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米的故事》世上只有天涯好

13、13、难关和牙关

　　两人回到家里好好睡了一觉，疯玩了两天，都疲懒得不行，期间各自醒了一下又都沉沉睡去。一直到了下午…

　　急切的敲门声传来…
　　程云鹏慵懒地翻了个身，用手肘捅捅身边依旧睡得跟猪一样沉的赵大米：“有人敲门~”
　　“不管，你去开~”赵大米伸了个懒腰，又翻过去了。
　　程云鹏等了一会儿发现敲门声依旧没有停止的意思，看了一眼身边的把脑袋埋在枕头底下一动不动的赵大米，唉了一声，起床开门。
　　“赵大米呢？”是个小男孩，七八岁的样子，看见开门的是程云鹏，只是微微愣了一下接着问道。
　　“还在睡觉”，程云鹏也没在意小男孩这看似无理的行为，稍微偏了偏身指向卧室：“你是哪位？找他有事？”
　　“你跟他说我妈找他，让他赶紧去医院一趟…”小男孩急慌慌的，看着程云鹏挡在门口，又有些不好意思直接往里冲的样子，只得一直看着他。
　　“…小树？”卧室传来赵大米的声音：“程云鹏，你让他进来说…”
　　程云鹏听完侧开到一边，把小男孩让进去，见他急忙飞跑到卧室，也好奇地跟上去。
　　只见赵大米已经站在床边，开始火急火燎地穿衣服，一边问站在旁边的小男孩：“你快说说什么情况？我姑怎么了？”
　　小男孩在旁边叽叽咕咕说了一通，程云鹏也听得不清不楚，就眼睁睁看着赵大米迅速踏上鞋子绕过他，跟着小男孩往门外走去。
　　路过程云鹏还看了一眼，解释说：“我姑在医院出了点儿事，你还是…再睡会儿？”
　　“我跟你一起去吧！”
　　“嗯！”

　　到了医院，发现病房外面围了小一群人，房间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三人奋力挤了进去。
　　程云鹏看到一个病容恹恹的女人躺在床上，由着另一个在床边叉腰的大婶破口大骂而一声不吭。
　　“…谁摊上你这么个谁倒霉！你说说你这都躺几天了啊？咱树儿也没个人管，饭都没人做。你这还一个劲烧钱…”，那大婶喘了口气，斜眼看到刚刚挤进来的他们三个，又指着赵大米说：“…还有你，你这个烧钱的玩意儿…自己有爹有娘，凭什么吃我们的用我们的？”大婶越说越气，看大家都不接话，指着赵大米说得更凶了：“你说你还来干啥？你把你姑折腾得还不够吗？有本事冲你爸要钱去啊？你妈不是还傍了个大款啊…你妈是个什么女人啊？自己家孩子都不管，算什么东西！你…”
　　“…妈…您别说了…”，床上那个女人气息微弱地制止道：“跟孩子没关系，您别…”
　　“怎么就没关系了？要不是他…你现在能躺这儿吗？这几天还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是…大米来过，是…是我不让他来的。”女人气息微弱，有些使不上力似的。
　　“你还帮他！”，大婶走到床前去，伸出手去抓住女人的胳膊，似乎想把女人拉起来。
　　赵大米在旁边看着她们说话，都低着头一动不动，直到看到大婶试图动手，连忙上前去：“你干嘛呢？我姑病着呢！放手！”
　　说着也伸手上去拉大婶抓祝三姑姑的那只胳膊。
　　“哟呵，小崽子还想动手了？”大婶反扑过来，顺势抓住赵大米的领子。

　　程云鹏只得上去劝解，但两人隔着他开始推攘起来。
　　“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赵大米有些哽咽道：“我姑都病了你还来埋怨她，这几天你管过小树吗？你还是他亲奶奶呢！”
　　“我们家的事轮得到你多嘴吗？”，大婶气急败坏。
　　“你们家？你把我姑当你家人了吗？你们是怎么对她的？还有你儿子，又是怎么对她的？”赵大米越说越急，几乎要掉下泪来。
　　“你个小王八蛋！看我不打死你！”说罢就冲了上来。
　　“来啊，谁怕你？”赵大米也分毫不让…

　　撕扯了好一会儿，医务人员才带着保安赶到，拉开了两人。
　　程云鹏一直试图挡在他们中间，白白的胳膊青一块紫一块的，脸上也被抓出一条细细的血痕，直往外渗血。
　　赵大米倒是没事，就是气鼓鼓的缓不过气来。
　　程云鹏怕赵大米一心急又冲上去打架，忙拉着他出了门去。
　　赵大米被他牵着，什么也没说，也不挣扎就跟着走，一直走到走廊尽头的安全通道里去，又看程云鹏反手关上了门。
　　隔了好一会儿，才听程云鹏开口道：“你姑父，不管她们娘几个吗？”
　　“…嗯，他就是个混子。”赵大米低着头.
　　“都是吃我姑的用我姑的，也从来不管小孩，我姑病了他就来看过那一次，还不给我看，把我赶走…我姑…我姑让我先出去几天…因为我姑父说要找我麻烦…”
　　“妈的！我就不该听她的~”，赵大米声音有些哽咽的，又咬牙切齿，听起来有些颤颤的，又接着说：“…程云鹏…”，赵大米停顿了好几秒。
　　“你说…我是不是…太无能了…”

　　程云鹏一直牢牢拉着他的手没有放开，听他埋着头说完，才用手捧起他一直低着的脸来——才发现，赵大米早已泪流满面…
　　程云鹏看着赵大米紧紧咬着的嘴唇，心有些绞痛起来。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只得伸出双臂一用力，把赵大米牢牢地拥在了怀里…

　　“滋~你轻点儿…”，赵大米正拿着一只沾满紫药水的棉签往程云鹏脸上擦，程云鹏半眯着眼睛躲闪了一下说道。
　　“诶，你别动！”，赵大米忙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不消毒该发炎了…”
　　程云鹏看着赵大米笑了一下，又靠过来，乖乖地让他擦药。
　　“程云鹏，你真好…”赵大米突然说了一句。
　　“什么？”
　　“没什么…”

　　气氛突然静下来，一直到赵大米帮程云鹏擦好药，收拾好东西，站起身。
　　程云鹏才一把拉住他的手，轻轻地说：“大米，你别怕…我会帮你的…”
　　赵大米站了一会儿，任由程云鹏牵着，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才回。
　　“谢谢你…程云鹏…”

　　连夜程云鹏就到公共电话亭给家里打了个电话。等程云鹏回到赵大米的住处，已经很晚了。
　　“还没睡啊？”一推门，看到坐在对着正门沙发上的赵大米，程云鹏说。
　　“没，在等你…”，赵大米说完，似乎有些心虚，忙补充道：“看你出去那么久，怕你被坏人绑架了！”
　　“哈哈哈，没事，坏人打不过我”，程云鹏笑着一把搂住赵大米的肩膀。
　　“得了吧，你那么厉害，脸上怎么挂的彩？”，赵大米撇嘴道。
　　“那个不算，那大婶战斗力太强…误伤误伤…”，程云鹏笑道。
　　“还有胳膊上的”，赵大米偏过脸来看了一眼程云鹏：“等会儿洗澡，我再给你看看身上有没有…你怎么跟个瓷娃娃一样，碰一碰就紫了？”
　　“你才跟个瓷娃娃一样呢！”，程云鹏故意勒紧了搭在赵大米脖子上的手臂。
　　两人打打闹闹往卧室走去了…

　　第二天一早，赵大米醒得很早，边穿袜子边拍了拍旁边的程云鹏：“醒醒，我们今天早点儿过去吧，小树昨天让我帮忙把早餐带过去给我姑…”
　　“哦~”，程云鹏伸了个懒腰，软绵绵地道：“等会儿送完，你陪我去个地方…”
　　“好…”

　　“你说的那家店到底在哪儿呀？你到底认不认识路啊？”，赵大米埋怨道，他们给姑姑送完早餐出来，程云鹏说要带他去见一个人，结果跟着他绕了半天都没找到说好见面的咖啡馆。
　　“应该就在前面…”，程云鹏没有理会赵大米的负面情绪，又补充说道：“等你到了就知道了~”

　　“这位是张华”，程云鹏向赵大米介绍：“我从上海请来的律师。”
　　赵大米听闻立刻伸出手去和律师握手，忙一边说着幸会幸会，一边偷偷看程云鹏。他根本没有想到。
　　“张律师是专打离婚官司的，对于离婚财产分割很有一套，你爸妈离婚案子虽然过去了一阵子，但是目前来看，他们似乎都没有尽到为人父母的责任，所以我想请张律师帮你争取一下…”，程云鹏认真地对赵大米解释道：“这样，也可以缓解一下你姑姑家的经济压力。”
　　赵大米感激地看了程云鹏一眼，朝他笑笑，便走到一边和律师谈了起来。

　　晚上，两人又一起到医院给姑姑送完饭才回到家中。赵大米一路都在兴奋地给程云鹏说张律师给他的意见。
　　一回到家，赵大米就开始翻箱倒柜地找东西——张律师给他列了一堆证据材料需要他提供。
　　程云鹏也帮不上什么忙，百无聊赖看了他一会儿，去厕所挤了牙膏，一边刷牙一边靠在门框上继续看着赵大米蹲在一堆资料中间焦头烂额…
　　程云鹏边刷着牙边走上前去，两只手指捻起一张试卷——英语：27分。程云鹏撇了撇嘴，放下试卷，回厕所漱口。
　　过了没一会儿他就又回来了，索性盘腿坐在了赵大米身边，把地上那堆被翻得乱七八糟的纸张归拢归拢，然后一边问道：“赵大米，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赵大米从一堆东西中抬起头来，眼神似乎还没从迷茫中回过神来，问道：“什么怎么办？听你的，打官司呗…”
　　“我是问你…打完官司怎么办？”程云鹏抬起头，对上了赵大米的眼睛。
　　“我没想过…”，赵大米被那双眼睛刺得有些不舒服，又避开了。

　　“赵大米…”，程云鹏的声音突然间变得很严肃。
　　“你姑家现在的情况，由不得你再这么混下去了…”
　　赵大米抬头看了看他，又顺着程云鹏的眼光往地上看去——是一本崭新的高一化学习题集。赵大米这才突然意识到程云鹏说的是什么。
　　“我…我也想…可是，你也看到了…我们学校就那水平…”
　　赵大米突然觉得有些难过：“现在已经来不及了…我已经是被放弃的那一类人了…”

　　程云鹏沉默了很久，才接话道。
　　“…只要你不放弃你自己…”
　　他伸过手来捏了捏赵大米的肩膀：“我会帮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