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骸云]双人的宫廷舞》泠歌

4、正章之三

　　第二天。
　　两人在GPS的指引下顺利地走到谈判地点已经时日头偏西了。其间断断续续的信号实在令人恼火。

　　对方是个北欧的家族，并且历史颇为悠久。换个形容词就是恶贯满盈，实力强悍。趁着黑手党界内的动乱，想染指彭哥列。然后理所当然地想要避免大规模的争斗，泽田选择了先谈判看看。对方居然把地点选择在南美的热带雨林里，令泽田纲吉感觉极其不妙，也因此下达了让云雾（两个如此剽悍的守护者）一同出任务的决定。
　　（谈判地点是由对方选定，足以说明彭哥列现在的形势不容乐观）
　　但是从亲临现场的两人那里丝毫看不出担心后者是其它的什么情绪。硬要说有的话，也只是不耐烦等待的过程。

　　任务地点到达。彭哥列的总部收到了六道骸的传讯。
　　六道骸轻皱眉头，打量着眼前破败的神庙，“啧，真是一群没品的家伙。不知道这样会遭天谴的吗。”
　　“无聊的家伙。”云守一向言简意赅。虽然语气一如往日的强硬，但是脸色却有点不对劲。
　　“难道恭弥你怕鬼吗。”在感觉到旁边的人明显身形一滞，意义不明的笑容明显扩大了。“哦呀，原来是真的～”带着上扬的尾音。
　　“……才没有那回事！再多嘴咬杀你哦。”（那个“哦”……）云雀尽量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显得有点僵硬。
　　其实看着这种阴森森的地方，正常人都会觉得发毛吧。（所以说地遇道的旅游手册我不需要谢谢。）
　　那么具体一点的环境描写是：随着夜幕的降临，雨林里高大的植物的影子仿佛巨鬼的爪子一般覆盖在已经坍塌了一部分的神殿废墟上。动物出没过的足迹仍然很清晰，但是现在却是十分诡异的寂静。只有树叶的沙沙声仿佛在等待猎物上钩的饿鬼在作餐前准备一样。潮湿闷热的空气令人感到不安的烦躁。（我承认这个好像一点也不恐怖但是就请配合地嚎一句好吓人呀……）

　　时间还没到，六道骸建议进去看看当作参观，顺便也熟悉一下里面的环境。看着云雀僵硬的样子，于是六道骸趁着云雀发呆之际绕到他后面，对着他细白的颈子轻轻吹起凉气，顺便从虚空里抓了条蛇出来。他当然知道这只是六道骸搞的鬼，但是后颈上冰凉滑腻的触感让被恶意吓唬的人的身体快于意识做出了反应，僵直着身子大步向前走去，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站在了阴暗的门口。停顿一下（他当然不能转身回来），然后深吸一口气，大步走进了神殿。
　　小麻雀那样子简直像在慷慨赴死似的。六道骸费劲地忍着大笑的欲望，也跟着走进去。

　　里面是意料之外的宏大。六道骸一边感叹着人类信仰的伟大，一边观察着情况。这里想必曾经也是极其的繁盛吧。在千年以前，这里曾经是如同伊甸园一般的乐土。
　　直到——欧罗巴的探险者们，踏上了这片神秘的土地。
　　火枪、马车和香料，打碎了太阳神的庇护，带来了新的文明，也葬送了无数生命。

　　伫立在那里的众神的雕像。虽然破损了，但仍旧面容肃穆地审视着从其下走过的众生。平静，安详，从容。永远镇守在那里，守护着他们的子民。
　　就像一切不曾改变，千百年的变迁只不过沧海一粟。
　　那么，若我心依旧，沧海桑田又算得了什么。

　　但是毕竟荒废了将近一个世纪，神殿里潮湿阴暗，就连不知道从那里迷了路伸进来的藤蔓也绕着裂了缝的石柱奋力攀援而上。
　　这时候已然月上枝头，透过顶棚有几处裂口，可以看到外面渐渐显露的夜空。
　　南美的空气托了亚马孙雨林的福，好得简直像换了个新的肺似的。其实若是站在他们宿营的空地上，可以看见，广袤的苍穹上闪烁着无数不知从几百万光年之外跋涉而来的冰凉的星光。
　　而发出光芒的本体，也许早就成为宇宙中的一粒尘埃。
　　那么，若是有一天，你不经意看到一颗流星划过。
　　那便是，我，来看你了。
　　从宇宙的另一端。

　　会这样认为，是因为这样一个故事。

　　在最初的时候，有两颗相邻的星星。
　　随着宇宙的膨胀，两颗星的距离越来越远。
　　在彼此的光芒无法涉及的遥远距离里。
　　一道光载着它对它的话前行。
　　在漆黑一片的宇宙里日以继夜地追赶着膨胀的宇宙，追赶着前行的时间。
　　它跨越了数亿的光年。
　　然后，它终于收到了它来自数亿年前的声音。
　　然而真实的对方，早在很久很久的以前，就湮灭在宇宙的角落，无从发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