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辈子我们再相爱》雪夜樱尘

6、第六章

　　那天，下很大的雨。墨白十二点多才回了家。自从天宇搬出去之后，无论多晚，无论多疲倦，他总会乖乖的回家。
　　家的定义是空泛的，但对于他们三个人来讲，三个人都在的地方就是一个家，无论平时他们会不会在。
　　但少了一个人呢？墨白却只想到了一个词，那里用冰窖来形容似乎更为恰当一点。他们都是一些低温动物，也许天性就习惯于冰冷。太热反而不适应。
　　以前无论能不能回来，但是想到有个自己可以称为家的地方在，心便可暖几分，连带的身体的温度也不会低的那么吓人。以前他与童颜偶而的总会有理由外宿的，而对于天宇来讲，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他不是离开这座城市，从来都会静静的一个守在这里的。
　　这里天宇说是他的家。因而便有着天宇的温度，因而也就真有着一个家的温暖与味道。也许他们从不曾想过天宇竟有离家出走的那一天。也许最终他会离开，却不是在这个时候，以这种方式。
　　如同往常，屋子一片黑暗。天宇在的时候，灯总是亮着，不是太耀眼，却泛着柔和的光晕，让他们的心总是暖了再暖。很多时候，工作太忙的墨白总会特意的开车回来，远远的只是看一眼那片柔和的灯光，然后开车再离开，去完成他未做完的工作。
　　童颜坐在落地的大窗前，身前放着东歪西倒的空了的啤酒瓶。墨白这才知道，童颜也有成为酒鬼的潜质。
　　也不过是初秋，但屋内空调去吹起了热风，但墨白依然感到了一丝冰冷，这种深入骨髓的恶寒不是这种热风便可治愈得了的。而他们却都患有这种不冶之症。它要不了人的生命，但却可以持续着折磨着人的神经至人发疯。
　　童颜，我不认为你是个拿自己生命来开玩笑的人。墨白顺手拿走她手上的酒无奈的叹着气道。
　　生命？她冷冷低喃了一句。
　　那么多酒却似乎让她的神智更为清醒般，理智的有点吓人。
　　也许天宇讲得没有错，趁这个机会不如我们就出去走走。墨白怔怔的看着她道。心不是痛，而是一种深深的无力。
　　童颜的目光一动不动的看向了墨白，墨白平静的反视了回去，两个人就在这暗夜的十二点不知讲什么般的瞪视着彼此。
　　这里本来是一个家。最终童颜还是移开了目光，淡淡的讲了一句话。
　　有人的地方就有家。墨白面无表情的讲着自己都不信服的话。
　　童颜的笑即使在墨暗中依旧那么清淅的呈现在墨白的眼前。
　　这种话连你自己都说服不了，拿来哄我。
　　你知道我在哄你，因而你就别在这样让人放心不下。
　　你别管我我会不会真的就这样死了？她面无表情，似是在问。
　　我们发过誓，不能拿自己的生命来开玩笑的。墨白脸色发青的道。
　　灯没有开，屋内仅有的一点亮光是透过玻璃大窗反进来的星光与灯光，但两个人的脸色就在这仅有的光线中却都闪着一种极为暗沉的颜色。奇异的却让人竟看得如此清楚。
　　生命？童颜无意识的喃喃的道。我们还要活着。
　　当然要活着。墨白斩钉截铁的道。活到别人都活不到的年龄。
　　童颜静静的又看向了墨白，良久却又笑了：墨白，有没有想过，其实你爱的并不是我而是天宇？天宇的一切，你记得总是比我还清楚呢。
　　这句话有人对我讲过了。墨白面无表情的道。
　　噢？似乎极为感兴趣的扬了扬脸：你的回答呢？
　　我不清楚。墨白淡淡的道：如果可以我想将你们两个都娶了，我们三个人便可以安安静静的过一辈子了。
　　童颜的泪就这样潸然而下。这样一句淡薄的话，似是一句玩笑的话，但她那么烦燥的心突然就如此的安静了下来，然后一种深深的不知是委屈还是感伤就让她的泪轻然的落了下来。
　　安安静静的过一辈子，三个人？她惨笑。
　　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墨白突然问道。
　　天宇他对我承认了，承认他爱上了一个女孩子。
　　抬头看向墨白，似乎想看看他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的反应，只可惜，她失望了。
　　墨白的神色并没有因为阴暗不清而显得不明，他似乎只听到一个无关痛痒的话题哦了一声，再无任何的反应。
　　如果你爱他，是不是该给点反应。没有看到预期中的反应童颜似乎极度的不满，因而好笑的有点耍赖道。
　　我早就知道了。墨白淡淡的道。
　　童颜蓦然睁大了瞳孔看向了他。
　　原来从头到尾最好笑的那一个就是我。她大笑，不想落泪的，但忍不住的，其实落点泪也没什么的，这么多年的单相思，所有人不是都知道吗？因而为此落点泪他们笑什么？
　　只是她是童颜，童颜的字典是没有为爱情落泪这句话的。不是所有人都说她如蛇吗，冷的应当是没有情感的。
　　墨白静静的离开了，这里不需要他。正如童颜自己想的，她一直都是一个独立到有些可怕的女生，尤其是现在这种情况，更不需要别人来安稳。
　　他们三个人到头来终究还是逃不脱命运所下的魔咒？真的会是以那种最惨烈的方式为他们的相遇划上一个句点吗？
　　他们应是家人，维系在家人之间的是亲情而不是爱情，更何况记忆中的爱情总是残缺不全的，理想中的亲情是永恒的，所以他舍弃了爱情而选择了亲情，因为他想要永恒。
　　只是，一切会如他想象中的那样发展下去吗？
　　天宇终于还是爱上了别人，童颜想看看他知道这个消息之后的反映，难道让他学她，用酒精来麻醉自己，事实却在第二天酒醒之时并改变不了多少的。
　　没有心痛，平静的接受，他希望他幸福。墨白如此的安慰着自己。只是身体却似被抽空了般，无力的倒在了床上，只觉得脑子一片的空白。
　　没有意外的，那么多的不寻常本来就表明了就是这么一会事，他也如自己对童颜讲过的，委实早就料到了。想是一会事，但让天宇自己来承认却又是另外一会事。
　　知道生命对自己来讲是一件十分奢侈的事，因而天宇除了他们两个家人之外，应当来说活得是很清水也很自我的。不想让自己受伤，也不想让别人来受伤，他活得甚至比天使还要纯白一点。在自己的世界里无声无息的享受着自己那唯一的一点乐趣，这曾经让他与童颜黯然良久。
　　但看似好脾气的天宇却从来都是倔强的很，一旦认定了死理任谁也没有办法。而现在他如此的突兀的脱离他们的生活，却原来真的是为了一个俗得不能再俗的理由。
　　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他要涉足于这红尘，染一身的红尘俗事。他脱身于红尘之外，但对于红尘之内的俗事怕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清楚的多。
　　如同别人知道他爱童颜一样，认识他们的人同样的也知晓童颜对于天宇的一腔痴情，天宇绝对不是不知晓的，但他选择了忽略。现在他是忘记了拒绝童颜的理由了吗？让他们更感到讽刺的是现在他竟然选择了童颜以外的人。
　　这让墨白无法接受，让他隐在心底的怒气慢慢的由蕴良而至形成，处于爆发边缘。
　　是不是用怒火来掩饰心底那无可替代的的悲哀这样才有活下去的勇气。
　　他们本应珍惜生命的，因为生命延续到今天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他们对着彼此也曾发过誓言，这个世界上可以放弃任何的东西，但就是不能放弃生命。因为从开始对他们来讲，生命好像总是一件奢侈的事，无论是在过去还是在现在。
　　只是到了今天，墨白却忽然发现，原来这世界上最廉价的好像还是他们自己的生命。因为生命对他们来讲从来都不曾是一件喜悦的事情，从开始就充满了令人窒息的悲哀与绝望。
　　想到了沙平的话：总有一天再这样在温柔场里混下去终会被吃的话，墨白绝望的知道，这所有的一切他根本从来不曾在意过，所有的努力不过只是想实现那时他对那两个人的誓言，如果他们都不在了，他还要这一切做什么。
　　如果天宇真的这样离开他们，墨白不知道他与童颜是不是真的会跟了去。三个人的剧场落幕，两个人的剧场还会继续吗？从开始，三个人组成的圆，从开始，就已准备的缺，用了漫长的二十多年的成长，而他们却还在原地踏步不前。
　　生命是依靠什么来延续？有些混浊的脑子却清醒的开始思索这样一个问题。
　　他不会放弃，他要活着，他不曾忘记天宇对生命的渴望。
　　即使是为了他，他也要将生命给延续下去，哪怕最终他将筋疲力尽，而至一无所有。