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米的故事》世上只有天涯好

28、28、土豪大米

　　农场的宿舍区在整个基地的另一边，和行政楼中间还隔了一段不算短的距离。
　　程云鹏通过后来几次的悉心摸索，已经完全熟练掌握了这辆破皮卡安全带的正确使用技能。
　　一上车就自己老老实实把自己固定好了。

　　大概开了五分多钟的路程，赵大米才转过头对一直拽着安全带的程云鹏说。
　　“到了”

　　程云鹏平复了一下一路颠簸玩有些翻江倒海的胃，才缓缓开车门下车，刚绕过车子抬眼看去...一下就惊呆了，指着前方喃喃地对赵大米说。
　　“你们，管这个叫...宿舍？”

　　一片精致可爱的小别墅群，红瓦白墙的小房子一座座地，零零星星地坐落在一片凸起的小山包上，小山下面绕过一条小溪，远远看去，溪水清澈透亮，发出哗哗的声响。
　　而他们现在站着的这个地方是一个小型的停车场，旁边还有一栋比较大的建筑，看起来像一个综合的娱乐区...
　　看了好几天除了土地就是大棚的程云鹏，呆若木鸡地转过头看了看身边的赵大米，禁不住抽了抽嘴角...

　　他忽然觉得，对这个开皮卡的土老板的土豪程度可能要再重新估算一下了...

　　两人走过一座小桥就到了一栋两层楼的小别墅前，房前有水房后有山，窗台上还摆满了漂亮的小花儿，二楼房檐的四个角还分别挂了四串精致的小风铃，风一吹叮当作响，别有一番滋味...

　　赵大米一手拎着塑料袋一手掏出钥匙开门走了房子，程云鹏又站在门口环视一周，心里暗叹一番才大步跟了过去。

　　“鹏鹏，房卡放茶几上了”，赵大米刚洗好两个苹果，看程云鹏进来，递给他一个。
　　程云鹏咬了一口，环视一周，毫不掩饰地大赞了一声：“我喜欢这儿，太棒了！”
　　“喜欢就住下，新房子，还没住过人...”，赵大米看着程云鹏笑盈盈地，心里也特别开心地回到：“对了，车钥匙我也放在茶几上了，车牌号是HH00000，在停车场那儿，你先开着...”
　　“啊，车子就不用了吧...”
　　“前几天没见你这么客气啊？拿去开吧，到基地走路过去还挺远的...”
　　“我没跟你客气...我不会开车...”
　　见赵大米转过头来看他，程云鹏心里有点儿窘，忙解释道：“之前课业挺忙的就没考，住学校附近也方便，不怎么需要开车，再说我也没打算在那边长待...就想着什么时候回国了再考...”
　　“你...一直都想回国么？我听说你导师很希望你留校...”

　　程云鹏看着旁边的人，有些看不出赵大米问出这句话的心情，只得回答说。
　　“...都说倦鸟归巢嘛...国内也挺好的”
　　“嗯，那就好”
　　赵大米应了一声，就没再说话。
　　他其实很想问，你回国了你夫人怎么办？父母都不在国内，你既然已经离开了那么久，何苦又非要回来？
　　但赵大米问不出口，只是沉默了一会儿，弯下腰捡起房卡和车钥匙，转身一把勾住程云鹏的肩膀。
　　“走吧，他们等咱们吃饭该等急了...”

　　车上两人突然都心照不宣地相顾无言。
　　程云鹏本以为赵大米会问他当年为什么不告而别，程云鹏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期待，却也有些止不住的惭愧。
　　这栋小屋让他忍不住地想起那栋爷爷的房子，他想起那个在房子门外依靠在门边等他的男孩——那是出国前他见到赵大米的最后一面。

　　如果早知道要面对接下来8年甚至更长的等待，真后悔那个时候没有好好地拥抱他...

　　程云鹏转过头看着赵大米，想着想着眼睛突然有些湿润...
　　“鹏鹏怎么了？不舒服？”赵大米手动换了下挡，把车速降下来，问他：“是不是开太快了，有些颠簸？”
　　“哦...没有没有...”，程云鹏连忙转回身去，生怕赵大米看出什么。

　　直到下车，赵大米才从口袋里把房卡掏出来又递给他。
　　“那钥匙就先不给你了，我去接你吧。”
　　说完就直接上楼去了。

　　程云鹏讷讷地接过房卡，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追上去，心里想着，J和A应该也住那里吧，其实我可以蹭他们的车一起过来的...
　　但他突然又不想说了。

　　他愿意赵大米每天来接他，他愿意每天早上起来见到的第一个人是赵大米，他愿意以各种身份各种理由...只要能待在赵大米身边。

　　中午的时候大家一起在食堂吃了一顿便饭，小李挺热心地给程云鹏介绍大家。都是关于这个项目的一些分管的同事，大家都是年轻人互相之间也没什么代沟，介绍完就乐呵呵地各说各的，挺热络的。
　　看得出来赵大米跟他们关系也都挺好的，大家也没把他当特别严肃的大老板看，席间说的话题也毫不忌讳。果然说着说着又聊到“赵总的神秘恋人”上面去了...
　　技术部的王月月是个长相喜气特别活泼的小姑娘，刚从学校毕业没多久，脸上还带着一种朝气蓬勃的劲头，吵得不得了。
　　“...我知道我知道！赵总一定是为了保护她才什么都不说的...两个人的背后搞不好有什么暗潮汹涌的势力让他们没办法在一起...你们知道罗密欧与朱丽叶吗？对了，你们说她会不会是咱们公司的什么竞争对手啊？？”
　　赵大米看着她叽叽喳喳，假装瞪了她一眼，给她夹了块红烧肉放到盘子里：“吃饭吃饭，这么多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
　　小李站起来对王月月说：“就是就是，王月月你傻不傻啊，赵总自己在这儿你还脑补个什么劲儿，不会直接问啊？”
　　王月月嚼着肉，小声说：“我又不是没问过...”

　　程云鹏坐得离赵大米挺远的，几张长桌拼在一起，两人一个在这头一个在那头。现在听到大家讨论这件事情，不好直接问，但其实心里也好奇的不得了，于是抬起头看了一眼赵大米，却蓦地发现赵大米居然也在看他，心里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只得冲赵大米笑笑...

　　这时就见小李捧着餐盘“蹬蹬蹬”地跑过来，愣挤开Jimmy，挑着眉毛，贱兮兮地对程云鹏说：“程老师，听说您和咱们老板以前是朋友啊？那你知不知道...”
　　程云鹏正在吞一只丸子，小李突然奔过来吓了他一跳，咳了起来：“...咳咳...什么？”
　　程云鹏看着小李一直抖个不停的眉毛，觉得眼睛都快要瞎了，缓了缓，抬眼看了一眼赵大米，看到他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还在那默默吃饭的样子，就又转过脸对小李说。
　　“说实话，我并不知道...其实，我跟赵总也是很久没见了...这次过来，才遇上的...”
　　“啊？是这样啊？看你们关系那么好，还以为是好多年的朋友了呢。”，小李大大咧咧地有些遗憾道。
　　“也...算是多年的朋友吧...就是挺久没联系...”,程云鹏看着赵大米依然面无表情，心里觉得有些不舒服。
　　但小李依然毫无察觉程云鹏心中的不快：“怎么会？就算是出国也可以联系的吧！怎么不打个电话什么的？好好的朋友，失联了多可惜啊...”
　　“...也不是...我...”，程云鹏有点儿不知道如何解释，就听赵大米突然说。
　　“我家当时没电话！小李你到底有完没完啊？”
　　“没完呢，老板...”，小李完全被好奇心冲昏了头脑，还以为赵大米跟平时一样是冲他假生气，完全没有当真，又转过头问程云鹏：“程老师，国外不可以写信回来吗？我记得我小时候就有一个美国的笔友呢...好多年了...”

　　赵大米突然忍无可忍，把勺子往搪瓷的餐盘里一扔，“哐嘡”一声。然后站起来，看着程云鹏，说：“吃饱没？送你回去休息。”

　　程云鹏也特别想逃离，他知道小李问的所有问题都是无心的，但却像一把把刀狠狠地插在了他的心上。
　　他知道，当年他不负责任的离开，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于情于理，对于赵大米都是不公平的。当时的他把赵大米当做自己唯一的朋友，而赵大米何尝不是呢？
　　不管作为朋友或是其他的什么人，都是他程云鹏对不起赵大米在先，而时至今日，自己也依然欠他一个解释...
　　这就像卡在喉咙间的一根刺，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程云鹏一言不发地跟在赵大米身后，一路走到停车场，才见站在皮卡旁边的赵大米突然转过身来，对他说：“小李是无心的...你别放在心上...”
　　程云鹏几欲落泪，感到心中对赵大米的歉疚似乎多加了几分。他站在车门边想了想，迅速转身拉开车把，上了车。
　　“大米，对不起...我当年....”
　　“...没关系，都过去那么久了...”，赵大米突然打断了他，却看也不看他，拧了拧钥匙，发动了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