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篇·倾斜的王冠》红发女主控

17、第 17 章

　　云巫叔叔一从夏家出来，就已经告知了犀言真相，原来，笑霜早就先行一步迫使雪契会长改变了主意，不过探樱也表示，就算真的要罚，她也会替两个孩子出这笔钱。
　　问及缘故，云巫浊颇感安心的长叹一声：“因为，她秉承了那个人的遗愿，会一直一直的善待你们。”
　　和云巫叔叔不同，探樱带给犀言的那种温暖感受，源于从未预料过的惊喜，她还远远不知道，这位看似萍水相逢的姐姐，将给她的人生，增添怎样的异彩。
　　光国女君和花国女王联手举办雕塑展的消息一下子席卷大江南北，雕塑界的火爆话题基本都是由这件大事组成的，据说，这次雕塑展里展出的作品，将根据知名度进行拍卖。所得钱款将由两国国府平分。
　　犀言心想，如果所得钱款用来捐献，会更有意义，和她思想差不多的笑霜也因此不报兴趣，所以探樱派人给她俩送礼服时，她是拒绝的。
　　“我从来没看过制作这么精良的裙子诶！霜霜你快看！”自从关系“更进一步”，犀言每每对笑霜时，连称呼都改的更加亲昵了。
　　笑霜也没拒绝她这么叫，只是不愿意把视线落在那花团锦簇的裙子上：“好是好，不过，我不打算穿。”
　　“为什么呀！这可是探樱姐姐的心意！”犀言对礼盒中叠放规整的裙子爱不释手，重复着探樱带到的话：“这是那种场合里必备的行头，我原来以为，只有舞会什么的才会打扮这样隆重，现在看来，我真是井底之蛙！说起来，霜霜，我从来没看你穿过裙子呢！是不是……腿太粗？”
　　“才怪！”
　　“哈哈哈哈！”犀言古灵精怪的从桌子边上跳起来，躲开了笑霜的袭击：“听听听！有人敲门！”
　　没想到，前来做客的竟然是北迢界，他站在渐暗的天色里，穿着正式，一脸傻笑，构成的风景图叫犀言哭笑不得：“北迢少爷，你这是？”
　　“哈哈哈哈，我能进去吗？”
　　“……霜霜！缺心眼问你，他能进来吗？”

　　笑霜所租的屋子，外观看是很普通的民居一楼，不过里面，被她装点成了简约大气的豪宅风范，当然，仅限于风范，因为更多的是黑白灰构成的空荡感，而非令人瞠目的奢侈品。
　　“坐吧。”其实犀言一提“缺心眼”这个词，笑霜就知道来者是谁了，她本来不看好这个整天只知道傻笑的富家子弟，不过那天犀言告诉她，哥伦城遇难时，他竭尽全力的伸出援手，笑霜就不得不在心底感念一下，和犀言表象化的思维转变不同，笑霜对待人事改观的过程，都是悄无人知的。
　　既然来了，就好好对待吧——
　　“哈哈哈我还以为冷淡的霜妹妹不会让我进门呢你还真答应了哈哈哈！”
　　……算了，来者即是客——
　　“哈哈哈霜儿妹妹一脸寂寞的样子一定是想念情郎了吧哈哈哈！”
　　……忍，忍，忍！
　　“哈哈哈霜儿妹妹，我从来没看过你穿裙子诶，是不是腿很粗啊哈哈哈！”
　　“缺心眼，你说什么呢！”犀言想要阻止北迢界，为时已晚，女人间开开玩笑就罢了，被一个异性直接这样当面说，换谁都火大的啊！
　　“北迢少爷，你饿不饿？”
　　“诶？霜儿妹妹，是要给我做饭吃吗？”
　　“没错。”
　　笑霜的微笑，简直让北迢界受宠若惊，他很快在眼眶里噙满了真切的泪水，如果是演技，未免太逼真了：“那就有劳了！”
　　半个小时后，北迢界被笑霜强灌了一碗芥末辣椒汤，连白开水都不给的那种。
　　于是，犀言很荣幸的欣赏到，北迢界的脸色是如何从正常变得火红，再变得苍白，最后青如草木的，当少爷奄奄一息的趴在桌子上话都说不出来时，另一贵客刚好驾到。
　　“我差点忘了给你们拿首饰，看看，这是和裙子配套的耳环跟项链，啊嘞？犀言你没有耳洞啊，要赶紧扎一个……”一进门就喜形于色讲个不停的探樱终于意识到桌子上的北迢界了：“你小子，睡错地方了吧！”
　　“……还好吧，睡在床上不是更奇怪……”犀言小声吐着槽，还小心翼翼的偷看霜霜一眼，心说下次再也不敢乱开笑霜玩笑了，比起乱说话的北迢界，她的霜霜对她简直好极了！
　　“你们俩，还愣着干嘛！看看阿界，多听话，我一拿给他他立刻就换上了，你们，快到里屋去，换好了给我看看，差哪儿我好回去改啊！”
　　探樱兴致勃勃的样子，笑霜实在不好推却，原本对于裙装“拒绝”的心情，也只好暂且放下，比犀言更干脆的换好了穿戴时有些麻烦的裙子，再看犀言，脑袋卡在裙子的收腰处上不去下不来，咿咿呀呀的喊她帮忙。
　　当两个姑娘以焕然一新的姿态出现在探樱面前时，探樱不住的感叹年轻的美好，她过于幸福和沉醉的反应，让笑霜更不好意思拒绝这身打扮了：“探樱姐，这是你的作品吗？”
　　黑红条纹相见的礼服裙，腰带呈浅金色，与一侧的肩带质地相同，裙摆过膝，配上黑色的坡跟鞋、黑玛瑙细项链和一对黑曜石耳钉，倒衬的身材愈加苗条了。笑霜是纯正的白种人，有着与生俱来的雪白肌肤，加上浅灰的头发和眼瞳，淡漠如轻烟的气质，更加适合用一种沉重的色彩修饰了。
　　“很久没做了，都生疏了。”合不拢嘴的笑容里，竟然有一丝连笑霜都读不明白的东西，像悲伤，像怀念，更像是一种无言的缅怀。
　　“探樱姐姐，我听说过，你也是服装设计师，而且是拿过大奖的！真正的高手呢，是不会被时间折损功力的！就像探樱姐姐一样，做得多漂亮啊！”
　　犀言的肤色属于白里透红的健康型，身材不如笑霜高，可体型、模样也是一等一的好，加上活泼阳光的气质，探樱就给她设计了一套下摆略略高过膝盖的浅金色沙丁缎连衣裙，深金色无袖小马甲，配上棕褐色中筒靴，以及玲珑可爱的彩金饰品一套。
　　“就属你嘴甜，哈哈哈哈！”用大笑掩盖住的伤感，还是随着她接下来的一声长叹而暴露：“唉，你们啊，是没看过光子设计的衣服，凝光城毁掉之前，她的衣帽间里，件件都是顶级精致的衣裳，都是她的心血杰作，每每，都叫人惊为天人欲罢不能呢……”
　　探樱一时忘情说出的这番话，在笑霜的记忆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记，她仍旧空白的那个地方，从此镌刻上了，更多的、关于相夫光子的内容。

　　花之国有“千鹤美术公会”，在历届的赛事中，回回盖过雪契的锋芒，花之国同时也是艺术三大国之一，以化妆方面的技术闻名世界，为此，光之国五代国主曾当众抱怨先代统治者们，说他们没有远见，放过了在美术、设计等多个艺术圈里争夺天下的机会。可听上去，这更像是在为自己一手督办的雪契美术公会抱不平。
　　这次雕塑界的盛会，由两国一力承担，在远程商谈会议中，雪薇曾败下阵来，虽然事后，这位女王殿下为自己的失败找出了两个理由：一，对方的年纪大于自己，有更加深厚的阅历和城府，二，对方句句不离以往的丰功伟绩，让雪薇想扳回一城都难。
　　因而，雕塑展举办的地点就成了千鹤美术公会圈定的位置——花之国国都城以南的千鹤美术公会展览馆。
　　上次去哥伦城，需要途经花之国，和这次进入花之国所走的路线截然不同，雪契美术公会两个雕塑组用更短的时间抵达了目的地，只是很奇怪，明明是雕塑界的事情，服装设计的两个组也跟着来了。
　　笑霜连“揣摩上意”的时间都没有，就看到了罗列在两侧的围观人群，他们簇拥着，欢呼着，还以热烈的掌声迎接他们到来。
　　才下马车没走几步的犀言感动不已：“霜霜，没想到千鹤公会的人这么热情！”
　　“不是的，这些人只是来观看展览的雕塑爱好者，千鹤的人，都会穿那种黄绿相间的制服。”
　　“对哦，你是在这里长大的，所以你比较清楚哈哈！”犀言笑着笑着，被一个问题困扰住了：“诶，可是，既然这边有公会，你又为什么跑到大老远的光之国去呢？”
　　“……算是，父命难违吧。”
　　就像笑霜说的这样，很快，犀言看到了展览馆玻璃大楼中，影影绰绰走过的制服人员，那些黄黄绿绿的，想必就是千鹤的成员了，犀言有些小兴奋，因为今天，她还可以在另一个设计的国度里，见识到更多的优秀作品。
　　和笑霜料想的差不多，千鹤的人几乎没有出来迎接的，好像前来的，不过是一般观光者，对方的傲慢和懈怠，让进入了展览馆的仙泉很是不满。
　　“怎么回事啊，说好的联合，凭什么高我们一等，摆臭架子！”
　　犀言并不想听到这个人说话，出于私心，她觉得这个安然无恙的罪人，比怠慢他们的千鹤公会更可恶。把所有不快都写在脸上的犀言和问欣换了位置，一点也不想接触到仙泉的口气。
　　“犀言！笑霜！念知！”
　　不远处的另一支队伍，有热情洋溢的姑娘用小幅度动作朝纵向站队的三个人招手，原来是学员服装设计组的乐衫，这个人和笑霜她们有过数次交集，与毓芽、锁雁要好，是个热情爽朗的小姑娘，模样更是标致的不得了，有人封她、毓芽、锁雁是这一届学员里的“三美”，对此，犀言完全赞同。
　　有可爱的美人跟自己打招呼，犀言心情大好的招手回敬，笑霜和念知反应虽然没这么热烈，可也友好的向乐衫颔首示意。

　　展览会正式开始在一个小时后，所出示的展品都放在玻璃橱窗里，在明灯的映射下，每一件都光彩夺目，犀言随着雪契公会的队伍一路慢行，看入眼中的，都是些栩栩如生的人型雕塑，她再度慨叹自己是个坐井观天没见过世面的落后人，这样巧夺天工的技术，她究竟什么时候能达到呢？
　　“笑霜，你的脸色好像不太对。”
　　“念知，你不觉得，这些雕塑过于逼真了吗？就跟真人一样……”
　　两人的交谈刚巧被瓷菇一行听见，几个人脸色都变了，想想都吓得半死的样子，犀言倒不以为然：“就是跟真人一样，才有拿出来向全世界展示的价值嘛！不然明天我也开展好了，哈哈哈对不对？”
　　“说的也是！哈哈哈哈！”毓芽和犀言乐到一块儿去了，恨得夭梦直用余光瞪她们。
　　突然，前方传来一名女子惊恐的尖叫声，虽然随着展览的深入进行，可以自由活动的现场热闹喧哗了很多，不过这样的叫声还是太刺耳了，不少人都停下脚步，愣愣的反应着刚刚发生了什么。
　　“你看好大家，我去前面。”晋童留下仙泉，身先士卒从人群中穿过，到了事发地点。
　　只见，一个年轻的少妇瘫坐在地，掩面啼哭，她的穿着素雅中透着华贵，身边还有一个衣装笔挺的英俊男人不住的出声抚慰。两人面前的橱窗里，有一尊女婴的雕塑，头戴白色小帽，身穿黑白格子的小裙，最要紧的是，女婴雕塑的嘴唇下面，有一颗小鸟形状、红豆大小的粉色胎记，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发现不了，而仔细看的人，也都以为是雕塑者精益求精的修饰效果。
　　出于好奇，仙泉并没有乖乖听晋童的话，她一走，笑霜等人自然也就行动随意了。于是她们就看到了软坐在地上不住哭泣的女人。她身边的男人尽管一脸伤悲，可还是坚强的站了起来，并没有迟疑的，向在场的人们曝光了一则耸人听闻的爆炸性消息。
　　“诸位，我们来自风之国，是这次雕塑展览的受邀嘉宾，我叫名海川，这位是我的夫人风信子，我非常遗憾的向大家揭露一个事实……这次展览，看似光鲜亮丽，实际上不过是一次屠杀拍卖会！”
　　他的话音一落，现场立即哗然，他的夫人抹干泪水跟着站了起来：“因为我们手边的这尊雕塑……实际上就是我们的女儿！”
　　名海川风信子这对天成佳偶，并不仅仅是风之国的模范夫妻，更是整个世界婚姻家庭里的好榜样，多年来，他们恩爱非常，出双入对，在某一年更是诞下千金独女，令世人称羡。
　　可就在女儿二十个月生日的那天，夫妻两个带孩子去花之国最繁华的街市看灯会，当时灯会里的人特别多，多到走路都拥挤异常，可女儿非常懂事，怕爸妈累，坚决不肯被抱着，怕走丢了，就紧紧牵着妈妈的手。
　　一个不小心，夫妻两人被冲撞的人群搅散了，风信子就想在短时间里找到丈夫，她觉得手中一直握着女儿热乎乎的小手套，结果走了一会儿，却发现手套另一端的重量不对，回头看时，手里只有小小的手套，却没有女儿的手。
　　她和丈夫拼命的挤过人群大声呼喊，求大家把女儿还给她，可是没有回应，人群只是从身旁水一样无情流过，大海捞针，根本无从找起。
　　在商界，这对夫妻也算叱咤风云的人物，他们利用一切渠道，将寻人启事的网撒向各个国家，承诺只要找到照片上的孩子，就重金答谢。
　　然而，始终杳无音信，再大的金钱利诱都打动不了偷走孩子的盗贼的心。
　　风信子在自责内疚和心如死灰中过了很多个难捱的日夜，苍白憔悴是她的代名词，她的美貌，也因为这样日益消损。
　　“我的女儿，出生于3月12日，而她失踪的日期，是次年的11月12日，她只陪伴了我们短短的二十个月，她的唇下就有一颗一模一样的胎记！而如你们所见！这尊雕塑……就是二十个月小孩的模样，就是我的女儿！”
　　风信子椎心泣血的表述，泪流满面的悲伤，引起了现场极大的轰动，这次雕塑展，有多半展品是这种形式的“仿真人体雕塑”，如果名氏夫妇所言非虚，那么这真的等于一场屠杀，一场光天化日之下，令世界都毛骨悚然的展出！
　　这座展览馆的馆长眼见骚动越来越难以控制，震惊之余也只好主动上前安抚情绪激动的名氏夫妇，他表示这或许是误会，希望夫妻两人能等事情查清楚之后再下结论。
　　“那就请你把这尊雕塑的原作者请出来吧。”名海川和馆长做起了正面交涉，他一直没有松开夫人的手，明明自己也很伤痛，却更乐于把发泄悲痛的机会留给妻子。
　　“真是个好男人！”仙泉跟瓷菇几个人叨咕不断：“这个名海川你们知道是谁吗？他可是光之国四代时期御政宫的旗主，同时还是风之国八大贵族里名家的独子，继承家业后，更是竖起了第一富豪的牌匾！在整个商界都数一数二！”
　　“他妻子也不差啊。”四木瓜嘴里难得夸赞别人：“是风家的大小姐，才高八斗，还做过风国国使呢！”
　　“这个我知道，我还听说，她过去和相夫光子关系很好，她手里的商皇集团，就是相夫光子帮她拿下的！”
　　“去去去，多什么嘴！”
　　乐衫被四木瓜一顿喷，只好知趣的闭了嘴。
　　不过这不经意的表露，却成了笑霜得以惊醒的阀门，原来，这个看似陌生的妇人，竟也是和光子息息相关的人吗？
　　本打算袖手旁观的笑霜，看着名氏夫妇朝休息室走去时落寞凄凉的背影，悄然跟了过去。

　　笑霜不是个跟踪好手，况且这里四面都是玻璃，很容易就照出了她的倒影，差不多没人的时候，风信子慢慢回头看向笑霜，辄便愣了一愣。
　　“名夫人，你好。”
　　“你是笑霜吗？”
　　这下愣住的，就是笑霜了：“……你认识我？”
　　“我见过你，确切的说，我认识你的姐姐。”
　　“相夫……光子？”
　　“嗯。”
　　“原来，是光子少主的妹妹。”到了今天，已经很少有人会记得这个称呼了，但名海川不是个善忘的人：“笑霜是吗？你跟我们过来，是不是有话要跟我们说？”
　　“实不相瞒，我也是听说名夫人认识我的……姐姐，之后才想要跟过来的，如果有唐突之处，还望见谅。”
　　“休息室就在前边，我们进去说吧。”风信子也是大户人家出身，举手投足都无可挑剔，她毫不见外，在这样悲伤的时刻，还不忘了温柔对待面前的每一个人：“请坐，笑霜，现在四下无人，你可以说了。”
　　“这件事，你们最好马上知会第一调查局。”
　　夫妻两人对视一眼，同时不解：“为什么？”
　　“如果我没猜错……你们在来之前，就已经知道自己女儿的下落了吧。”
　　笑霜一句话，更是让他们惊上加惊：“你是怎么发现的？”
　　“因为我看得出来，就算满含对失去女儿的伤悲、甚至是对偷盗孩童者的愤恨，你们也不是这么唐突就宣布真相的人，如果是第一次发现，你们一定会想办法调查清楚了再公然宣布，而不会立马就使得人尽皆知……名先生，名夫人，我说这些，并不是要来揭穿你们，只是想提醒你们，想要让案件水落石出，最好不要对花之国抱期望。你们想要一鸣惊人，让媒体不得不关注这件事，目的已经达到，但与此同时，危机也会临近。”
　　这一次对看，夫妻两人的笑容已覆了满脸：“笑霜，你真是个聪慧的孩子，洞若观火，而且，很有正义感。”
　　“你们……难道已经计划好一切？”
　　“是的，早从孩子在花之国遗失，花之国国府又模棱两可开始，我们就已经对它不抱指望了，又怎么会期待今天，他们能还我们公道呢？”
　　“放心吧，我们今天只是想让他们措手不及的迎接各方质疑，至于第一调查局的人……呵呵，老早就跟我们一块儿来了，现正混在人群里观察可疑者的动向呢。”
　　“先秘密报案，再在大众面前表演初次发现的意外……好精妙的计划。”完全没想到这一层的笑霜甘拜下风了，同时还有个问题让她想不明白：“不过，你们第一次发现，是什么时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