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一大白之叫花子》竹夭菜包

11、焦崖山云英会聚（一）

　　江湖涛涛，英雄济济，七年一会的武林盛事果然吸引了一大批绿林豪杰纷至沓来，往常人烟并不多的焦崖山竟是在几天内成为繁华之地，熙攘如市井，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这一天，焦崖山山顶的斗武场上聚集了各个门派的有名无名之辈，宗师少侠之流，可谓是群星满天，熠熠生辉。
　　当然，此时的花枣只是这片璀璨星斗当中的一粒尘埃罢了。
　　放眼望去，广场中能够辨认出的门派皆为正派，几乎不见江湖众所周知的“邪派”之流。
　　花枣不免觉得有些可惜。
　　她望着前面方寻的后脑勺，心中忽然想到：不知那个不归教的归子棘现在何方？不归教的教主到底会不会派人跑来追杀她呢？
　　昨日花枣已经将剑谱之事一五一十地与萧听雨交代清楚，虽然萧听雨已承诺会解决此事，但她心中还是忐忑不已。
　　而昨天那个苏闯……
　　花枣四下看了看，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她前面是方寻，左右和后边分别站着玉剑派的师兄师叔，显然是掌门特地安排的。
　　怕她又神不知鬼不觉地丢了……
　　花枣抿了抿嘴唇，望向高台。
　　斗武场的最高台上，少林方丈空须大师正在那儿发表大会演讲。
　　空须大师的胡须一点儿也不空，雪白的长髯一直垂到胸口，被打理得十分柔顺，站在高处，被风吹得上下摇摆，衬得他的红袈裟更是鲜艳。
　　他的眉毛也是又长又白的，甚至有些垂盖住他的眼睛。
　　不过不打紧，空须大师约莫也不需要看得很清楚。因为自从上台发言以来，空须大师似乎一直都是闭着眼睛的……
　　花枣听着他慢慢吞吞的大会发言，就怕他哪句话没接上来，自己先睡过去了。
　　江湖人士不拘小节，少林空须大师的好脾气又是众人皆知，好些人都开始打呵欠了，窃窃私语小声说话的人也不在少数。
　　由门派长辈管着的小辈们还算收敛，一些无门无派的闲散侠客素来野惯了，聊天的声音愈发响了起来。
　　花枣看方寻右边的方非身子晃了好几个来回，有一次差点儿撞上坐在前面太师椅上的长兴长老。
　　站在花枣右边的江素闲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直接点了方非后背的穴道。
　　方非再也不晃了，挺直的身板硬得跟石碑一样。
　　待大会结束，江素闲会被方非追杀到天涯海角吧……
　　回过神来的花枣忽然发觉空须方丈上一句话与下一句话的停顿时间好像有点久。
　　她眯着眼努力想把空须方丈的状况瞧个明白，一阵狂野不羁的凉风陡然刮过。却见纹丝不动的空须大师被他自己的长须糊了一脸。
　　台下跃上了两名少林弟子，朝众人双手合十行了个礼，神情泰然自若，动作熟练地一左一右将空须方丈抬了下去，仿佛已见怪不怪了。
　　空须方丈的大弟子止山大师面无表情地上来救场。
　　两人交错的刹那，空须方丈还泄露了一声打鼾鼻音。
　　“……”花枣觉得这好像跟她想象里庄严神圣的武林大会不大一样……
　　这么想着，顺着空须方丈下台的方向，花枣在一群少林弟子中寻找吾悲的身影，心里还惦记着做到一半的佛珠串。
　　可是……少林弟子们多低着头，真是难找……她发现自己分不清哪个光头是属于吾悲的……
　　“好亮。”忽闻立于她左边的李守仁憨直的声音。
　　那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的玉剑人听见。
　　江素闲最先偷笑了起来。
　　花枣一愣，眉眼也不禁泄了笑意。
　　几十个没头发的小和尚可不闪闪发亮嘛……
　　“乖嘚呀！守仁师兄也想弄个这样的发型嘞？”刘望小声嬉笑道，“我看师兄头型太扁，还脸大头小，不中。”
　　方寻低着头没说话，江素闲抖着肩膀跟个筛子似的。
　　花枣估摸着方非现在应该憋得肚子都疼了。
　　“就你个麻子脸话多！”李守仁瞪着牛眼作势就要给刘望的后脑勺呼上一把掌。
　　“胡闹！”站在萧听雨身侧的严九怀回头，皱着眉瞟了几人一眼，玉剑派整个方阵顿时鸦雀无声。
　　这份安静的氛围一直持续到各方比武开始的时候。
　　花枣对比武的兴趣并不大，看见比武场上出现熟人的时候才会多关注几分。
　　欧阳游的年龄刚好足够参加云英会，一上台便凭借着漂亮的打狗棍法打败了西陵派的袁秋声，获得了满堂喝彩。
　　可惜，欧阳游毕竟年少，羽翼未丰，落败于少林吾道手中。
　　花枣终于找到了吾悲所在。
　　他仍旧垂着眉眼，面容无悲无喜，只是手掌上少了一串佛珠。
　　欧阳游输了，也不沮丧，朝玉剑派里站着的花枣挥了挥手，高高兴兴地下场了。
　　一个比欧阳游年纪大不了多少的少年跃上了高台，身法轻如鸿雁，风度翩翩。
　　花枣认得他，他是落日山庄的大少爷落日坤。
　　场上不少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少林和尚吾悲的身上。
　　但吾悲却依旧宠辱不惊的模样，眼神一动未动。
　　不止吾悲未动，少林弟子都没有动，倒显得其他人大惊小怪了。
　　落日坤的剑法就像他本人一般，剑气锋芒毕露，剑招灵活潇洒，少年的飒爽英姿游走在斗武台上，惊艳夺目。
　　吾道的身法厚重了不少，以守为攻，出势稳健，不急不缓。
　　如此这般，两人斗了许久，竟未分出胜负。
　　两人相互行了一礼，退出了斗武台。

　　此时已接近午时，日头渐高。
　　花枣觉得有些困顿。
　　不仅仅花枣兴致缺缺，不少人也这么认为。
　　但是很快，这种温温吞吞的比武气氛便被一个人打破了。
　　“小娃娃们的比武就跟过家家似的，哪个人上台来跟我玩玩！”四方教里忽的窜出一个身影拔地而起，飞上了高台。
　　花枣定睛一看，见那人手执拂尘，身着道袍，宽大的长袖被风填满，衣袂飞扬。他高高扎起的头发竟没有盘起，在空中肆意飘舞。一张剑眉星目的脸孔上，满是桀骜的战意。
　　大约是嫌弃手上的拂尘碍手碍脚，他竟将拂尘随意系在了腰带上，直接将背上的长剑抽了出来，光亮锋利的剑身朝下敲了敲高台：“来来来！谁来和我打一场！”
　　“高岁长！”台下，化忠道人还未说什么，一旁身形高大的羊胡子道士倒是焦急不已：“你下来！成何体统！！”
　　“这是四方教清肃堂的田道长吧。”方非不知何时已被解了穴，“摊上了这样的弟子还真是够操心的了。”
　　“清肃堂？”花枣问道。
　　“就相当于我们玉剑派的戒律长老。”江素闲配合着解释道。
　　花枣一回头，被江素闲左眼的乌青眼圈吓了一跳。
　　江素闲摆出一副浊世佳公子的样子问道：“小枣儿~是不是觉得师兄我怎么样都很帅啊~”
　　“呸——！”方非白了他一眼，将花枣拉到了自己身边，“应该把另一只眼睛也打黑！”
　　花枣好笑不已，再转回注意力，发现田莽苍虽然依旧气得胡子竖起，但已没有冲动到想冲上台把高岁长踢下台的架势了。
　　她见田莽苍身边站着个白面凤眼的中年男子，看上去正在好声好气地安抚着田莽苍。稍稍发福的面颊和可掬的笑容使得他比寻常人多了几分亲切之感。
　　田莽苍似乎都很吃他这一套，连化忠道人都是——化忠道人有些难看的脸色也好转了起来。

　　“那家伙的招式可不是谁都敢接的。”江素闲说道。
　　“江师兄认识他？”花枣问道。
　　“何止认识！”李守仁插嘴道：“那就是王八看绿豆，狼狗为贱！”
　　“牛眼，我在这里要纠正你两点，第一”江素闲伸出一根手指头：“他虽然勉强称得上是王八，但我可不是绿豆。”他又举起两根手指晃了晃：“第二，身为你的师兄，我真是为道慈真人的教学成果而感到悲伤。”
　　“啥意思？”李守仁一脸茫然道。
　　“……”江素闲见李守仁一点都没生气，兴致立马降到了谷底，翻了个白眼懒懒道：“没意思，夸你呢。”
　　“……是吗？”李守仁怀疑的目光上下扫视江素闲。
　　“……”夹在两人中间的花枣表示无语。
　　“你既然和高岁长关系好，你怎么不上去和他玩玩？”方非挑眉问道。
　　“他和方师叔算是同辈，跟我打那是他以大欺小！”江素闲道。
　　方寻小声接道：“上次江师兄和高道长打过一场……”
　　众人恍然大悟的眼神看向江素闲。
　　“咳咳！”江素闲干咳了两记道：“你们也别这么看着我，要论武功，我们这儿至少也要方师叔那样的功力。”他忽然道：“对吧严师兄。”
　　突然被点名的严徐之身形一顿，在其他人期待的目光下，板着脸僵硬地颔首。
　　众小辈的视线齐刷刷落到了方存竹的背上。
　　“……”这是假装正经实际偷听的方存竹。
　　“……”这是假装正经实际偷听的萧听雨。
　　其他人等皆望天。
　　“小竹子啊~”
　　听见自家掌门的爱称，方存竹就知道自己难逃一劫。
　　他回头警告性地瞥了江素闲一眼，足下轻点，迎着秋阳落在了斗武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