝家几千条街，露特丝只是小有财富而已，为什么要被牟荣家如此兴师动众的揭短和对付？
　　她漫步在旅馆的走廊里，忽然发觉有一双视线在紧紧盯视着她，笑霜未动声色，慢慢施展了幻术，五分钟后，那个尾随的不明人士被及时赶来的犀言摁倒在地。
　　“说，是谁让你跟踪我的？”笑霜脑海里第一个闪现出来的，是光之国那群人。
　　“不愧是幻术天才啊，黛尔小姐。”那个人的面孔很普通，声音和气息，对于笑霜来说也陌生无比：“然而你这双冷漠眼睛的背后，究竟还隐藏着什么呢？”
　　“和你没有关系吧？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如果你不说，我就不客气了。”
　　“我只是同情你啊，黛尔小姐，如此冷漠对待自己的亲人，你还指望从其他人身上获取温暖吗？”
　　“你废话还真多。”笑霜没有被他激怒，反而愈加冷淡的表示：“如果映入眼里的是冷漠，那么折射出来的目光肯定没有温暖……我不管你是谁，也不需要你懂，但你再不说实话，我就让你真切的体会到，什么叫生不如死！”
　　犀言知道，笑霜这番话绝不是无端的恐吓，因为有一种幻术，确实可以让人整日整夜如坠梦魇之中，生不如死又无法逃脱。
　　想不到，和她朝夕相处的笑霜，还留了这么厉害的一手。
　　“看不出来，你还真是狠手段啊！像你这样没有人性的人，就不怕终有一天……跟相夫光子一样众叛亲离吗！”
　　笑霜在那一刻，目光里爆满了杀机，她不由分说发动了连犀言都觉得恐怖的幻术，让这个来历不明的跟踪者，沉浸在梦魇般恐怖的幻觉里，无法逃离。
　　“霜霜，你没事吧……”
　　“我决不允许任何人，在我的面前说那个人的坏话！”暗暗计算着时间，在不会伤及人命的界限边徘徊，终于，笑霜还是解除了这重毁人精神的幻术。
　　这个男人已经口吐白沫了，可想而知他在“梦魇”里都经历了什么。
　　“别人说我错了，没用，我自己觉得我是对的就足够了，因为你永远不是我，我也懒得成为你。非我自己，其心必异。”
　　撂下这句酷酷的宣言，笑霜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走廊，犀言紧跟上去，问她不用幻术撬开这个男人的嘴巴，让他供出幕后主使吗？
　　“犀言，你也打算瞒我吗？”
　　“什……什么啊……”
　　“你已经闻出来了吧，这个男人身上那股隐隐的香味。”
　　“原来，你也闻出来了啊……我还以为太微小，你不会发觉呢……”
　　“……比起你，我更了解她平时都喜欢喷什么香水，她大概还不知道，这种香水，喷过之后，就算她连泡一整月温泉，也会有残留的气味……”

　　月华朗照的另一片天空下，尤蕾站在窗外的平台上，迎风而立，她抬起袖口细细的嗅了一次，弯弯双眉逐渐拧紧。
　　可随后，她居然笑了，笑得像一朵盛开在夜光里的黑曼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