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篇·倾斜的王冠》红发女主控

175、第 175 章

　　司法府宁蓝的调查一直在秘密进行，这就难免给人生出一种案件始终没有进展的错觉，而事实上，非常迅速的，在案发整整一个月之后，这种堪称“隔世界、跨空间”的大案件，有了飞跃性的突破。
　　摩诃京墨确认了“犯罪诸人”的名单，所谓的艾格因城主之死，果然不是那么单纯的刺杀案，目前为止，知道名单的，也就是宁蓝、国主、国后三人而已。
　　这下，又轮到笑霜和犀言出场了，她们接到的命令是，到指定的目标地点，去围剿、逮捕犯罪嫌疑人，在接到目标姓名之前，她们两个甚至不晓得京姐确认的“真凶主谋”是谁。
　　出任务前，紫阳居的最后一夜。
　　“一个人活得太久会寂寞，可是，有自己珍爱的人，陪自己一起老去、死掉，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啊。”
　　“等你长大之后，会遇到自己的朋友，爱人，也会有自己的孩子……犀言，你也是夏氏的人，同样继承了这份血脉……妈妈要你，勇敢起来。”
　　“记住妈妈对你说的话，女孩子要微笑着去面对困难。”
　　梦里，熟悉的面孔，温暖的声音，一直在犀言的眼前耳边围绕，直到闹钟响起，犀言还能感受到母亲留给她的、终其一生都不会褪色的光芒。
　　母亲和父亲，是拯救过这个国家，拯救过无辜民众的英雄，这一点，始终让犀言深深自豪着，她不介意自己是叫夏犀言，还是叫云巫犀言，因为在她的眼里心中，父亲和母亲一样的伟大，一样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最思念的人。
　　有一种声音，在为她加油，为她打气，犀言知道，不论什么时候，在天上静静看着自己的爸妈，都一定会保佑她，在接下来的人生里，不断的创造辉煌与胜利。
　　犀言继承的，是源于父母的光辉思想，就如同继承了光子姐姐意志的霜霜一样。
　　两个人穿着上主的正装制服，威风飒飒的骑上战马，共同奔向此行的目的地——镜火城，那里有一座流炎山，据说山的内侧，有无数个刻意开凿出来的山洞，里面，藏匿着叫京姐本人都瞠目结舌的巨量浮屠石武器。
　　镜火城城主也是个雷厉风行之人，获悉后立即着手勘察，将一切可疑的地点通通锁定、并派专人驻守看管，防止居心不良之徒接近破坏。
　　当日下午一点，一路纵马尚未停歇的笑霜、犀言两名女少主准时抵达目标地，迎接她们的日雅日炎对于女性向来关照，有些夸张就是了。
　　明明为了公事，可知晓原因，还故意弄了漫天飞舞的粉红色花瓣，地上铺着红红的地毯，四处鸟语花香，把这寸草不生的火热地带，渲染成了初春时候的清凉光景，非但如此，一城之主还亲手搀扶两个早就熟练马术的少女下马，并笑脸相迎，邀请她们先去城主府，沐浴用膳了以后再来执行公务。
　　犀言报以浓郁的笑意，感谢他体贴关怀的同时也充满了无力和尴尬，笑霜则压根适应不了这日雅日炎的热忱，名字炙热，所属地灼热，这些都罢了，偏偏这过分热情的模样，叫习惯性冷淡的她，尤其是对异性有本能疏离的她，分外不自在。
　　“日雅城主，我想，我们还是进行正事儿吧，国后大人在无暗城，等着咱们快点回去呢。”犀言当然清楚霜霜的脾气，为了不让气氛变得奇怪，她只能硬上了：“现在，能带我们去浮屠石货仓的地点看看吗？”
　　“美人少主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拒绝吗？两位真的不需要休息一下再行动？”日雅日炎眼睛里直放光，还在反复征求女性们的意见。
　　“不需要不需要，多谢城主关照，我们还是先去看看货仓吧，哈哈哈哈。”
　　“好吧，那两位，请跟我来。”用不失礼貌的微笑和动作，回应了犀言不大自然的干笑，以及笑霜不冷不热的沉默。
　　流炎山最大谷口往里深入两百米，会陆续看到十余个三米高、两米宽的竖形坑洞，里面均塞满了各型各色的浮屠石武器，这些武器的质地，去过梯形世界的两人很快就能分辨，金银铜浮屠石那是应有尽有，京姐的推测或许没错，梯形世界的人，只能通过浮屠石兵器释放招数，那么艾格因城主那诡异的死法，应该也是用这种武器造成的，两个人虽谈不上技艺精炼，但有鸫遥的传授，还算称得上“入门学徒”的，可惜的是，术法界这边多事，导致她们还没法进一步的深造和磨砺。
　　对看一眼，在京姐发话以前，她们也不打算过多透露消息给日雅日炎，这个欢乐好动，又有点话痨啰嗦的城主，一直在那自我愉悦，时不时也会用搭讪的方式问她俩，工作结束之后有没有兴趣陪他旅个行，约个会什么的。
　　如果不是必须共事的同事，不能闹得太僵，凭借笑霜的脾气，早就怼他一个人仰马翻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调侃玩笑。艾格因虽然和大多数人不熟，又是个特立独行不擅交际的城主，可终究是六代的一员，是对这个国家有益的真人才，如今无端命丧，免不得叫人唏嘘遗憾。
　　京姐在名单里指明了嫌疑人，可没有揭露凶手的作案动机，至于这个日雅日炎，也并不在名单之列，会第一步选在这里，是笑霜深思熟虑后的抉择。
　　“日雅城主，可以允许我们每个坑洞都参观一下，并取个样回去吗？”这个申请是笑霜提出的，她早就准备好了，先拍照、录影，随后，带走一些具有代表性的浮屠石武器，在镜火城是这样，在接下来的其余两座城里，也如法炮制。
　　犀言陪着笑霜兜兜转转，她没有问的太具体，一向是霜霜指哪她跟着打哪，不过第二天的这个时候，抵达了水域城的她，就忍不住发问了。
　　“霜霜，为什么我们不先去抓凶手，而是要先来看浮屠石货仓呢？这些地方，已经有京姐的人在把守了呀，把凶手放到最后才抓，就不担心他们跑掉吗？”坐船赶往水域城发现的浮屠石货仓，沿途，海风徐徐，清新扑鼻，可犀言的心情怎么也轻松不起来。
　　“犀言，不要急，我也是考虑再三才这么决定的。”船头上，笑霜背对海风，为的，是在和犀言对话的过程里，不被船上其他的人听到，这种关键时候，哪怕一个水手，都不能让她信任：“你想，凶手如果要逃，就不会等到今天，可如果我一来就奔着他去，那铁定要中埋伏的，现在，我东绕一圈，西绕一圈，先把次序打乱，一来让他懵掉，二来让他放松，等三个城的货仓，都让我勘察完毕，我再绕到他的背后包抄。”
　　“有点道理诶，毕竟还是你聪明！”犀言竖起大拇指，听霜霜这么十拿九稳的一解释，心情果然好了不少，一开心，肚子也跟着饿了起来：“我肚子饿了，霜霜，去吃东西好不好！我听说这水域城的海产可新鲜可好吃可便宜了！是整个术法界最优良的！已经超越海产大国海之国啦！今天一定要过足了嘴瘾！嘿嘿！”
　　白芦笋海参浓汤、什锦海鲜杂烩饭、蟹籽蛋糕、鲑鱼肉饼、香蕉鲜虾卷、奶油烤扇贝、芥末鲈鱼羹、香草焗石斑、鱼露酱蜗牛、清蒸三文鱼、麻辣大龙虾以及洋葱海鲜火锅。
　　犀言满眼放光的样子，确实可以提升共餐者的食欲，不过，这丫头叫的也太多了，基本上船上餐厅里的海鲜食品，都让她叫了一个遍，笑霜虽然对于此类美味并不排斥，但食量的限制让她看上去，就跟食欲不振一样，犀言猛往她的碗盘里夹菜，生怕她的霜霜继续瘦下去一样。
　　“阿界说你饿的那啥都没了，我看有点道理，多吃点，胖起来才对啊！”
　　“你说啥？”
　　“没、没啥！”吃的一时忘形，犀言差点犯了霜霜的大忌——再把阿界那缺心眼的话当至理名言讲给霜霜听，无异于太岁头上动土了，霜霜平日里看上去沉默安静，但真的发起火来，连她这个爆炸性子都压制不住的说：“啊哈哈，霜霜，你有没有感觉，这船晃得有点厉害啊？”
　　“我看，是你吃太多了，头晕脑胀吧？”
　　“啊，是这样吗……”
　　铛！犀言才刚刚察觉有一丝眩晕，整个人就失去意识跌到了桌子上，笑霜神色大变，这才意识到，船的行驶没有问题，照常平稳，有问题的是面前这一桌子丰盛的海鲜大餐，因为她吃下去的不多，所以就算有些不适，也不至于昏厥。
　　“是谁！胆敢在饭菜里做手脚！不知道我们的身份吗！好大的胆子！”
　　“好大的气派啊，笑霜少主。”一个形貌普通，笑容猥琐的麻脸少年慢悠悠从船舱口晃了进来，似乎早就等着这一刻的到来了。
　　笑霜本不认识这副面孔，偏巧京姐给的名单上有他的照片——嫌疑人之一，艾格因的贴身副使官，半赫。笑霜不曾想到的是，她的手还没抓向这个罪犯，人家就送上门来不打自招了。
　　“半赫副使，你在我们的菜里下毒，是想要杀了我们吗？”
　　“怎么会，别说两位是正值豆蔻的美丽少女，属下于心不忍，就说这份共事的交情，我也不可能对你们下杀手啊，不过，是希望你们好好的在船上休息，把不该过问的事，抛诸脑后而已。”
　　话说的已经够明白了，笑霜呵呵冷笑，不再兜圈子：“少惹人发笑了，你和我们之间，有过什么共事的交情？初次见面就别搞这些客套的虚假话了，说吧，你想怎么样。”
　　“笑霜少主果然是个爽快人，半赫生平就喜欢和您这样的打交道。”半赫走到桌边止步，一副唯恐笑霜昏倒错过了他发言的滑稽样：“实话告诉你，这艘船上都是我的人，你们此行的目的我也一清二楚，不就是来抓杀死艾格因城主真凶的吗？”
　　“这么说，半赫副使是打算供认不讳了？”
　　“供认又能怎么样，你自以为聪明，在三座城里兜兜转转，想让我放松戒备，然后再给我来个突然袭击，好啊？那我就将计就计，先给你来一次袭击，让你连后招都没机会出，如何？少主，属下还算合格吧？配做您的对手吧？”
　　笑霜只是傲慢的冷笑，不置可否。
　　“其实你猜的没错，在城主府，我早就设下了重重埋伏，可就算你逃过了一次，也逃不过这次，毕竟，我们早有防备了。”
　　“我们？”笑霜眼睛一眯，哪怕只有一个字，也能瞬间点醒她寻求破绽的灵感：“这么说，凶手还不止半赫副使一人了？”
　　“少废话。”大概对于自己的露出马脚感到慌张，半赫渐渐失去原有的镇静了，脸上青一下红一下的，嘴上再硬，闪烁的目光也间接证实了笑霜的猜想：“要想和云巫犀言一起活着回去，就给我乖乖的睡一觉，否则，别怪我没提醒你们，真的会有来无回的！”
　　就在笑霜快要支撑不住，也将失去意识的时候，船舱外忽然传来一阵阵惨叫，半赫火冲出去，没两分钟，被一个浑身浴血的少年绑了进来，那少年掏出怀中的药瓶，分别在笑霜犀言的鼻子前面轻晃数秒，不久，两名少女堪堪打开眼帘。
　　南晰摘掉了眼镜，显得更加文弱纤细，浑身的猩红又平添了他往日不多见的阳刚与威武，可这副模样还是把犀言吓得不轻：“南晰！你怎么了？受伤了吗？怎么都是血呢！”
　　“放心吧，我没事，这些，是半赫手下的血。”南晰把叫嚷不断、被五花大绑的半赫踹到角落，伸手去扶肢体有些酸软的犀言：“你们两个中了重度的迷药，不过，我的解药很管用，你们很快就会没事了。”
　　“南晰，你怎么也在船上？”
　　“我是跟着你们来的，从你们到镜火城开始，我就一路跟着，我……听说你们来抓凶手，不放心，所以就……”
　　“自打上次一别，我们许久没见了，南晰，你和南秀还好吗？”时过境迁，笑霜不想追究以往，何况这次，南晰当真帮了她俩大忙了。
　　“他已经去外域学习经商了，可我对这里仍有不舍，就恳求将我释放的国后大人，她答应，让我来协助你们。”
　　“不管怎么说，能重聚就是好事！你小子效率可以嘛，我还以为北迢界能来呢！结果是你！”犀言给了他肩膀一拳，笑得神采飞扬。
　　“来前，我已经和阿界碰过面了，他也着实太忙，分不开身，不然我想，他才是第一个想奔赴你们身边的人吧。”南晰讲这些的时候，有些寂寥也有些失落：“不过眼下，我们还是想想该怎么办吧，这个家伙发现了我们的目的，难保他的背后没有同伙，而同伙，对这一切又知道多少呢？”
　　“你小子！好大的胆子！敢给本姑奶奶下药？！我踢死你！”犀言想起，她好好的一顿饭，吃的这么有心理阴影，就把不快都发泄到半赫身上了，三拳两脚打得他熊猫眼：“说！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否则我立刻把你丢到海里喂鲨鱼！”
　　不等半赫有所反应，另一伙敌方援军，不知从哪艘救援船上突刺现身，未卜先知般找到了这里，并立刻将矛头对准犀言三人。
　　一场始料不及的战斗，在驶往沿海货仓的船只上打响。
　　犀言是笑霜一生的挚友，这样一个未必受到所有人青睐的率真少女，却一直被笑霜视若珍宝，她也知道，犀言会为了自己舍生忘死，同样，她又怎么不会呢？
　　犀言心中强烈的执念，想要尽快凯旋的愿望，助长了她的战斗力，少女上下翻飞，反复跳跃，在敌人的刀光剑影中穿梭自如，比起笑霜和南晰，她更习惯用格斗术和拳脚战，有了这样的觉悟，和必须担负责任的信念，她的力量，便与时俱增了。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三个人如今面对的，是三五十粗壮大汉，以及一个被人救下的卑鄙副使，犀言再能打，也有应接不暇的时候，为了保护笑霜不被那一刀砍中，犀言奋不顾身扑了上去，这次的笑霜反应极快，想要转个身让危机冲向自己，可终究败给了犀言的力量，刀尖戳向她的后背，如果穿透的话，一颗活蹦乱跳的心脏，势必不保。
　　可就在这样千钧一发的生死关头，此前曾对犀言放声羞辱的南晰，竟横挡过来，用他孱弱的胸膛，硬生生承受了敌人的杀招。
　　鲜红刹那间烟花散落状喷薄挥洒，南晰跌落在猩红与惨白之中，命在旦夕。

　　半赫在放肆的狂笑，其他敌人在围观这走向死亡的一幕，船上没有医师，血流如注的南晰，很快便会离开人世，曾发誓不再喜欢他的犀言，一下子又寻回了曾经的心动，以及深扎魂灵的不舍。
　　“南晰！”
　　“犀言，对不起，等我察觉到自己真实感受的时候，你似乎已经离我远去了……不过还好……我还有这次机会……告诉你……”
　　“南晰，你不需要用这种方式的，我没有怪你啊！”犀言泪如雨下，眼前的噩梦，她宁愿在真实里，挨刀子的是她自己。
　　笑霜用尽身上的所有手帕，去堵南晰心脏上的血口，可是，皆被染红，当她绝望的等候死亡讯息降临的时候，只见犀言慢慢站了起来。
　　少女的神情，从未有哪一刻，像此时这般郑重，庄严，近乎神圣。
　　“犀言，你要做什么……”
　　“霜霜，帮我一个忙。”
　　很多时候，已经不需要直面的描述，她们之间，便能体会对方的意思，笑霜为了牵绊敌人的进攻脚步，全力撑起了幻术结界，让犀言有足够的时间扭转乾坤。
　　“你难道要用夏氏一族的术？！犀言，南晰非救不可，但你真的想清楚了吗！”泪水不自禁萦绕在眶，是怎样强大的爱，让犀言毫不犹豫的奉献寿命？
　　夏氏一族，有令无数世人羡慕或觊觎的能力，“过命”之术，将自己的寿命，传给自己最爱之人，实现生命的共享。试问世间，即便所有人都能得到这样的能力，又有几人，能够真的做到不顾自己、却又无怨无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